沈回生离开后,元业却不同常日里那般立刻就跟过来,而是故意与沈长思拉开距离,不远不近,又恰好让沈长思将他脸上不悦的神色看的真真切切。
她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傍晚睡了好多,该睡的时候反而睡不着。”
“你刚刚抱他了!”
“这天闷得很,风吹过来都是热的。”
“你刚刚抱他了!”
“扑哧!”沈长思没忍住笑出声音,她捂住嘴巴,偷看了元业一眼,这一看,卯足了元业的火气,三步并作两步缩短他们二人间的距离。
沈长思不躲也不藏,站在原地等着他的怀抱。
“刚刚回生在的时候怎么不冲过来?”
元业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就差一点,本神官就收不住安剑了。”
“那我今晚哪里都不去,就在你身边好不好?”
话还未落下,元业便把沈长思腾空抱起,不过一瞬,二人已经安稳地躺在床上。
元业手脚并用将她困在怀中:“这可是你说的。”
沈长思:“后悔还来得及么?”
“你觉得呢?”
沈长思轻笑:“是不是累了?陪我说说话?”
元业:“哦~?”,他勾了下手指,将床里侧的被子盖在二人的身上:“这样说,我喜欢。”
她侧身躺好,看着元业的眼睛,好像陷进一片布满星辰的浩瀚天幕:“好久没这样看着你了。”
“只是看?”元业抓起她的手,牵引着落在他的眉心,慢慢向下移动,滑过他的鼻梁,最后落于嘴唇。
沈长思红了脸,一颗心跳的厉害,呼吸也渐渐急促。
元业看出她的慌乱,心中得意,抓住机会不肯放松,将她的手指覆在自己的唇上:“想说些什么?”
言语间,元业的嘴唇一张一合便磨擦到她的指尖,柔软的触感在紧张的情绪下被无限放大。
“我,其实想问你…”
“问什么?”
元业紧盯着她不放,好似一头忍受饥饿依旧的猛兽终于碰到了主动送入虎口的猎物。
他心向已久,他垂涎已久,
他们二人有多久没像此刻这般,甚至,可以更加亲密,可以更加靠近。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气息绕着气息,
沈长思被他诱惑,忘掉一切危机与困惑,任由自己沉溺在他为她所圈起的陷阱中。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头,而后落下于他的鼻尖。
元业愣了神,本是他主动撩拨,此刻却先红着脸。
“不够,长思,这样不够。”
他眼睛氤氲着水汽,将双眸浸润的极为明亮,而就是这样宛如夜幕繁星的明眸,此时此刻紧紧盯着她,不依不饶地说着:“不够,长思。”
“远远不够…”
还不等沈长思反应,元业的嘴唇便覆了上来。
只恍惚了一瞬,温温热热的触感便立即占据了大脑。
元业即使嘴上贪婪,却不舍她疼了痛了,只敢一下又一下地舔舐,轻咬,酥酥麻麻,好似一双手在轻柔地揉捏着她的心,即使微微不适,但难以自拔,更为之沉迷。
不知何时,两人身上只剩下轻薄的衣料,隔不开二人的温度,更隔不开二人的心意。
他埋头在她的颈间,呼吸急促。
沈长思抚摸他头发的手停留在他的后颈,她知晓元业在极力忍耐着与她更进一步,感动之余,又心疼道:“不是说不够?”
元业摇了摇头,将她抱得更紧:“就到这了…”
“可是我…”
“长思。”
他打断道:“我们成亲吧。”
他缓了口气:“我本以为,我很有可能会死在前日,在我得知枉戈出现之时。”
“这些年,我很少与你谈及家族之仇和心中所愿,不只是因为枉戈自六百年前消失后,从此未再现身;还因为,我又期待,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我怕,我就这么走了,留下你和金灵该怎么办:如今又要担心,你会不会再次离开我。”
他吻了下她的长发,而后再次沉浸在此中,固执道:“我们成亲吧,生同衾,死同穴。”
沈长思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却依旧瞧见了他的担忧和真心。
“你喜欢办在哪里就办在哪里,遥遥天宫,幽幽白参,或是烟火人间,我都依你,只要是和你,我什么都不多求了。”
她轻扯起嘴角,温柔地抚摸着他,道了句:“好!”
两百年前。
“金灵重晖元业,擅自使用金灵之力探查天宫各处,触犯天规,处以雷刑两道,以正天规!”
“奉正!行刑!”
半刻钟后,挨了两道天雷的元业,在伤心又伤身的情况下,终于撑不住身体昏倒在驭雷台的刑台之上。
自得知沈长思命不久矣,他日日未眠,无时无刻都在担心,担心自己一觉醒来,这心尖上的人,就消失不在了…
他好像以为,只要他抓紧时间多看上一眼,她就会多停留一瞬。
但他知道,她若不想留,又岂止会因为这一眼,就改变主意。
纵使沈回生没有出现,他也应该清楚,这段感情,是他陷的更深,是他输得更惨…
他从来不想赢什么,难道他会希望比起沈长思的喜欢,他的爱要略逊一筹么?
他不愿,他希望,哪怕是输,都要彻彻底底地输给她才好。
红绫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元业,摇头叹息道:“和你爹一样,是个傻小子。”
元武安气喘吁吁地跑进殿内:“找不到,沈回生大人。”
红绫叹了口气:“算了,他现在心里也不好受,说不准去哪里躲了。这天上还有哪个懂医的神官在?靠谱的不靠谱的都拉来!”
“去过了,可是自林氏覆灭后,这天宫就只有沈回生大人一人至医官之位,其他神官若灵力相冲,则如雪上加霜。怎么办啊,红绫神官,我家大人不会有事吧?”
说着说着,元武安就急的不知所措,想要哭出来。
“哎哎哎!你别哭啊,去把莲尘大人喊来,她打得,她想办法,再不济抬去给君上瞧瞧,死不了!”
“是!”
不过片刻,元武安斗胆地将莲尘拉到重晖殿内。
莲尘见他火烧眉毛的样子,脚步仍不紧不慢道:“放心,他毕竟是重晖之主,不会这么容易出事。”
“那是天雷,生生扛了两道,就算不死也丢了半条命。”元武安因实在忧心,无意间驳了莲尘安慰他的话。
莲尘也不恼,耐心说道:“水灵的那位挨了何止两道,不也活得好好的。”
元武安瘪着嘴吧,哀怨地看着莲尘:“……”
他不禁怀疑,
莲尘大人真的是在安慰他的么?
可莲尘的目光似乎不在他的身上,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遥遥天幕,重重叠影间,本应该消散的大殿依旧立于原处。
“小武安,这段日子,有得你忙了。”说罢,莲尘便冲他挑了下眉,而后转身离开,留下元武安一人在原地不懂她话中意。
一年后,
凡间一齐姓之家诞下公子。
“老爷!老爷!”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位公子。”
“好!好!好!快,把孩儿交给乳娘,夫人都好么?我进屋看看夫人。”
“好,都好!”
齐老爷开心地合不拢嘴,一只脚刚迈进屋内,又问道:“夫人看过孩儿了么?”
“看过了,看过了。”婢女答道
“太好了,赏,全府上下,一起赏!哈哈哈哈哈哈!”
齐府公子,齐宵元,是临都城内出了名的品行好,相貌好,家世好的未婚儿郎。
每年登门拜访的媒人数不胜数,门槛被踏破无数,各家夫人偶尔找个由头便将孩儿们聚在一起,方便相看,可这齐宵元过了夏日炎炎,便十七了,依旧不得心动之感,未经相思之苦。
“公子,夜深了,快睡吧,明日还要起早去学堂。”
书童将床铺好,又熄了盏灯,走到齐宵元身边提醒道。
齐宵元不肯休息,抬头与书童齐棋商量道:“就差结局便看完了。”
“公子这般喜欢这话本中所写的男女之情,何不自己真真切切地体验一回其中的酸甜苦辣。”
齐棋见他不肯睡,便将床铺边的烛台端来放在书案上,免得伤眼。
“可是这城中的女子不够好,入不了公子的眼?”
齐宵元摇头答道:“不是这样的,我不喜欢,不代表姑娘不好;大家都很好,不过是没有缘分。”
“但是你家公子,我~”元业合上话本,眼睛明亮得好似散发着夜里的皎皎月光:“想要一份至死不渝的感情,既想要最好的,自然要遵从本心,欺骗不得。”
“是是是!公子一定会遇见这样的女子,得到最好的感情,与之长厢厮守,幸福美满。”齐棋说道:“公子看完就早点睡,小的先下去了。”
“好,去吧!对了!给娘亲定做的金簪是不是明日去取?”
“是的,公子。”
“行,下了学我亲自去取。”
“是,公子。”
说罢,齐宵元打开话本继续看得入神,
齐棋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离开又关好门窗。
次日,齐宵元下学后,坐上府内的马车赶去将金簪取回。
可谁知半路,一个男子冲出,将他的马车拦住。
“何人拦下齐府的马车?”齐棋问道。
只见拦下马车之人,乃是一男子,身着白金色服饰,甚是亮眼,面容姣好不输他家公子。
“卖,卖衣裳。”
拦车人说道:“公子的衣裳。”
只见拦车人支支吾吾,齐棋很是奇怪,现在卖衣服都这般当街拦人,强买强卖?
齐棋不悦道:“若是我们不买呢?”
拦车人手足无措,慌乱间,立即摔倒在地:“那我便不走了,直到公子买了这衣裳为止。”
齐宵元也甚是不解,他探出头来,看着车外耍赖之人,竟觉得格外熟悉…
“这位小兄弟,麻烦将要卖的衣服递于在下瞧瞧。”
拦车人连忙爬起,就在想拿出衣服之时,他手上动作一僵,面色瞬间苍白道:“大人的衣裳呢?我不会没带来吧?”
大街上众人纷纷驻足看起热闹,齐棋见周围人越来越多,这人又迟迟拿不出衣服,便催促道:“若是没有,那便放我们前行可好?”
“不行!”还未等拦车人回答,远处又传来一人的喊声。
一身着娇嫩粉色的男人从远处跑来,手上拿着一个箱子。
齐宵元见到箱子,心中一颤,他下了马车,来人捧着箱子站定在他的面前;“这位小公子,打开看看,可否喜欢?”
齐宵元满怀好奇和期待地打开箱子,只见两身红色的衣裳工整地躺于箱内,齐宵元不知何缘故,似与这衣裳有所感应,只一眼,便不再犹豫:“真的愿意卖给我?还请这位先生开个价钱。”
拦车人:“一文不要!”
来人:“千金难买!”
“……”
“啊哈哈哈哈哈哈,想必公子也能看出,这件衣服料子难求,做工精细,价值连城,自是千金难买。”
“可这衣裳与公子有缘,只求公子留得我兄弟二人吃饭住店钱便可,不多不少,一百两。”
齐棋:“一百两还不多!公子,你别被这二人给骗了!”
“是不是欺骗公子,公子心中有数,自看公子定夺。”
齐宵元不再犹豫,坚定道:“好!麻烦先生与我走一趟,在下手中并没有如此多的银两。”
“好说好说,走一趟就走一趟!”
元武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悄声说道:“缘续大人,这样好么?”
“有钱为啥不挣,到手八二,本神官八你二。”
“……”
“还请二位上车与在下一同前往,请。”
“齐棋,走吧,掉头去取钱。”
“是,公子。”齐棋不情愿道
齐宵元趴在车窗边,转过头看着车中的二人,无论是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还是穿着打扮,都胜于城中各大世族豪商,可他此前却从未见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