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两位“一拳之交”,莫知与是没太大感觉的,想着即便昨天加了微信,应该也是搁在角落里往后不会再聊天的类型。就像这些年加的很多同学,刚认识时出于礼貌互相加了微信,后面除了玩得好的,其他的基本也就没联系了。
但现在就很神奇,这座城市那么大,陌生人那么多,他刚来第二天就跟刚认识的人再次偶遇,放在高中他都不可能每天见到隔壁班的朋友,这缘分加概率简直王炸啊。
莫知与眨了眨眼睛,看着挥手走来的两人,他们背上背着两个包,像是要去干什么事情。宋酌还打着把伞,隔着距离都能看清他被热红的脸。
陈淀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还没说话就先笑了:“我远远的就看到你在四处乱看,本来还不确定是你,但宋酌眼神好,说是你,没想到一走近竟然还真的是你。”
感情自己在街上傻转全被这两人看见了,莫知与有点不想说话。
陈淀说完一通,还没等他开口,又说:“我看你站这儿好半天了,咋?你迷路了?”
“……”莫知与憋了好一会儿,说,“不是,我在找饭馆吃饭。”
“哦。”陈淀手往肚子上摸了一下,“你这么一说,我肚子也有点饿了。酌儿,马哥那里急吗?不急我们先吃个饭再去。”
宋酌还是撑着那把伞,眼睛被热得很水光,他说:“不急,三点前送到就行。”
“那行。”陈淀说着转头看莫知与,“你有想吃的饭馆吗?没有的话我带你去吃一家吧,他家的锅贴很好吃。”
莫知与想了想,没反对。
那家店不远,公交车两站就到了。
下车后陈淀带路,在前面拐了两个路口,就看到了一家老旧的店,缩在路口里很不起眼。
陈淀掀开门帘首先进去了,莫知与跟在后头,抬头看了看店门上边。是打印的泡沫招牌,字的颜色已经脱落了,看不太清,依稀写的是:秦淮锅贴。
看来是个专卖锅贴的店。
宋酌跟在他后面收了伞,看他半天不进去,说:“这家店是间老店,虽然看起来很旧,但是东西不脏的。”
宋酌以为他嫌这家店脏,莫知与赶紧摆手,说:“我不是嫌它脏,我是想看看它叫什么名。”
“嗯。”宋酌点头,“这家店开了很多年,我小时候它就在了。以前我跟陈淀常来吃,他们家有一种锅贴加了马蹄,特别好吃,你待会可以尝尝。”
莫知与点了点头,说:“好。”
店里不大,人却挺多,看着像是附近的居民。老板是个很慈祥的大叔,五十多岁的样子,边帮客人点单边打包东西,还能一声不落地跟人聊着天。
陈淀已经在里边占了个桌子,两人走过去,他说:“我还以为你这点路都跟丢了呢?”
莫知与笑了笑,问:“吃什么?”
“还没点。”陈淀抬下巴示意莫知与看门口那点餐区,墙上贴了菜单,“你们要吃什么?点好了我去跟老板说。”
莫知与抬头看了过去,根据宋酌的推荐点了一份锅贴,再点了一份鸡蛋拌面。
陈淀点完东西就拿了几盘锅贴回来,他把莫知与点的那份递给他,说:“面要等一会,你先尝尝这个锅贴。”
莫知与没客气,在陈淀和宋酌期盼的目光下夹起一个咬了一口。
锅贴确实很好吃,里面的牛肉不柴,包裹着生脆的马蹄,嚼得又鲜又爽。
宋酌看着他一连吃了好几个,笑了笑,说:“怎么样,好吃吧?”
莫知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说:“好吃,那个马蹄简直就是灵魂。”
“是吧。”陈淀说,“我也超爱里面的马蹄。我以前吃过别的店的,但感觉都没这家的好吃。”
面很快就上来了,鸡蛋拌面,上面还铺了肉沫和豆芽,莫知与一口气吃光,再喝了半瓶冰啤酒,瞬间感觉爽上了天!
宋酌还在埋头吃着,瞥见莫知与靠在椅背上,明显被撑着的样子,他说:“你要是喜欢我待会发个位置给你,你想吃了可以来吃。”
莫知与摸了摸肚子,说:“不用,我记住店名了。”
“记住了?这边还挺多路口的,记住了也不一定记得哪个路口,我还是发一个给你吧。”宋酌说。
“行吧。”莫知与没再拒绝,看着对面的陈淀把面汤都喝得一干二净,三人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出门。
一出门,宋酌又把伞撑开了,三人一块往公交站走。这边建筑多,贴着墙边走其实不会被晒到,但宋酌明显是习惯打伞,从他那有点生锈的伞柄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这男孩也还真是白。莫知与想着。不是冷白,是润白,加上他被热得微红的脸,这种白就更润了。莫知与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但这润白里怎么还带点冷?就像那些很润的白玉,明明看起来温润无比,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有股冷气。
“怎么了?”宋酌竟然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没。”莫知与笑着扭开脸,说,“我第一次遇见这么白的男孩子。你经常打伞?”
“谢谢。”宋酌轻轻转了一下伞柄,说,“倒没有经常打,太阳大的时候打一下,不然晒得难受。”
陈淀本来走快他们两步在前边带路,闻言回头笑道:“酌儿从小就不爱晒太阳,我从小学认识他开始就没见他黑过,体育运动也很排斥,从小到大的体育课能逃就逃,经常把我们体育老师气得跳脚又耐他不何。”
“是嘛?”莫知与斜眼看了一下宋酌,比自己矮不了多少,他有一米八五,宋酌肯定不矮于一米八。
“很气人是吧。”陈淀看出莫知与在看宋酌身高,说,“不爱运动还能长这么高,对肌肉矮子来说太不公平了。”
“我又没抢他们身高。”宋酌淡淡道,“要怪怪他们祖宗去。”
莫知与被逗笑,说:“那看来你家祖宗很优秀哦,长腿祖宗。”
宋酌一仰下巴,刚准备说点什么,一听到这句长腿祖宗又说不出话了,伞一歪,笑出了声。
“长腿祖宗是什么鬼。”陈淀被脚下的小石头绊了一下,笑得差点没站稳,说,“那李阮的祖宗岂不是短腿祖宗?”
“李阮?”莫知与轻笑。
“我们高中时学校篮球队的队长,肌肉矮子。”宋酌笑完,说,“但是他蛮拼的,高一竞选篮球队队长时在球场上跟发了疯似的,本来他的身高当队长是不服众的,但他够拼,也比别的只会打篮球的人更有军师头脑,后来就选了他。”
“是啊,后面听说他去了省队,也算是得偿所愿吧!”陈淀说。
莫知与点点头。他其实对篮球不怎么感兴趣,但也知道这玩意能进省队难度绝对不低,果然热爱抵万难。
三人就说话的时间里走到了公交站,因为天气热,公交站里没什么人,莫知与抬头看着路线,想着搭哪路车回去。
陈淀说:“知与,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我俩待会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call我。”
莫知与停下看路牌,笑道:“嗯,你们去吧,谢谢你们陪我吃了顿饭。”
陈淀冲他笑了笑,说:“不客气,你如果愿意的话就把我们当朋友吧。”
他说着靠近了一点,有点心虚道:“你的脸是不是还疼,我看好像还有点肿了,昨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我那一拳下了死手。”
他不说下死手还好,一说莫知与又想起了昨天那一拳的生猛,只觉得后槽牙又痛起来了。他摸着脸,叹了口气,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要不我今晚给你送点膏药精油什么的吧,你是在昨晚那附近住不?”陈淀看他摸脸,就更不好意思了,“不过涂脸要什么药膏啊?舒筋活络油?”
“那是治跌打扭伤的,他脸又没扭伤。”宋酌说,“你给他带点消肿的药膏就行。”
莫知与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去买就行,你们还有事就快走吧,不用管我。”
陈淀和宋酌算是他在这座城市里交到的第一位朋友,虽然认识的方式不是特别美妙,但他还蛮开心的,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里终于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了,而且看着好像还挺投缘。
这世界上没有无代价的东西,一拳换来两个朋友,他觉得还挺值的。
陈淀看着还要几十米的公交车,只好说:“好吧,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他点了点头,身边宋酌也准备抬脚往前走,没走两步又忽然回头看他,问:“你是不是要回昨晚那附近?坐那一路车就行。”他说着抬手指了指站牌。
莫知与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说:“好,我知道了,谢谢。”
等陈淀和宋酌走了,莫知与还等了五分钟左右,才等来自己要搭的那辆车。
坐在车上时,莫知与看了看手机,回了几条微信,就没什么能干的了。老妈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联系他,估计是还在生气,没准还把他拉黑了。
莫知与发了条信息过去,果然……
以往莫知与惹老妈不开心了,老妈都会把他拉黑,自己拉黑就算了,还叫着老爸一起把他拉黑,然后电话也不接,等到气消了才愿意把他拉回来,弄得他孤立无援想找人帮忙求情都找不到。
看来只能等老妈气消了,莫知与把手机又揣回兜里。
下车时附近刚好有一家药店,他进去买了支消肿止痛的药膏,还买了点相同功效的口服药,提着出了药店。
下午没什么事干,虽然转了一圈对附近的道路什么的有点熟悉了,但对在哪里租房他还是有点懵,网上的租房软件他也看了些,但没经验怕被骗,只能结合着网上提供的信息自己私下去找,实在不行问一问这附近的居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或者……问一问宋酌他们?
莫知与想着掏出了手机,站路边树荫下给宋酌发了条信息:我想问问,你知道这附近哪里能租房吗?
没一会儿,宋酌回了:你要租房?想租大概什么样的?
莫知与:附近不吵闹房子干净路段不太偏就行。
宋酌:价格呢?
价格……,莫知与觉得他现在应该租不了太贵的,只能说:不太贵的吧,十张左右。
宋酌:行,介意合租吗?这种价格的话公寓只能合租单间。
合租吗?莫知与有点犹豫,他怕合租到邋遢的室友,要是像青旅里的那样他真的会崩溃。但他目前手上没那么多资金,看来只能赌一把了,希望能遇到好的舍友。
宋酌:我家小区有一间公寓最近在招租,三室一厅,还有一个房间还没租出去。我认识那个房东,你要是要租我可以帮你讲讲价。
莫知与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房子了,他有点目瞪口呆,觉得宋酌此刻就是天使。他笑了笑,打字道:能先去看看房吗?
宋酌:我把房东微信推给你吧,你跟他约时间。
宋酌给他推了个微信名片,一看头像就是那种五十多岁大妈的专用风格头像,他点了好友申请,又对宋酌说:我加她了,谢谢你,帮大忙了。
宋酌:不客气,你约了时间跟我说,我跟你一块去看,当面好讲价。
莫知与简直要感动哭了,来这饭都还没吃明白呢,就遇到两个这么好的朋友,他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只好再说了几句谢谢。
房子忽然有了着落,莫知与心里的两块大石头掉了一块,他拿着药回青旅时打开门都觉得屋子里没那么难闻了。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爬上床找出昨晚买回来的瓶装水把消炎药吃了,再怼着手机黑屏把药膏涂上,拉了拉被子很满足地睡了个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