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发亮，折腾一番，已是日出。

借由日出的光，楼斯玥和李岁一在陈家村四处寻找，企图找到还存活的人。

与之前不同，楼斯玥在木屋里见到的大肚子男人已然不见，别说是他，偌大的村子再也找不到除了他们的第三个人。

楼斯玥眼前微微发黑，不知道是熬夜熬的，还是想到要写的几十万字悔过书给吓的。

李岁一听到脚步声，寻了个高处望去，见到来人，嘴角僵住。

默默蹭回到楼斯玥身边，小小声说：“队长，支援来了。”

楼斯玥正翻着木屋下的地窖，这陈家村可真有意思，每家每户楼下都藏着个地窖，不仔细搜还翻不出来。

听到李岁一的汇报，他不以为然的嗯了一声。

李岁一喉咙发紧，“带头的是五队的师队长。”

楼斯玥停下动作，师恺彤？

念起几番几起的纠葛，楼斯玥觉得他不止要写几十万的悔过书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一队队长吗？我们的精英队长怎么这么狼狈？”进村探寻的人一下子就发现了楼斯玥二人，毫不犹豫开讽。

“陈疏，你的嘴怎么还没烂掉？”李岁一走出来开炮。

陈疏切了一声，“你的嘴不也还在吗？李岁一。”

李岁一和陈疏相互瞪了对方一眼，双双撇头走开。

晚到一步的师恺彤只好点头向楼斯玥示意，楼斯玥抓了一把自己坍塌的鸡冠头。

“什么情况？”师恺彤问。

楼斯玥望天，“村子没活人了，后山情况复杂，你们派多点人去，可能还要叫那群老和尚来念念经，至于其他的，我回头报告给局长。”

师恺彤点头，随即吩咐手下彻查陈家村上下。

正在下山的林惊感应到大量的人马上山的气息，不以为然，只是扭头放出了纸张。

纸张在空中跃荡，忽上忽下，顺着山路飘着，一路飘在了陈家村的牌坊，最后竟贴在上面，张贴的地方刚巧是陈萌萌倒下的地方。

“老板，陈家村就这样吗？”宁柔走了一段路后，忍不住发声问道。

林惊继续向下行走，“心疼别人了？”

宁柔撇撇嘴，“我就是看不惯那一村子人不干人事，还没给他们折磨够呢，他们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明伥无语，“不然大姐你想好吃好喝供养他们，等你哪天心情不好再掏出去宰了？”

宁柔眼睛一亮，“也不是不可以。”

“搞清楚，你自己也是寄人篱下，难道想让老板帮你供养那群杀千刀的人牙子？”明伥没好气地说。

“那那帮被拐来的小姑娘，老板总可以复活她们吧，她们多可怜啊。”宁柔换个话题。

明伥不回嘴，默默看向自家老板。

林惊垂眸，“没有人，能够从邪神的嘴里抢食物。”

“她们在邪神还活着的时候，就被邪神标记上，魂魄都无法逃离，陈萌萌吞了那个邪神，同样把她们的灵魂吞噬了。”

“就算我把她们的魂魄扯出来，沾染上污染，她们刻印在魂魄的恶意无法消散，一旦复活，便会沦为只知杀人的邪祟。陈萌萌尚且保留人性，能对特管处留手，同样也是她死亡的原因。”

“理智、人性和恶意，是不能共存的。”

“那如果共存呢？”小尔仰起头问。

“那便疯了。”

“疯了，最终结果亦是自取灭亡。”

明伥觉得老板话里有话，似乎说了又似乎没说，老板就这点不好，谜语人，老让人猜。

佛门来的比想象中要快，毕竟师恺彤在看到后山遍地碎骨，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后山不知发生了什么，碎骨满地，无从下脚。特管处的人生怕踩碎别人的尸骨，大气都不敢喘。

老和尚在特管处特意清理出来的地方，齐齐盘坐，诵念心经，超度生死，早登极乐。

一旁的骨科鉴定专家，拿着仪器对着地上的碎片不停扫动，意图把同一个的骸骨集齐，送她们回家。

直至扫到一个旮旯，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令专家震惊。

连忙跑去向上级汇报，上级层层汇报最后汇报到了楼斯玥和师恺彤面前。

“后山的尸骨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师恺彤讶然。

“是，专家反复研究，已确认有块尸骨是千年化物，这块骨头与其他成为碎片的骨头不同，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尸骨有一部分的组织与现有人类不同。”手下如实汇报。

换完一身衣服瘫坐在一旁的楼斯玥不予理会，被两种不同的祟气入体，导致他现在神志有些恍惚。队医说他需要回局里接受严密诊察，但这里一时半会交接不了，他就继续留着。

“你方才和局长报告，这里出现了邪神，所以这块骨头有没有可能是属于那个邪神的？”师恺彤扭头转向楼斯玥问道。

“不知道，不清楚，别问我。”楼斯玥拒绝三连。

师恺彤看着楼斯玥那个鸡冠头，拳头硬了。

看回在等命令的下属，吩咐道：“让下面的人把这骨头收好，带回局里，排查整座山，找找剩余的骸骨。”

手下领命离开，继续留师恺彤和楼斯玥在帐篷里。

下属一离开，师恺彤的脸色冷了，“楼斯玥，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要是异化了，我的木仓会毫不犹豫地击杀你。”

楼斯玥眼皮不抬，“你先管好你自己，上次要不是我，你人早就没了，去医疗室的次数没少过吧。”

师恺彤真想一木仓崩了他。

明器的每次使用，都在侵蚀使用者的意志。楼家世代相传的横刀，是先天之灵，要提炼的祟气非同寻常，同样令使用者的危险程度比器管局研究出的明器要多出数百倍，而威力以数千倍计。

楼斯玥是楼家目前掌控横刀最全面，也是最危险的存在。

一队与五队联合行动的那一次，师恺彤所用的明器使她本人暴走，楼斯玥一拳过去把对方打晕了，因此救了对方一命。只是时机不太对，是在师恺彤与祟种对战的时候，把对方打晕了。

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楼斯玥不讲武德偷袭自家人，抢滩插旗，厚颜无耻抢占别人的成功果实，自此特管处谣言满天飞，层出不穷各种版本。

明器的危险，不能让非队长以外的人知晓，因此楼斯玥殴打五队队长的事就石锤了，从没有人解释过半句。五队上下对楼斯玥连带一队的怨念大大加深，两队隔阂越来越大，所幸那次之后，特管处再也没有给两队安排过联合任务，主要还是怕相互坑害，错杀队友。

师恺彤和楼斯玥二人，平时王不见王，碰上对方半句说不出好话。相见不如不见，双方对此乐见其成。

这次要不是实在抽不出人手，也不会调五队的去支援楼斯玥，虽然结果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此间事了，没你事，带着你的人滚回去。”师恺彤毫不犹豫赶人。楼斯玥打斗落下的神之心碎片，已经交由其他部门的人先一步带回局里。这个人继续在这蹲着只是碍手碍脚罢了。

楼斯玥切了一声，晃晃悠悠走出去，眯着眼睛寻了半会李岁一的人影，那小子正帮人捡尸骨不亦乐乎。

上手扯住后衣领，废话不说直接拖人就走。

李岁一哎哎哎地叫唤着。

等路过陈家村极有代表性的木楼，楼斯玥貌似想起什么，松开李岁一，问道：“你被我踹醒之前，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李岁一茫然：“队长，你说的是哪次？”他几乎天天被楼斯玥踹，哪记得醒不醒的。

“……在木屋，见到那个爆肚男之前。”楼斯玥给出精确的描述。

显然爆肚男给李岁一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楼斯玥一说这记忆就回来了。

“我没看到啥，我大概做了个梦？”李岁一不确定地说。

楼斯玥微扬头，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主要吧，梦境太真实了。要不是梦里那个男人莫名其妙喊我叫李环，我都没分清现实与虚幻。”李岁一说。

“李环？”

“对啊，我明明就叫李岁一，什么李环，听都没听过。更可况这梦里还说我在山村长大，大哥李明和二哥李水要结婚，差彩礼钱。”

“然后就把在外面打工的我骗回去，卖给同村的鳏寡，最可笑的是同时被卖掉的还有我的母亲。这不扯犊子吗？别说我不是李环，我要是李环我不得上手把他们通通揍死。”李岁一愤慨。

“之后呢？”楼斯玥问。

“……之后我还真把他们揍了，太气人，队长没想到我在梦里实力那么强诶，揍得几个大个儿嗷嗷叫。”李岁一兴奋，回忆起在梦里的威武勇猛，恨不得说上个三天三夜。

在楼斯玥平淡又掺杂点杀意的眼神下，李岁一默默说：“揍完他们，我就心里舒坦，真睡着了，直到队长你踹我。”

楼斯玥转过身再次打量陈家村，阳光的照射让陈家村失去黑夜的阴森，深感层层迷雾遮挡住陈家村皮下的真相，以及他的脑子。

陈家村的事水深，知情人全部死亡，不代表楼斯玥不追究。他已经交代当属部门彻查陈家村涉嫌拐卖的事情，虽然已经晚了，但如果不做上什么，他瞧不起自己。

至于陈芯下的东西掺了什么，楼斯玥更是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他的脑子状态越发不好，本来就没有，这下子为负。

地窖那个人是谁？抢他人头先一步解决一切的会是他吗？

牌坊的那个女人隐藏着什么？

数不清的疑团攻击着楼斯玥混沌的脑子，负数再负依然是负数。

这陈家村到底有什么？楼斯玥痛苦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