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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沙漠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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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穆珀对着跃跃欲试的几个管事,微笑道:“开始工作吧,我勤劳的小蜜蜂们。”

“如您所愿,我的殿下。”赛罗打头,大家右手放在胸.前,躬身退出去,齐掌柜也在其中,他有个特殊任务,当然,肯定不是当间谍,不然太考验老掌柜了。

“我能做点什么?”旻梓琛看穆珀有安排,也跃跃欲试,他还没做过这种事呢。

“你不是要跟着我?”穆珀笑道:“又或者我放你自由行动?”

“那我还是跟着你吧,我现在独自出去,没准就被谁给掳走了。”旻梓琛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然后又道:“咱们去干点什么?”

“找地方吃饭。”穆珀笑道,“我去换身衣服。”

“你带了那么多衣服吗?”旻梓琛想了想,扭头向后,“夏青,我带了几身衣服?”

“常服三套,世子您说足够用了。”夏青有些怨念,他父亲跟着王爷出去的时候哪次不是准备好多,哪像他家世子,拎了两个包袱就出门了。

“那就不换了。”旻梓琛看了看周身,没土没脏,可以了。

等穆珀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套大夏常见的男子常服,用料比旻梓琛这身要便宜一些,但也算上等。深棕色的头发被包在纶巾里,脸上似乎涂了什么东西,让他深邃的五官柔和了很多,小麦色的皮肤也白了些许,除了他琥珀色的眼睛有些另类之外,这身打扮让他和大夏士子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好厉害,你这是怎么弄得?”旻梓琛一直觉得自己有点太白了,但他是天生的白皮,晒都晒不黑,军中的叔伯都笑他是个白面小将,现在穆珀能变白,他一定有法子让自己变黑。

“化妆,就像女子用的脂粉。”穆珀往后闪了闪,“你别给我蹭下来。”

“容易掉啊。”旻梓琛有些丧气,然后道:“其实黑黑的也很好看,你不用弄白。”

“我黑吗?!”穆珀瞪眼,他那是小麦色好不好,而且很衬他的五官,他涂这个是为了柔和五官,不让面目那么特殊。旻梓琛挑眉,一把撸起袖子,露出冷白皮的小臂,“比一比?”

“小白脸。”穆珀撇嘴,当先跨步出去。

“穆珀·瑞尔古汉!你给本世子站住!”夏青没拦住跳着脚的主子,就看见他家主子用一种以卵击石的气势对着穆珀的后背扑过去,然后被人拎住腰带转了个圈落地……夏青只能当没看见。

穆珀带着旻梓琛走到一家店门前,旻梓琛拽了拽穆珀,“你真的要进去?”

“怎么了?”穆珀疑惑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吗?”

“那倒不是,就是,这家店规矩大。”旻梓琛沉吟道:“这样,等下你要是看中了什么,让我来说,至于能不能买下来就看天意了,你别找太稀有的东西啊。”

“怎么讲?”穆珀纯属是看见这家店的东西好。

旻梓琛给穆珀科普这家店的规矩,店里卖笔墨纸砚,各色颜料以及装裱好的书法绘画作品,而在这里买东西,要展露出自己的水平。比如要买墨条毛笔,请你手写一幅字,想买丹青颜料,请画一幅画。完成后由店内的老先生品鉴一番,如果评价高的话,你买的东西可能就送给你了。要是评价低的话,对不起,你看中的不够格买,要不买下一等,要不你就请出去。

要是极品好东西,不光全店随意挑,还可以花钱或者用等价的东西换取你的作品挂在墙上售卖。

不要小看这里面的东西,单只那藕丝做的龙泉印泥,就是价比黄金的存在,加上质地细腻,阴干五年以上的墨条。取色完整,细腻如玉又全无杂质的各色颜料,更妄论那成卷轴的丈幅极品宣纸,这一家店单只货物价值万金以上绝不是玩笑。

也就是湖州这个巨商遍地走,豪商百中有的地方能供得起这样的店铺。

“所以说,景瑞安是江南顶级墨阁中最顶尖的存在。”旻梓琛说完,脸色一苦,“大哥,弟弟这几年于笔墨一道多有疏忽,你能给我个标准吗?”

这话说出来丢人,想他自小也是书画起家,京中名师教导的君子六艺,可提前不说,他更丢人。

江南多名仕,这可不是自夸之谈。

穆珀摸摸下巴,还有这么个规矩,那就更要去试试了,说不得能帮自己省不少钱。“走,大哥给你露一手。”

旻梓琛没拦住就被穆珀拉着进了景瑞安。

掌柜的看见进来两人,一个士子打扮,一个贵公子打扮,眼皮子抬了抬,“小店不设迎客,规矩都在墙上,二位自选便是。”

显然这是把两人当成看热闹的了。穆珀先看了一遍店内挂的作品,大概了解一下这里判定的水平。

“掌柜的,麻烦笔墨纸砚,青蓝红黄四色备上。”穆珀说着,走到一边的笔架上指尖跳动,选笔。

“好,青岩,伺候这位先生。”掌柜的上下打量着穆珀,“小店备什么,先生就用什么?”这为不挑东西,显然是奔着最高价值来的,就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有没有点东西,掌柜的看出这是个外地的士子,自己看不出来身份。

“自然悉听尊便。”穆珀微笑,选出了三支笔,放到一边。

“选上等货。”掌柜的吩咐一句,他看得出穆珀选的三支笔质量不错,应该有点东西,至少见识过。

青岩从后面搬出来一套工具,麻溜的给穆珀摆好,拿起墨条用白布擦净,点水在砚台上开始磨墨,这段时间是给穆珀准备的。

景瑞安也是有趣,旁人去培养伙计,他们家培养的是书童,这摆桌研墨的活儿可不是三两天就能学好的。

墨汁渐渐充盈,穆珀摆手让青岩停下,取笔润墨,在边缘舔一舔,凝神静气,落笔之后便不加停顿。

‘曾问巡石惊路,未言峰绕层云。敢令天河颜改,但得依思如梦。’一幅草书笔落成话,观之笔力恍惚,出神入鬼之态。

区区六言四句,二十四字,狂放有度,控笔独绝,放之有如心痒难耐,收时如玉壶净水。掌柜的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眼看着穆珀去一边调色,抓住青岩,“去叫胡先生,快去,还有岑先生。”他还有一幅画,有这般笔力造化的人,画差不了。

另一边,穆珀已经勾勒出了山底河岸,粗大的毛笔落下如泼墨,但纸上却只呈现出凌峋怪石,悬崖山巅,干笔的画法,对着色和笔墨要求都很高。

山巅之上一轮红日孤悬在外,寻常多画冷月孤悬,少有用红日来画出寂寥之感的,然而这瘦山宽水,古道长亭,风波瑟瑟,碧水,红日,蓝青色的山体,山间勾勒的亭子更是用了枯笔的技法勾勒,墨色凝厚,但藏在晕染的山体之间,山下怪石似乎与之呼应,岸边的水却似泛着暖色,提供着画里少之又少的温度。

“我怎么感觉,这画里有个人?”旻梓琛看着穆珀画完,忽然开口。这画里自然没人,但穆珀用的视角很有问题,不是单纯的写意或工笔,而是一种观看者的视角。这种方法角度在近代才会出现,这幅画让观看者感觉自己就在画中。而画里的一切就在眼前,视线的焦点又在那个重点勾勒的亭子上。沿着山径向上,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在亭子里有个人,吸引了他的视线。

这是一幅感受到寂寥感却不至于沉浸其中的画。

被掌柜的叫来的两位先生一人看字一人看画,手里不断地捻着胡子,足足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才长叹一声,“能看到如此佳作,此生无憾也。”岑先生从几个角度观看眼前的画,无论是怎么看,都绕不开构图人的目的。

“草书一道,一为施放之法,二为收控之法,只会放不会收,不过是个胡写的模仿者,反之也失了草书的精气神,这幅作品兼具两者之佳,观之气势磅礴,又有细腻之感,好啊,好作品。”胡先生对这幅草书爱不释手。

“这位先生,这两幅作品,我们想请你落个款,可以吗?”胡先生期待的看着穆珀,这作品,落款与否,落的什么款,都是有说法的。

“自无不可。”穆珀微笑,拿起一支狼豪,旁边青岩已经把刚才的墨又化开磨了磨,此时用来写字最好。

在画幅的右上,穆珀想了想,提笔写道‘暮天红日无倦言,识学问道且阔行。穆珀·瑞尔古汉,建昌十七年,湖州景瑞安。’

一幅寂寥的画作,配上这两句话,瞬间变成了求学之路的励志之画,你看那垂暮的红日都不说累的话,那么你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或许孤独,但请继续下去吧,面前的路是越走越宽的。

接下来那副字就简单的多了,署名,记录一下时间地点,落完款,旁边掌柜的已经拿出了景瑞安的印泥,正是那千年都不会褪色的龙泉印泥,这印泥入水不化,火烧留痕。

“您,您不是大夏人?”掌柜的正要叩章,就看见穆珀留下的名字,这个结构怎么看也不是大夏人。

穆珀微笑,点点头道:“我是沙毗利人,姓瑞尔古汉,不过我很喜欢大夏的文化,这样符合您店里的规矩吗?”

“符合,符合,当然,我们欢迎所有求学之人,不论是哪里人!”掌柜的眼疾手快,把章叩上,品红的隶书景瑞安三个字仿佛烙印一般。

“瑞尔古汉先生,从此以后您就是我们景瑞安的贵客,您这两幅作品,我们给您最高的估价,请问您是需要什么?”掌柜的盖上章,字画就被两位先生拿回去晾干,亲自装裱去了,剩下他在前面接待。

“颜料,以及,我需要一整套的毛笔,至于其他的,”穆珀看了眼旻梓琛,“成安,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啊。”旻梓琛想了想,“三年前我父亲看上这里的一方湖心砚,但是没有拿到,我想试试,我画画不行,写一幅字倒是可以,要是我不成,你选来送我?”

“可以。”穆珀看掌柜的没反对,便拿过刚才用过的东西,洗了笔,亲自给旻梓琛研墨。

旻梓琛屏气凝神,自己沉静了一会儿,落笔是正经的楷书,圆润有度,笔锋苍劲,大夏最常见的祈福经,《长宁经》的首段,落于纸上。

一百一十字,一气呵成,字体端正统一,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掌柜的连连点头,“先生这一篇也算得中上之作,不知令尊看上的是哪块湖心砚?若是这期间被卖出去了,小店可以提供几块质量彷佛的以供挑选。”

这就是景瑞安的底气,湖心砚和湖州的大湖没关系,而是另一个小湖,湖中心有泉眼,隔一二十年爆发一回,将泉眼附近的湖心石翻腾上来,喷散到四周,后经渔船上的人冒险下湖捞出,这个湖心砚就是用这些石头所制作。

湖心砚质地细腻,料底绵润,触手冰凉,多呈现青灰色,但其中烟云色为极品,这砚台润墨多年后便漆黑如墨,多为文人墨客所喜爱,价格也自是不菲。

“父亲说,是一块雕着石莲花的青灰色湖心砚,不知可还在否。”他母妃独爱石莲花,所以父王在看见这个罕有用石莲花做装饰的砚台后才会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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