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这破事折腾了几个时辰,吃饭都耽搁了,林樾方才忙着吵架不觉得饿,现在情绪放松下来,肚子都快咕咕叫了。
林樾使唤林杨把饭煮上,自己端着菜盆去院子里洗菜,洗完又去菜园子掐了点葱和香菜,才回灶房开始炒菜。
想着他爹娘今天胃口不会太好,再加上时间有点儿赶,林樾也不打算做复杂的菜,迅速做了几个快手菜,又添了一个酸菜做配菜,多少能有点开胃的作用。
做好饭菜,林樾扭头招呼林杨,“去叫爹娘来吃饭了,顺带瞧瞧点心还剩不,剩的话也端过来,那个放久了不好吃。”
“好嘞,哥你端菜小心烫手。”林杨说着话顺手先把灶台上的汤端到桌上,才跑出去喊人。
今天林家的饭桌比往常要安静许多,林樾嘴里吃着饭还不忘从碗边偷瞄他爹娘,总感觉他们头顶飘着两朵乌云,阴沉沉即将下暴雨的那种。
林樾有些愁,他爹娘这样气着吃饭会不会肚子疼啊?
按理来说,亲事出了这种状况,应该是他爹娘安慰他,当然他是不觉得自己需要安慰的,不过一家人可能总得有一个需要安慰的,这不,他爹娘看着就很需要。
林樾琢磨了一下,现在最能安慰他爹娘的可能是立马有另一个人来提亲,可惜这不现实,还是得靠自己,话题转移大法。
“爹,娘,我们下午做什么啊?还要下地吗?”
周问兰顿了一下,想起今日本来是计划早上走完订婚的流程,下午在家歇歇,再把备好的嫁妆整理一番的,结果婚事黄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她还没做好出门的准备。
村里大部分人都不错,哪家有难处也多是去帮忙,少有趁火打劫的,至于不算难处的家长里短,那就是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村口桥头老树下,有人的地方就能听到议论的声音,周问兰还记得去年张家那个哥儿嫁了个鳏夫被议论了近一年,这回轮到自家了。
“不去了,下午留在家里吧,之前收回来的豆秸还没处理,趁今天铡好堆着,再把猪圈里的压好的粪也挖出来,备着过几天种水稻。”
说起要干的活计,周问兰精神又提起来了,“吃过饭你和你弟去铡豆秸,我和你爹去挖粪,省得你们嫌味道难闻。”
林樾皱了皱鼻子,“晓得了,要全部铡完吗?我还想着把昨天换下来的衣裳拿去洗洗。”
“能弄多少算多少,今天就别出去了,明天再洗。”周问兰把手里的碗搁在桌上,接着道:“家里的铡刀你爹刚磨过,你俩小心点别伤到手。”
林杨本来在埋头苦吃,突然来了一嗓子,“放心吧,娘,我会看着我哥的。”
林樾哼了一声,“就你,还看着我呢?上次让你慢点你不听,手上割了那么大一个口子。”
“我就割到过一次,哥你要记多久啊,再说了,就是我伤到手了才要看着你啊。”
“也就记个几年吧,等你不毛躁的时候我就忘记了。”
“我才不信,你又骗人。”林杨两口把碗里的饭吃完,撸起袖子抹了一把嘴,“爹,娘,我先去把豆秸抱出来,你们慢慢吃。”
林杨擦完才意识到不对,立马站起来就往外跑,心想又要被他哥骂了,果然,
“说了不许用袖子擦嘴,不干净,给你的帕子呢?”
“下次一定,哥,我先走了。”
林樾看他已经窜出去了也停了话头,起身把碗筷收拾了,才跟着他爹娘一起去后院干活。
*
翌日一早,林樾睡得正香,就被外头咚咚当当的声音吵醒了。
林樾拉过被子把头一蒙,这是谁啊大早上的,也不知道在吵什么,默默吐槽完林樾翻了个身想继续睡,结果那声音更大了,就像在家门口一样。
林樾感觉自己还听到了开门声,肯定是他娘也被吵醒了,算了,出去凑个热闹好了,反正也睡不着。
这么一想,林樾起床气都散了,穿上衣裳一边挽发一边往外走,只见自家院门半掩着,他娘就站在旁边,
“娘,外头在干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大。”
周问兰刚转头,外头那人也从门缝里探头进来,“呦,这就是樾哥儿吧,长得可真俊俏,又白净,可真难得。”
这人说话的时候外头声音更大了,林樾也听出来是锣鼓声了,本来他还想这人会不会是媒婆,现在也不这么想了,哪有媒婆上门还带俩奏乐的。
但这人又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笑容满面的,林樾只好扬起嘴角笑了一下,“谢谢婶子啊,婶子这是有事儿还是?要不进来坐坐?”
问完下意识看向他娘,就瞧见周问兰正朝他使眼色让他回屋,不会真是媒婆吧!林樾笑容僵在了脸上,一个转身就溜进了屋子,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李媒婆脸上笑容不变,“妹子,要不咱们进去说,虽说今日来的有点唐突了,但这人绝对是真情实意的。”
周问兰点点头让到一旁,招呼道:“嫂子快进来吧,也叫这两个小哥进来歇歇。”
李媒婆笑意更浓,“哎,这敢情好。”
周问兰见她不动,眼里露出一抹疑惑。“这是……”
只见李媒婆往后退了一步,手里帕子一甩,那两个敲锣打鼓的又开始了,她余光瞄了一眼两边看热闹的人,大声道:“今儿我是受临水村沈书生之托上门来说亲的,这沈书生呀,早几年就考上了童生,今年就要考秀才去了,这俗话说得好,先成家后立业,他便托我上门来求娶林家哥儿。”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特意放慢语速,扬起声调:“这沈书生特意交代了,若得此佳偶,实乃三生有幸,还说啊,若是林家没瞧上他,便是他能力不足,配不上林哥儿。”
这嗓音,这腔调,这排场,实不愧她收的那二百多文钱,外头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这是天刚亮就来说亲啊,怪早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可不是么,不会是听说昨儿林家闹的那事儿吧?”
“这谁知道,不过我看啊,还真有可能,不然不会这么巧。”
“从过年到二月底,来林家说亲的得有三个了吧,也就是三月份定了那尚家后才没的,没想到,昨儿刚黄了,今天又有来说亲的。”
“昨儿我去洗衣裳,还听人说樾哥儿估计嫁不出去了,我差点就信了……”
李媒婆听着这议论声,心中暗喜,她就说嘛,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儿,这林小哥儿的名声这不一下就回来了,收的钱多一点儿那也是她应得的。
随即喜气洋洋道:“妹子,咱们这就进去吧。”
周问兰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引三人进屋。
门口动静这么大,林远父子俩也出来了,见周问兰带着三人往堂屋来,林远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招呼儿子抓紧时间给客人倒茶。
林杨迅速跑到灶房洗了把脸,拎着托盘就去一边倒茶,还装了一盘瓜子放上去。
送进堂屋的时候他本想坐一边听,结果被周问兰一挥手赶出去了,林杨撇了撇嘴,不给听就算了,他找他哥去。
“哥,你起来了吗?”
林樾拉开一个门缝,低声问道:“他们在堂屋吗?”
“嗯,娘和他们在说话呢。”
林樾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出去,最后还是放弃了,“给我端一盆水来,我刚起床就撞见了,脸都没来得及洗。”
林杨哈哈笑了两声,才接话道:“行,等我啊。”
哥俩说话的功夫林远也进了堂屋,屋里李媒婆还在和周问兰寒暄,见人齐了,她也不再耽搁,清了清嗓子道:“今儿唐突了,实在是那沈书生催的急,让我一定要早早得来,这才赶了个大早。”
周问兰轻轻笑了一下,“不碍事,不知这沈书生是?”
想起沈书生的交代,有些迟疑的开口,“若是方便,不如让林小哥儿也来听听,虽说这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孩子喜欢不是。”
周问兰心里想答应,又顾虑一旁还坐着两个陌生男子,说话就有些吞吞吐吐的,“这,也不是不方便,就是……”
李媒婆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连忙找补道:“可否让您家小儿子带着这两个小哥去外头溜达一圈?或是去灶房坐坐也成。”
“好说好说,那就麻烦二位跟我一起去灶房歇歇脚。”
周问兰起身走到门口,看着自家两孩子蹲在墙角嘀嘀咕咕的,不由瞪了一眼,“林杨,把屋里的水端过来。”
林樾在他娘瞪过来的时候就咻的一下缩回去了,只留林杨呆呆地蹲那儿。
林杨差点被他哥关门撞到头,若是平时少不得两个人得闹腾一阵,这会儿却是不行了。
“我这就来。”
等林杨带着人进了灶房,周问兰才招呼林樾,“你也别缩着了,一起过来听听。”
林樾从门里探出头,“娘,不是说要避嫌吗?我也能听?”
周问兰摆摆手,“媒婆先提的,不碍事。”
林樾也没再说话,跟在他娘后头进去。
李媒婆看着林樾笑了笑,才看向周问兰道:“今儿托我上门这沈书生名叫沈淮之,是隔壁临水村的,我听说他的老师还是你们村的高秀才,也算是有缘分,他家中父母健在,下面还有个弟弟,也是个哥儿,另外他家房屋田地俱全,吃喝是不愁的。”
林樾听到这儿一下就想起了之前遇见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