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夏沁伊走出食堂大门,孙瑾安堪堪松出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还好她反应快,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噗嗤。”马婠婠在一旁笑出了声。
孙瑾安一回头,就看见她弯腰捂着肚子笑得直打鸣,不禁满脸问号。
“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了。”马婠婠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一时嘴瓢把夏沁伊叫成了夏伊?你觉得她会信?”
孙瑾安:?
没信?
不能吧。
刚才听了她的解(jiao)释(bian)之后,夏阿姨只是看她一眼,然后就走了,虽说那眼神意味不明,但至少看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马婠婠继续道:“沁伊五感天生就比别人敏锐,在宿舍都是戴着静音耳塞睡觉的,刚才你那一声‘夏阿姨’,字字铿锵,别说是沁伊了,就算是路过的狗都很难听错。”
孙瑾安:……
是,是吗?
就算是这样,夏阿姨都没跟她计较,妈妈为什么突然提这么一句。
太阳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一眨眼,原本在餐桌对面的马婠婠瞬间凑到她面前,紧盯着她的双眼,发出振聋发聩的三连问号。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夏沁伊名字的?我可不记得我们有自我介绍。”
“还有,为什么管我叫妈,管夏沁伊叫阿姨?”
“你到底是谁?”
马婠婠现在可以很肯定的说,孙瑾安一见到她喊的那声“妈”绝对不是错觉。
她身上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夏沁伊也看出来了,只是她向来对不重要的人没有探知欲,便没有追问。
但马婠婠不一样。
既然孙瑾安被她抓住了马脚,她就要问个明白。
孙瑾安:……
“我……”孙瑾安表面淡定,内心慌得不行,大脑开始疾速运转,“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高中就认识你们了。”
马婠婠:?
孙瑾安一脸真诚,眼含崇拜,“我也是溪市一中毕业的,只不过我比你们低一届,你们当然不认识我,但是婠婠学姐和沁伊学姐在学校里都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所以我经常关注你们。”
“风云人物?你这马屁还能拍得再老土一点吗?”马婠婠明显不信。
“婠婠学姐,你生日是九月十六号,处女座,高中暗恋过两个人,一个是年级第一的校草,后来发现他跟校花在一起,你就放弃了。另一个是同班的英语课代表,你还偷偷在他资料书上写过一句话……”
“停停停!我信了!”
马婠婠越听越觉得惊悚,说到最后她不得不叫停了。
资料书上那些表白的话实在太过露骨,以至于被发现后闹得很大,几乎全校都知道了,那么尴尬丢脸的事儿,她不想再回忆起第二遍。
看来真是校友。
孙瑾安偷觑了她一眼,见她没再追问叫她妈的事,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妈妈一向心大,不管什么事转头就忘,只要眼下能混过去就好。
她现在无比庆幸以前没少从夏阿姨口中套妈妈年轻时候的八卦。
夏阿姨疼她,征得妈妈同意后,经常把她们的往事当作故事讲给她听。
不过每次夏阿姨讲到大学时期的事情时,总会不经意露出一丝微妙的茫然来,然后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像是陷入了某种难以追寻的回忆里,特别奇怪。
孙瑾安打包好剩下的芋头后,马婠婠主动说要带她去教务处询问助学贷款的事。
两人一起走出食堂大门,迎面碰见一个打电话的女生,大惊失色叫道:“你说什么?有人掉进落霞湖里了?!”
孙瑾安怔愣片刻,旋即脸色一变,抬腿就跑。
马婠婠刚想起来孙瑾安好像没正面回答她称呼的问题,听到动静,一转头,只见她已经变成一道残影了。
马婠婠:?
她又跑什么?!
孙瑾安一口气跑到落霞湖,站在岸边时,果然远远就看见有人在湖里挣扎,两截细白的手臂毫无章法地拍打着湖面,水花乱溅,看起来十分惊心。
孙瑾安没空多想,扔了饭盒直接跳进了湖里。
她奋力朝落水的人游去,好不容易游到跟前,才发现落水的人并不是夏沁伊,而是出言不逊的小白毛。
孙瑾安:……
算了,来都来了,救一下吧。
孙瑾安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让他不要乱动,免得增加救援难度。
然而,正在认真扑腾水花的小白毛侧头看见孙瑾安的一瞬间,见鬼似的一把将她推开,随后手脚并用朝湖心的位置扑腾,完全不顾死活的那种。
仿佛孙瑾安是比溺死还可怕的存在。
孙瑾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激起的水花糊了一脸,险些没呛死。
好死不死的,这时候一阵钻心的痛从脚心传来,脚突然抽筋了。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湖中,温冷的湖水很快吞噬掉她的氧气,鼻子和嘴巴顷刻间都丧失了呼吸的能力,身体像被重物压着一样无法动弹,她唯独可以感觉到身体正在慢慢下沉,仿佛坠入无尽深渊,无法逃脱。
意识逐渐模糊,她似乎能清晰感觉到生命在被某种力量从身体中抽离,化成丝丝缕缕的水雾逐渐向上蒸腾,而她的灵魂却在向下坠落。
在绝望的一霎那间,一双柔润冰冷的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二十分钟后。
学校保安在小白毛同伴的强烈要求下,送小白毛去了医院。
孙瑾安一声不吭地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低着头盯着脚边被头发末端流下来的水滴浸湿的地面,压根不敢抬眼看为了救她浑身湿透的夏沁伊。
那模样看起来乖巧极了。
马婠婠招呼围观的同学散去,不知从哪借来两张薄毯,披在两人身上,然后朝着孙瑾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你到底是抽哪门子的疯,一声不吭地就跑了?”
“我追上来,看见你二话不说往湖里跳,整个人都傻了,要不是沁伊学过游泳救生,教务处你都不用去了,直接改去阎王殿报到得了。”
孙瑾安感受着被妈妈制裁的恐惧,既亲切又委屈,忍不住小声嘟囔:“我以为掉进湖里的是沁伊学姐嘛。”
听到这话,马婠婠和夏沁伊都怔住了。
不过是连一句话都不到的交情,就能让她不要命地跳湖救人?
马婠婠不作他想,只觉得孙瑾安看起来挺机灵的一个人,竟有股子傻气,于是忍不住放软了语气,“就算是沁伊不小心掉进湖里,她也能仰泳潜泳自由泳地游回来,轮得到你一个半吊子救?”
孙瑾安讪讪:“我怎么知道夏……沁伊学姐会游泳。”
以前从没听妈妈和夏阿姨说过,她们也从没一起去游过泳。
夏沁伊压住心底冒出的那抹异样,把湿透的碎发捋在耳后,露出精致的耳骨,半蹲在孙瑾安面前,一双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她的眼睛,似是想要看穿她。
她开口说话时,嗓音清越,语调舒缓而清晰,“你为什么那么笃定地认为,落水的一定是我?”
包括在食堂的善意提醒,都在昭示着孙瑾安早就知道她会绕小路去礼堂,甚至会不幸失足掉进落霞湖里。
尽管听起来很荒诞。
但夏沁伊有一种诡异的直觉:眼前这个跟马婠婠相貌相似的女孩,与她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妙的联系。
可是,在此之前,她们明明不认识。
闻言,孙瑾安立马愣住了,她紧抿着双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夏阿姨一向敏锐聪慧,不像妈妈那么好哄骗。
要不,浅装一下晕倒?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念头刚起,大脑便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晕眩感,紧接着,她身子晃了几下,不受控地往前一栽,真的昏了过去。
不是,她就随便想想,怎么还来真的?
这个姿势很容易砸脸啊!
所幸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孙瑾安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尖锐的痛楚,反而惊奇地发现,落霞湖岸的地面,居然是软软的,香香的,特别地好闻。
面对突如其来变故的马婠婠:?
被撞了个满怀的夏沁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