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造谣朝廷重臣可不是小事,王子腾只提溜个邢夫人应付事,啧啧啧,就以爱新觉罗家祖传的疑心病还能不让人调查一回事情真相?
好吧,事实就是在王子腾畏罪自尽的消息传到行营时当今就已经让人暗中调查此事了。
只是相较于当今的暗中调查,王子腾的调查更高调些。
华珂缺德呀,找了个赌坊打手兼放利子钱的泼皮无赖干这个事,完事又将人引到了忠顺王府去。雌雄莫辨的年纪,又故意让人将她当成王府里侍候的小太监。最后再将全家都死绝了的贾赦原配族人提上一嘴,这水就别提多浑了。
至于邢夫人…不说她那被众人小瞧了的心机手腕,只说这中间夹着二百两银子,众人就一致不认为她会这么‘阔绰’。
旁的不提,现在至少有两路人马在调查进入忠顺王府的小太监到底是谁的人了。
原本已经将上一件事阴谋论的当今这会儿又听到大街上的乞丐都人手一块通灵宝玉了,又瞬间有一种这对舅甥的遭遇应该是内宅阴私。
此时喷了茶,又咳嗽了一通的当今没好气的看了李德全一眼,“还有什么,就都说了吧。”
李德全乖觉,见此也不卖关子,一骨脑的将调查出来的东西说与当今听,“奴才让人打听了一回,订货和在街上发玉,给小乞丐订馒头的都是同一个人。年岁不大,个子也不高,还是个罗锅……”
“罗锅?朕看未必。”当今闻言,笃定的摇头,“他背了个罗锅,旁人瞧见他便都只注意那罗锅,定然会忽视旁处。”
“万岁爷圣明!”
李德全颔首,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对于这样的奉圣之言,当今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挥退又上了茶水的宫女,当今淡淡的说道:“传谕兵部,封王子腾为前锋右翼统领,命其率五千兵马择日出京追击噶尔丹残部。”
前锋右翼统领,五千兵马?
可见当今这会儿是既不想带他亲征,又不愿意将他留在京城才如此吩咐呢。
自小服侍当今的李德全闻言,瞬间便明白了当今对王子腾起了猜疑。
不过这事也真不怪当今,谁让王子腾心里没点逼数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你王子腾一朝中重臣,天子心腹被人如此造谣却拿个无知妇人顶缸,且不说此举是否有失爷们气度,只说到底查到了什么才吓得你这般作为吧?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你又让当今怎么想你?是想你难当大任还是有了什么…不臣野心?
思及此,李德全又觉拿那块通灵宝玉做筏子这事,看似简单易懂,却又复杂难辨。
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看向当今,就见当今神色晦涩不明的打量他刚刚呈上来的通灵假玉。
难不成当今也认为拿通灵宝玉做筏子的幕后之人是王子腾?
是了,是了,定是察觉到之前那件事处理得有失分寸,王子腾才用亲外甥的那块通灵宝玉来找补的。
就在李德全还在各种琢磨时,当今又拿起那块通灵假玉对着光亮的地方照了照,还用自己的手指量了回大小,最后颇为感慨的对李德全夸了宝玉一句,“真是好大一张嘴。”
李德全:“…万岁爷说的是。”
随手将那块通灵假玉丢到一旁,当今刚想重新批阅奏折就看见小夏子站在殿外朝里面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回他师傅李德全,当今也没呵斥他不懂规矩,而是直接将人叫了进来。
小夏子看了一眼他师傅,口齿伶俐的将刚刚得的消息说了出来:“……年前那会儿,六阿哥在宫外置办了处私宅,刚六阿哥去翊坤宫给宜妃娘娘请安,说是,说是收拾得差不多了今天就要搬出宫去。宜妃娘娘不允,又听说六阿哥置办私宅的银子是从四阿哥那里挪借的,便让人去请德妃娘娘。刚翊坤宫那边传了太医去瞧,太医说两位娘娘气得狠了……”
顿了一下,小夏子又继续回道:“六阿哥见两位娘娘没什么大事,又往宁寿宫去了。”
当今闻言,一张麻子脸瞬间漆黑一片,拍桌怒吼:“让那逆子给朕滚过来!”
小夏子吓得直哆嗦,连忙应声退下去传旨不提。
出了南书房才敢抹一把脸上的汗,不想一抬头就看见已经跟太后辞过行的六阿哥正朝这边来了。
小夏子:要不…先请了御医给当今备着?
宫中有规矩,低位嫔妃生的皇子皇女由高位嫔妃抚养。高位嫔妃生的皇子皇女则由更高阶或是同阶的嫔妃换着养。除此之外,还可以养在自己外家。
除了由当今亲自养大的太子外,像是惠妃所出的大阿哥和荣妃所出的三阿哥小时候都曾养在自己外家。而德妃所出的四阿哥则被抱到了先皇后那里抚养。宜妃的五阿哥送到了当今太后那里,德妃后来所出的六阿哥则抱到了宜妃宫里。庶妃戴佳氏所出的七阿哥便交由德妃抚养。良贵人的八阿哥送至惠妃处抚育。后来九阿哥便被温僖贵妃抱了去。其所出的十阿哥又被当今安排给了如今的佟贵妃。十一阿哥交给了苏麻喇姑,到是十二阿哥往下便都由他们生母亲自抚养至六岁,后与其他阿哥一般入阿哥所居住……
总之就是生母养母乱的一批,但确实是除了郭贵人和平妃所出的那两个没有序齿的皇子外,其他的皇子都活下来了。
不过皇子们都活下来了,问题也就更多了。旁的不提,只说德妃娘娘所出,宜妃娘娘抚养的六阿哥吧。
六阿哥只比五阿哥小了个把月,性子却是南辕北辙。如今跟他同年的五阿哥先后有了侍寝格格,侧福晋和庶长子,又今年三月就要迎娶嫡福晋了。可咱们这位六阿哥呢,却是谁的安排都不听的主儿,硬问他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他却犹犹豫豫的说什么‘许是还未出生呢,我等她!’。
你瞧瞧,你就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吧。就问能怪当今每每提起六阿哥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吗?
除了当今,德妃和宜妃也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德妃倒是没怀疑宜妃故意教坏她儿子,而是觉得这儿子如此草蛋肯定是随了爱新觉罗家的根。
毕竟他家有毛病的儿子可不止小六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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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这会儿已经在南书房等着六阿哥过去的当今,只说德妃和宜妃都被一意孤行的六阿哥气到了,想到六阿哥置办的私宅还是四阿哥出的银子,便不由唤四阿哥麻溜进宫来。
四阿哥才是最冤的那个呢。
前儿出征让小六受了伤,不光德妃骂宜妃训,好不容易挺过了这一遭,小六就又打发贴身小太监来家寻他,说买东西缺了些银子。他一个做人哥哥的,还是亲哥哥,弟弟在宫外买东西缺银子,他还能说没有咋的?
再说了,老六自小到大从他手里讨的东西和银子还少了吗?谁成想他一如往日那般,却又摊上事了呢。
于是就在六阿哥进南书房接受他老子爱的咆哮时,四阿哥也冷着一张脸去了翊坤宫领训。
唉,就问这日子糟心不糟心吧。
……
龙椅上的那位怀疑满大街通灵假玉的事是王子腾在祸水东引,荣庆堂的王夫人则满心笃定这件事是她那好二嫂对她的报复。
华珂是正月十三那日在酒楼接的货,十五夜里各种送送送的。因时间短,个人特征又极为显目。所以十六这日各处调查取证时还真就有人看到过一个罗锅男子朝王家所在的方向走去,至于进没进王家,目前还没有找到更有利的证人证据就是了。但只是这般,就已经让当今和王夫人都不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同样也是十六这日,王子腾接到了当今的军令。他先去兵部确定出发事宜,随后又亲自去了一趟荣国府。明为辞行,实为出了正月便要正式订下来的那门亲事。
虽说做为女方家长要矜持些,可王子腾却并不在意这些小事,更甚者他还想要给世人一个他待侄女极用心的印象。
毕竟出征在即,生死难料,临出发前还不忘提前安排侄女的终身,可见重情重义了。
对了,他过来的时候王夫人还没出发回王家。到是给了王夫人单独见她二哥说一回调查结果的事。
王子腾不说多了解自己发妻,却也知道这种事不会是自已媳妇干的。想到王夫人在他生死未卜时干的那些不经讲究的事,便觉得王夫人又在恶人先告状了。
“我瞧着,许是妹夫房里人干的也未可知。”别啥事都往你嫂子身上推,说不定就是你们妻妾相争那点事。
王夫人闻言一脸难过,刚想说一句‘嫡亲兄妹,二哥你竟然不相信我’的话,却发现王子腾神色间多少有些不耐烦,想着王子腾出征在即,那些话便也不由压了下去,复又说了几句关心王子腾,平安无恙的叮嘱。
紧赶慢赶在王子腾出征前将王贾两家这门亲事订下来后,华珂前脚与王二太太送走了王子腾,后脚就开始掐着手指算报丧的日子。
哎呦喂~,这一波三十几折的亲事,可真愁死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