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连绵下了好几天，即使雨过天晴后，空气中残留的潮湿泥土气息依旧没有消散。
近来晴明不断被天皇召见，京都权贵中心又回到他身上，庭院也热闹起来，来拜访晴明的人络绎不绝。
奈落对人类不感兴趣，但反感他们对他一副“奇货可居”的态度，总是将话题引到他，眼睛落在他腹部骨碌碌转，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似的谈论他。
拜访交流是假，到别人家看稀奇倒是真。
晴明察觉到这点后，开始闭门谢客。
“委屈你了，那些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听到晴明带着歉意的话，奈落撑着下颚看窗外风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区区人类，捏死他们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且他们多活几天吧！
晴明走到奈落对面坐下，“最近孩子们怎么样？有没有闹你？”
“……”
他是怎么做到稀松平常地以父亲的口吻开口的？
奈落怪异地看他一眼，这人适应能力也太好了吧？真把自己当孩子爹了？
晴明摇着折扇，“她们认我为父，我亦回应了，契约已成。”
她们的命运已然和他相关，因此他要担负责任。同样，孩子的“母亲”占据了他的妻妾宫，待他故去也要将他的事打点好。
不过，如果让奈落知道这件事，估计会炸毛吧？
想象奈落一头海藻头发炸起的模样，晴明忍不住笑出声。
“？”奈落越来越觉得大阴阳师莫名其妙。
晴明笑够了，想到一事，“对了，有个孩子这段时间会来府里学习阴阳术，他是个聪颖的孩子，不会多嘴。”
“之前那么多阴阳师之流，没见过你教人，怎么突然要教导别人了？”奈落随口一问。
“那孩子的天赋不输于我。”
奈落这下真好奇了，“到时候我能旁观吗？”
“当然。”晴明眼角微微扬起，“如果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他？
“我能学吗？”
奈落心念一动，系统虽然说过可以通过积累晴明的灵力以后复制他的阴阳术，但那也是“以后”的事，哪里比得上第一阴阳师亲口说的教导诱人？
只是，现在的身体不是系统说的改造过的身体，他学阴阳术真的不会把自己净化吗？
“你的妖力不稳定，多数情况如同人类。不过我的灵力在滋养孩子的同时，对你的身体有一定影响，所以你可以学习阴阳术。但在你还没有平衡灵力和妖力时，别在妖力强盛时使用。”
不然真的会被净化。
奈落心中一颤，他真的可以学习阴阳术！
他被巨大的喜悦淹没，忍不住想，要是以后被阴阳师喊打喊杀，他直接使用他们同宗同源的术式，不知道他们的表情是何等精彩纷呈？
但奈落没想到的是，阴阳术也看天分。
在灵力操控的纸鹤第三十二次落在地上时，奈落破防了。
他在心底质疑系统：为什么连基础的操控纸鹤都没办法成功？你说的复制晴明的阴阳术，不能用不就是鸡肋？
【系统出品的身体和复制的能力完美匹配，使用者可以运用自如。至于您当前学不会阴阳术，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您的悟性不佳呢？】
他悟性不佳？自认为脑子不错的奈落一脸阴沉，不佳他能设计桔梗犬夜叉反目成仇？不佳他能让珊瑚姐弟相见不相识？不佳他能耍得犬夜叉一行团团转？
仔细聆听，他怒，他急，他破防！
【您那是阴谋诡计，在正统学习中一文不值呢！】
5207生怕没能打击到他，又说，【天才是1%的汗水加上99%的灵感，您看您的同学，已经在学高级阴阳术了呢！】
奈落看向一旁的少年，一手结印筑结界，一手画符唤式神。
一阵白光闪现，周围温度瞬间骤降。
晴明欣慰地点头，“不错，第一次就能召唤出雪女。”
皮肤略微泛蓝的雪女发出尖锐的声音，振袖一甩，无数锋利的冰晶向麻仓叶王射去，但都被麻仓叶王面前的结界挡住。
麻仓叶王从容不迫，嘴里念着咒语，手指一指，“定！”雪女就被定在原地。
“处变不惊，应付得当。”晴明微笑，“不愧是京都新起之秀。”
麻仓叶王拱手，“我离您还差得远。”
他看着被束缚着、眼里满是恨意的雪女，抿了抿唇，解除了束缚。
“你走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回应我的召唤。”
雪女表情一滞，深深看了一眼麻仓叶王后，消失在空气中，温度也回归正常。
奈落心里不是滋味，就这么把一个实力强大的雪女放了？
他盯着手里的纸鹤，眸光变了变。
他似乎不管多努力都比不上有天分的人。
吞噬了成百上千的妖怪获得的能力，比不过领悟了铁碎牙的犬夜叉一斩。
叠了几十遍的纸鹤，歪歪扭扭飞了一小段就半路夭折，一如他的人生。
血脉、天赋，这些东西都是他的桎梏。
奈落深吸一口气，将纸鹤随意抛在桌上。
“不练习了吗？”晴明笑意盈盈地问。
奈落觉得他像是在嘲笑，生硬地回答：“我累了。”
晴明善解人意道：“那就去休息吧。”
奈落和麻仓叶王擦肩而过，像是不经意扫了他一眼，紧接着鲜红的眼眸掩在睫毛下。
麻仓叶王感受到对方走时带起的风，有着冷冽的未知名香。
——听不到。
据说这个人是半妖，可他妖力微不可察，就连阴阳术也学得糟糕，但是他听不到他的心声。
麻仓叶王幼年借用鬼魂乙破千代的力量获得灵视，可以读取人心。因为使用过度无法关闭灵视，变成被动技能。这个能力让他见识了很多人性的恶，他厌恶它的同时也依赖它。
老师羽茂忠具说他是天才，自从踏入阴阳道以来，和同辈甚至前辈们比他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面前晴明的灵力如同一座大山，高不可攀，他的心也如深渊深不可测。
现在，他还听不到一个看似弱小的半妖的心声。
麻仓叶王茫然无措，他真的是天才吗？
“叶王？叶王？”
麻仓叶王回过神，对上晴明担忧的眼神，“你累了吗？”
“没有！”
麻仓叶王否认，“晴明大人，请继续教我。”
“真的不需要休息吗？”
“不需要！我要学您的高级阴阳术！”
晴明眯起眼睛笑，“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晴明大人，您最高级别的阴阳术是不是泰山府君祭？传闻它可以起死回生是真的吗？”
说起这个话题，沉稳的少年倒是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活力。
晴明轻笑，“对。”
“那岂不是可以随时随地复活人？”
晴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他严肃地说：“泰山府君祭有违阴阳常理，世间一切都遵循阴阳之理，万物皆有命数，一旦违背就要付出代价。”
麻仓叶王想起传闻中晴明曾经使用过一次这个能力，问道：“那您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
晴明只是摇头。
麻仓叶王也不再言语，专心修行阴阳术。
总有一天，他会领悟泰山府君祭，成为超越晴明的阴阳师！
奈落回到房间后，坐在案几前沉默一阵，突然拿起一张纸叠了起来。
天分！他叠出纸鹤翅膀。
血脉！他叠出纸鹤头部。
就算没有傲人的天分和血脉又如何？他奈落是不会认输的！
奈落用力将纸鹤掷出去，带着灵光的纸鹤飞行了一半就掉了下去。
奈落默默将纸鹤拿起来，重新掷飞，看着它一次又一次飞起落下、落下飞起。
失败又怎么样？他奈落最不缺的就是失败！
不知道重复这样的动作多少次，纸鹤在空中颤颤巍巍转圈，最后平稳落在窗槛上。
奈落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啪啪啪。”
奈落回头，看见晴明倚着门框鼓掌，莫名脚趾扣地。
“有什么好鼓掌的？”
“第一次学会了阴阳术，不值得鼓励吗？”
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是闹哪样！
幸好奈落脸皮厚，羞耻心很快就消失。
“大阴阳师，再教我别的术式吧。”
“乐意至极。”
一个教，一个学，不知时间变化，气得白闯进屋里把两人驾着去用膳。当然，对奈落是轻手轻脚。
“学阴阳术能当饭吃？你俩不吃，娃可要吃！”
晴明冲奈落眨眼，无奈地说：“白现在对我们像根草，把两个孩子当成宝。”
耳尖的白听到后，皮笑肉不笑，“没当成肥料就不错了！”
假装忙碌端饭的式神们赶紧谄媚道：“白姐，那我们是什么？”
“你们？废料！”
“啊？”
奈落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晴明的庭院总是有一种轻松的氛围。
“奈落，来吃一个大鸡腿！”
一个鸡腿从天而降，落在奈落碗里。
“多吃点，多吃点！”白撑着脸颊畅想：“到时候两个小宝宝出生，我要给她们做很多小裙子。”
其他式神照样学样，争先恐后给奈落夹菜。
“我给她们做玩具！”
“我给她们当马骑！”
“那我……给她们当狗使唤！”
“……死变态滚远点！”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