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但是……也不算是最坏吧。”
也不至于说要反抗的地步……立香刚开始被和迦勒底的工作人员穆尼尔、玛修还有达·芬奇软禁在禁闭室中的。新所长新官上任,就让他带来的私人部队还算友好的把大家都关了起来。说是要:一一审问。
本来这也算是预料之中的情况,迦勒底的英雄们被当成罪犯,必须要经过严格的审查才能被释放。不过由于大家完全隐去了妖怪手表的存在,也因此立香的手表以及妖怪徽章和在那件事之后变成了钥匙链大小的玩具剑——妖圣剑朱雀苍天斩被当作‘没用的吊车尾御主幼稚的个人爱好’保留了下来。
不得不说,虽然好像被看不起了,但还好是这样。立香已经习惯了被看不起,她更害怕的是没有妖怪朋友在身边的感觉。
然而事情也并不是特别顺利。大概在审查的第二天……
“在审查期间,她突然表现得相当痛苦,接着就直接晕过去了。”是来自圣堂教会的神父代替立香回到软禁的禁闭室里说明情况,“根据简单的检查,可以看出她的身体条件已经非常脆弱了。想必是在各位战斗期间消耗的结果吧。”
“…………神父,你相信我们拯救世界的事情吗?”玛修这么问了一句。毕竟在这两天的审问中,大多数人都对这件事保持着高度怀疑的态度,就好像他们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
“这个嘛,我们圣堂教会和魔术协会不同。并不打算将各位当成罪犯。‘他们无疑是英雄,我们也该以英雄的礼遇相待’。”似乎是在转述谁的话,这位看上去很可靠的神父这么说,“因此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因为身体缘故需要特别看护的立香的。”
“是这样吗……其实我们来照顾前辈就可以了……”总觉得还是哪里怪怪的……玛修说,“而且自从前辈离开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她,我们现在可以和她见面吗?”
“她还并没有醒过来,玛修。”神父如此强调,“抱歉,虽然你们很快就会被释放,但是在那之前也仍然要说服新所长才行。”
“也就是说,我们还是不能离开这个禁闭室吧。”达·芬奇眉头一皱,她说,“你们究竟把立香怎么了?”
“不要这么怀有敌意嘛。我刚刚说过了,她只是在被特别看护。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她现在不会受到伤害。”神父虽然带着微笑,但是却不怎么让人安心。可是这种情况其他人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姑且相信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立香来到迦勒底之前的事情,你们应该也调查过吧?”达·芬奇问了一句。
“那是当然。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已经调查过了迦勒底当中的所有人。也包括立香。”神父回答说,“不过她的那件事,详细的情节不知为何被设为禁忌而被封印。不管问谁都对相关的话题避之不及。迦勒底一定是发疯了才把她找回来,就让她那样平凡的度过余生就不会发生任何问题了……也有人说过这种话哦。”
也许平凡的度过余生确实不算是太坏。但是对于立香来说,她觉得在迦勒底的经历更加重要。当然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冒险,可既然已经经历过了,应该是没有人能轻而易举的说更想平凡的度过余生吧。
纵使是达·芬奇这样的天才也说不清到底哪边更好,然而将事件的受害者随便丢在偏僻的地方被人遗忘绝对不是什么负责任的选择。
“虽然我个人来讲还挺感兴趣……但就算是圣堂教会,也只能调查到众所周知的部分罢了。”
也就是疯了的魔术师因为臆想而将未知的魔导器封入了随机绑架的少女体内,造成这名少女的寿命严重缩短。虽然罪魁祸首已经被当时实施营救的人当场处理掉,但少女的伤害已经无法被治愈,最终决定将她安排在严格保密的地区‘休养’。
至于魔导器究竟是什么,又造成了什么影响……这部分是被严格禁止讨论的。就连为什么会被禁止也没人说得清。就好像是自古以来的原则一般,人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远离和忽略。只要不去触碰就不会有问题,就连时钟塔最德高望重的魔术师也会做出这样的结论。
“不过,我刚刚说过了,不需要对我这么警觉。我是不会伤害她的。”神父补充到,“我只是感兴趣而已。我想不论是谁多少都会好奇吧……然而我是不会仅仅因为好奇就去做什么坏事的。这一点请相信我。”
你越是这么说就越可疑……不过现在除了相信他也没有别的方法。达·芬奇说:“好吧……既然你知道那件事,多少也应该了解立香的身体之所以会那样,完全是因为她体内魔导器的缘故。普通的看护是没办法让她好起来的。”
“当然。别看我这样,怎么说也是一个神职人员,对治疗还算拿手。”神父露出微笑,他刚刚这么说完,外面的警卫兵就走进来,说是审问达·芬奇的时间到了。
这个迦勒底需要治疗的人太多了,不仅仅是立香,现在还有七名御主在冷冻当中需要苏醒,达·芬奇更是不希望把苏醒的工作交给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反而葬送了A组御主们的性命。没办法,她只能先服从指示,尽快让那些不分轻重缓急的家伙们满意才能做一点真正重要的事情。
“那么,就像是刚刚说的……请不必担心。”神父见达·芬奇离开,自觉自己已经达到了通知的目的,于是这么说着就离开了监禁室。
虽然他有不少需要隐瞒的事情,但是刚刚关于立香的事他倒是没有说谎。总之,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看护罢了,先去看看情况……嗯?
走过走廊的时候,神父的余光似乎扫到了什么。在迦勒底纯白色的走廊尽头,似乎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走过。当然,现在这里堆满了新所长戈尔德鲁夫的部队,还有各种各样的审查人员,走廊尽头有人走过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不知为何,神父却觉得刚刚那个人身上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等他想要多看一眼确认一下的时候,那人已经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办法,神父只得放弃,然后继续自己本来的计划。他来到了立香暂时被看护的房间,比起监禁室来,这里更像是个客房之类的,舒服不少。不过立香还没有醒来,她就像是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高烧不退,并且不停的颤抖。
“唔……什么……人……?”
偶尔也会说点梦话。到底是在做什么梦呢,实在是令人好奇。不过作为看护人员,可不能好奇。还是先进行一些基本的治疗让她至少不再发烧吧。如果再不醒来的话,御主,迦勒底最后的演出你可就要错过了。
立香觉得昏昏沉沉,她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被关在房间里审问,当那个漂亮的女秘书靠近的时候,她突然心脏剧痛,像是被什么紧紧拴住一样动弹不得,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紧接着她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她以前也陷入过这种黑暗,只不过在黑暗当中的通常都是岩窟王。可这次并不是,岩窟王不在,或者说这不是岩窟王的黑暗。在黑暗中有一个人,他正在问一个一直一直重复的问题:“你为什么需要我的力量?”
不,我没有……没有要求过任何人的力量。我只是希望能够在短暂的人生中活得不那么卑微和孤独。我也许不想要那么平凡,但我从未……
“你需要我的力量。”这是另一个声音,“来吧,召唤我。”他说,“只要叫出我的名字。”
这些声音此起彼伏,让立香觉得混乱和恍惚,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甚至发不出声音。这让她想起很久以前,当她被关在某间手术室里时的场景。黑暗蔓延着,她很害怕,害怕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自己,虽然更多的记忆也许是因为精神创伤已经模糊不清,但那恐惧永远都留在了心里。那时……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声音和黑暗褪去……
在黑暗的尽头,手术室的门被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突然打开,门外照射进了刺眼的光,让所有那些令人难以忍受的东西都消失了。
“神父……先生……?”啊……立香记得这个人。记得他。他穿着黑色的衣服,不苟言笑的面孔,流露着震惊和愤怒的目光在看到自己之后立即变得温和。可是立香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救了自己,只是没来得及告诉自己他的名字。他只是说……
“我会保护你,不要死,好吗?不要死。”
好像是恳求,好像是安慰,立香只记得这个声音还有模糊的面孔。可这承诺并未兑现,因为立香再未见过那个人。后来也从未有人再提起那个人,仿佛他不存在。
现在,立香睁开眼睛,恍惚间再次看到了穿着黑衣的男子的身影。啊……神父先生,是你吗?你又来……又来救我……
“…………?”来自圣堂教会的言峰神父觉得有些奇怪。立香突然叫着‘神父先生’而伸出了手。他没有多想,只是出于神职人员的看护才握住了立香的手,紧接着他想,立香是不是把自己认成了其他什么人。
“哎呀,你竟然握住了呢。”
“??!!”
突然间,言峰神父听到了身边有人说话的声音,他猛地警惕起来转过头去结果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一晃而过。这还真是闹鬼了啊!这话由自己说出来实在是有点那个,但这是闹鬼吧!是吧!
房间里现在绝对没有其他人,也不像是有漏网的从者,因为并没有任何魔力的感觉。而刚刚的声音过于清晰也绝对不是幻觉什么的……此时此刻纯白色明亮的迦勒底竟然多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唔……呃……”就在这个时候,立香好像终于清醒了一些,她头痛欲裂(胸口也痛得厉害),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握着个奇怪的人,“…………你是言峰神父……吧?”
“你终于醒了啊,立香。”哎,这可是吓到我了。你们迦勒底难道有什么都市传说吗?言峰神父恢复了冷静,他放下立香的手然后说,“实不相瞒,刚刚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一件怪事。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符合我的身份,但是,还真吓人。”
“?”所以你要握住我的手吗?啊不,等等……立香好像想起刚刚自己梦中看到的人……不会吧?自己错把他当成当初来救自己的神父了吗?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们体型差不多,而且都穿着类似的衣服……只是立香觉得当初那名神父比言峰神父年轻不少,他们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这并不重要。”看到立香露出了一脸困惑的表情,神父挑起眉毛转移了话题,“你现在感觉如何?立香?”
“很痛。”
“我想也是。”你的手抖个不停,身体也是。言峰神父说着就拿了水过来,“我正打算对你进行治疗。虽然可能没办法完全处理掉病灶,但是应该可以让你恢复之前的状态。”
“这样啊,谢谢你。”
“我还以为你会对我的态度更坏一些。”
“我并不讨厌圣堂教会的神父……是他们救了我。很久以前。”立香如实说,“虽然后来我都没怎么再见过他们了……不过,比起魔术师来,也许他们好一些吧,大概。”
“我就当这是夸奖。”这么说着,言峰神父就开始准备他这次的治疗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关于……救了你的神父的事情。”
“也没什么可说的。我想你大概的情况已经知道了吧,言峰神父。我的事情。”
“啊。当然只是大概的情况。关于你体内的魔导器,我其实更想知道它的详情。”
“关于这个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时钟塔的魔术师们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觉得他们也不知道就是了。”这倒是实话。关于封珠镜·王牙的事情都是妖怪们告诉自己的,当然立香也不打算把妖怪的事情告诉这位‘可疑的神父先生’。
倒是关于救了自己的神父的事情可以说说:“我被绑架然后被关进了一个实验室。其实那时的记忆我都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很痛很痛……已经绝望的时候,有一个神父突然闯进来救了我。”
“这部分倒是有记录,一开始是圣堂教会的代行者发现了邪恶蔓延的线索……”当时失踪的少女不仅仅立香一人,其中有着魔术和异教徒的痕迹,于是教会参与了调查。不过记录也仅仅是这点罢了。言峰神父说,“救了你的竟然是一位代行者呢。如果你知道他的名字,说不定我会认识……”
“言峰神父也是代行者啊。”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并不值得炫耀。”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没机会告诉我。其他人也不告诉我。甚至我只见过他一次。”可他还是说会保护我。真是的,应该有人去告诉他,不要随便对绝望中的女孩子说那种让人误会的话然后又消失不见啦混蛋!
立香说:“如果以后言峰神父见到了他,可以替我抱怨一下吗?”
“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这点小事我可以答应你。”言峰神父耸耸肩,他持续着自己的治疗,看上去还挺熟练的,该不会真的是个正经神父吧?立香这么想着,又仔细看了看他。不,应该不可能。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治疗应该是结束了。立香觉得好多了,虽然还是有点痛,但比之前好多了。言峰神父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他说:“这样你的朋友们就不会担心了吧。虽然我想你应该很想回到他们身边,但我建议你还是再在这里多待一阵吧。”
“…………”立香没有回答,她在寻找妖怪手表。好在,因为不论是妖怪手表还是妖怪徽章,甚至是妖圣剑都像是玩具一样,所以完全没有被当回事,现在也只是被当成个人用品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那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重要的人给我的。”立香把手表戴上,然后收起徽章和妖圣剑,虽然最好的情况是不需要用到它们,大部分徽章也被收纳在个人房间里,但还是收好这些安心一些。
“你说不讨厌我,却还是有些过分警惕呢,立香。”就算告诉我那些玩具的事情也没什么吧。不过话说回来,因为不管怎么看都只是玩具,所以都没注意到……刚刚那些徽章里是不是有一个‘阿喀琉斯’的徽章?
“这个和你的身份没关系,只是你单纯的看上去很可疑而已。”
还真是直接!算了……言峰神父说:“我明白了。这可能也不怪你……但就像是我说的,你最好再待在这里一阵子。等到审查全部结束,你们就会被释放。那时候我会再来接你的,立香。”
“……哦,拜托你了。”立香回复了一句。虽然她很想回去找玛修和达·芬奇她们,但是显然刚刚这个神父说的建议并不是真的建议,而是要求。自己仍然是被软禁的状态,所以就算抗议说不想待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吧。
本来还觉得一定会没事,一切都是大家想得太多了……但是看着对面神父这越来越可疑的微笑,立香也完全不能确定这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