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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apter 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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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就到了跨年夜,洛恩想邀请暴风雪一起去中央大街看灯光秀。

于是,他鼓起勇气给馆长先生发了一封邮件,言辞恭敬严谨地请求对方的许可。洛恩心里清楚,暴风雪并不受到他“主人”的约束,但是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他也不确定图书馆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安排。所幸,对方很快就予以回复,批准了洛恩的请求。

暴风雪是一只很聪明很有主见的猫,馆长先生在邮件里写道,图书馆一直以散养的方式管束他,暴风雪也很喜欢在鸢尾城里巡游。所以,只要暴风雪同意跟你走就足够了。当然,读者不能把馆猫带离他的脚程范围,更不能把他带出鸢尾城,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洛恩寄希望于暴风雪没有别的安排。他直觉暴风雪会同意。

跨年夜那个傍晚,暴风雪果然乖乖钻到他的书包里,一人一猫再次出发,在绚烂烟花的照耀下来到王宫所在的街道。

暴风雪本就喜欢在跨年夜出去玩,体验街上喜气洋洋的氛围。灯光秀他看过很多次,每次科技更替、节目改版的时候他都会充当第一批观众,乐此不疲。不过,这次是和洛恩在一起,由他陪伴洛恩度过这个跨年夜,暴风雪有种助人为乐的自豪感。

他简直比那位不知名的神秘人还要好,暴风雪心想。神秘人或许对洛恩有过帮助,尤其是在青年尚且是个少年或是孩童的时候,但是,关键时刻,还是猫猫靠得住,即使洛恩找不到那个人,他也有暴风雪这个忠诚的朋友。

当然,如果暴风雪能够帮助洛恩实现心愿,那便是锦上添花。

另一边,洛恩在人群不那么密集地区的椅子上坐下,怀里抱着背包和包里的猫,望向尚且空无一物的王宫外墙和忙碌准备的工作人员,心里期待和惬意交织在一起。

不知怎的,他有种莫名的预感,好像那个人也在他身边似的。

洛恩左右张望,却没有在昏暗的光线中发现任何熟悉的身影。本地人不常参加这种活动,对他们来讲,看过一次就足够了,不至于每年都来和游客们推推挤挤。而且,灯光秀之类的,对于那个人来讲可能过于幼稚,这是年轻人的狂欢,年长者或许不那么能理解。

洛恩并无期待,也不存在失望,他的心情是纯粹的安定,像是对过去一切报以彻底的淡然。他似乎终于放下了过去的执念,准备好展望未来。这是个不错的时机,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新的篇章。

大白猫从包里探出脑袋,目光梭巡一圈,又百无聊赖地缩回去,隔着背包布料对洛恩拳打脚踢。洛恩把一只手探进去和暴风雪玩闹,毛茸茸的手感总是令人心情愉快。

他有点疑惑,如果暴风雪不是普通的猫,为什么还是这么幼稚?像小猫崽一样。

密闭空间里的暴风雪则感叹,洛恩的手很漂亮,尤其是只能看到他一只手的时候,没有其他因素的干扰。一人一猫的关注点和思维方式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背道而驰。

很快,灯光秀拉开帷幕,暴风雪准时探出脑袋,一人一猫默默观望。

作为伊利斯跨年夜最受欢迎的活动之一,中央大街灯光秀,又名王宫灯光秀,自然有着科技感和美感兼具的丰富内容,以及对于某些看热闹的路人来讲过于冗长的节目单。

开场打头阵的便是众所期待的炫技环节,音乐骤然响起,观众翘首以盼。

绚丽的色彩在王宫外墙和建筑本身上晕染开来,如极光一般梦幻缥缈,时而柔和时而炫目,给原本就带有奇幻风格的王宫带来了令人震撼的层次感和魔力,带着众人一同走进某个令人心驰神往的童话世界。

洛恩看着绚烂的光芒从王宫古旧的墙面上漂浮而过,他明白这是现代科技手段的效果,不过,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魔幻元素,它的效果是否比此刻更美妙?洛恩与人群的格格不入已经脱离了基本的物理层面,上升到精神层面——

早在目睹馆猫雕塑之前,他就感觉到了什么,这种奇妙的直觉在时间轴上向过往蔓延,洛恩隐约觉得,早在十多年前,他就洞悉了一些不为常人所知的迹象,只是某些细节已经在时间的冲刷下分崩离析,仅留下虚无的印象和不知所谓的念头。

与汇集在这条大街上的本地人和游客不同,众人或许觉得一年一度的灯光秀如梦似幻,不似真实,而在洛恩心里,他们或许的确生活在一个童话世界。

炫技环节之后,虚拟和真正的烟花在王宫前后同时炸开,紧随其后的是一行艺术的字体,新年灯光秀正式开始。

暴风雪早已将节目的先后顺序和大致内容记在心里。不过,好奇的猫咪还是昂着脑袋观望,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在间歇的时候还会回头看向洛恩,就像一只真正的三心二意淘气任性的小动物那样。

洛恩在专心观看的同时,也会顺手揉搓暴风雪的毛毛,以表明自己没有将朋友忘记。

第一幕的炫彩之后,紧随而至的是灯光秀第二幕,伊利斯地标。

洛恩看到,自己拜访过的历史建筑在王宫外墙上依次现身,并非简单的图片的投射,而是一种艺术性十足的表达方式,以多变的线条和绮丽的色彩勾勒出地标的建筑和特点,从组成到消散,不过是不到十秒的时间,却足以让熟悉这座城市的人分辨出地点。

像是一位涂鸦艺术家在王宫这块巨大的版面上随意涂画,又随手抹去,线条精简至极,优美曼妙,视觉效果却贴近现实,在观众眼底和心里留下稍纵即逝的惊艳痕迹。

伊利斯的经典建筑属实不少,这一环节并非什么昙花一现的简单展示,而是内容满满的重头戏环节之一,囊括范围丰富到可以让每个人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建筑。

暴风雪和洛恩最喜欢的,当然是伊利斯最美丽的建筑之一,皇家图书馆。

从线条开始架构的刹那,一人一猫瞬间反应过来,暴风雪无声喵喵叫表示喜悦,权当是一只猫的喝彩,洛恩则勾起一抹笑意,深邃的眼眸被七彩的光束照亮,眸光在月色之下熠熠生辉,透出遮掩不住的充实和满足,一种他人或许难以理解的发自内心的幸福。

皇家图书馆是他的第二个家,甚至可以说,那栋金碧辉煌的历史建筑就是洛恩的家。比起廉价逼仄、光线不足的牢狱似的出租屋,还是图书馆的环境让洛恩更加自在,它的象征意义也不是其他建筑、房间可以比拟的。

可惜为图书馆喝彩的声音并不多,它并非游客的首选,图书馆的常客也不是外向活泼的类型。

暴风雪在心里偷偷谴责这些肤浅的人类,洛恩则有些窃喜,他总是把图书馆当成宝藏一般的存在,不那么被所有人趋之如骛也不错,可以保存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纯净美好,像是一群志同道合者的秘密基地,不会有不识相的庸俗访客来无端打搅。

一人一猫各有心思。

其他经典景点一闪而过:代表雕塑花园的是三尊最有名的纪念人像并排而立;多座教堂依次出现,背景伴随着熟悉的钟声,彩绘玻璃花窗和神职人员的身影一闪而过;就连维奥托的二手书店也有出现,不愧是伊利斯最具特点的书店之一,橱窗外的花圃和落地窗后的茶桌都依稀可见,古旧书本化作蝴蝶向着观众飞来,引起一阵喝彩声——其实皇家图书馆也有独属于自己的效果,馆长先生的轮廓向众人招手,暴风雪在建筑脚下呼啸跑过,像是一只敏捷的小豹,不过,可能是图书馆的建筑风格偏庄重,没有二手书店那种令人惊喜的新奇感。

洛恩很喜欢灯光秀中代表二手书店的画面,归根结底,那家店是他的最爱,尽管他从未进去过。

暴风雪则悄悄摩拳擦掌,准备为图书馆设计一个更具爆发力的画面,比如给自己一个俊美与野性兼备的人类形象作为收束如何?

相遇山在这之后出现,作为伊利斯唯一的山丘,它不需要太多修饰,甚至像是一幅卡通画,山坡上随意点缀着几棵简笔画树木,游客化为莹莹光点在山路上来来往往,摆渡小火车缓缓向上行驶,背景还有一个巨大的爱心形状,一派愉快美好。

这处景观是最合适的衔接,因为灯光秀即将进入第三幕,历史故事。

伊利斯是一座很有历史气息的城市,却不像其他古城那样有着气势恢宏的时代特色。她缺乏征战或是帝国的霸道气息,更倾向于历史长河中平静美好、幸福安宁、艺术气息浓厚的一面,最广为人知的也是作为伊妮德王后的故乡,以及梅里特一世夫妇晚年的安享晚年之处。

所以,历史故事环节的第一位,总是梅里特一世和伊妮德王后的生平,以及他们被世人所倾慕的爱恋。

伊利斯的魅力当然不是两个人类的“短暂”关系就足以概括的。

然而,梅里特一世夫妇本就是这个国家历史中传奇一般的存在,两人也算是伊利斯的居民,给这座城市的发展提供了不可估量的助力。伊利斯的平民们作为获利者,再加上两位皇室成员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性格,大家总体来讲都是以他们为傲的,现代居民也是如此。

无名山的初遇是广为人知的故事,在王宫的墙壁上演绎出来则又是一种效果,这里本就是梅里特夫妇曾经的住所,一座艺术层面上精美绝伦却并无浮夸奢靡之感的历史建筑。

名人往事与名人故居重叠,给人一种在历史长河中逆流而上的奇异感受,像是倒转了时光。七彩灯光在青白的石料上自由游走,仿佛生出自己的灵魂,又仿佛在呼唤着什么,浪漫与奇幻混杂在一起,仿佛下一秒千年前的国王就会从大门昂首阔步地走出。

暴风雪似有所感,左顾右盼,在黑暗中锁定一对模糊的人影。

洛恩并没有发现,他正在认真观看王宫墙壁上正在演绎的辉煌历史。

可惜这一演出本就是针对游客而设计的,再加上渠道的局限性,并没有机会去深度剖析历史,重点还是放在两个人的故事上,仿佛国王和王后只是像观众一样的普通人,他们相识相知的过程、患难与共的故事、携手共度余生的结局,换来了人们的阵阵欢呼和发自内心的羡慕。

接下来还有一些其他的历史典故,都是在伊利斯发生的事件,或是与伊利斯密切相关,深入浅出地向人们展示一个个时代,以及伊利斯作为一座城市的成长和进化。

这些节目确实做的不错,能让初次拜访伊利斯的旅客也产生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和自豪感,仿佛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这座城市历史的一部分。

洛恩对伊利斯的热忱已经登峰造极,当然没什么夸张的陶醉震撼之感,只是对伊利斯的历史发展细节萌生了新的兴趣。

这些故事当然也包括初代馆猫的壮举。

尽管这只是个光影组成的简单小故事,视觉的冲击力和雕塑花园展示板的简单文字是全然不同的,洛恩对这个节目最有感触,不自觉地抱紧了装着暴风雪的背包。暴风雪回过头,拿软绵绵的肉垫拍了拍洛恩的脸颊,似是一种安慰。

洛恩微笑着捏住他的爪子,眼神中带着一点从故事脱离之后的庆幸。

零点前的倒计时和新年时刻的盛大烟花,反倒是显得有点平庸,没那么具备故事性和艺术性,洛恩在大城市里早就见惯了更加宏大奢侈的类似场景。不过,这样的气氛总是令人激动雀跃的,对未来的期待在空气中蔓延,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幸福笑意。

暴风雪用爪子扒拉着自己被洛恩按下去的耳朵,小声叫唤着。

刚才烟花最密集的时候,洛恩体贴地捂住了大白猫的耳朵,他自己不喜欢这样嘈杂吵闹的声音,推己及人,听觉灵敏的猫咪应该也会觉得难以忍受。暴风雪对此没什么感觉,但还是感谢洛恩好意的保护。

洛恩挠了挠猫咪的脑袋,暴风雪满意地缩回去,任由洛恩把他载回图书馆去。

黑暗中,洛恩似乎感觉到了一道隐晦的目光,他回望之时,却只有茫茫人海。

洛恩顿了顿,最终还是原路返回,刚才或许是他的错觉。他虽然在伊利斯居住了好几个月,认识他的人却少之又少。洛恩更不觉得自己值得陌生人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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