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探讨”下来，只有楼少贤注意到了正地方。

谢尘舟：【查查霍远在哪，找到人了请他来审问室喝茶】

谢尘舟收好手机，拿着那沓档案资料和花林走出了校门；一路上，不少路过的学生都东张西望往他俩的方向看，两人没穿制服，别人也压根不清楚两人的身份。

“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临近校门口，有人伸手拦住了花林，随之递过来的是一张申请加好友微信二维码,那人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帅哥，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睛，手里还拿着课本。

花林还没反应过来，谢尘舟下意识挡在了他面前，义正言辞拒绝了，“抱歉，他不方便。”

刚才那人愣了一下，显然误会了两个人的关系，连忙收回手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你误会了，我们——”花林刚想解释，那人早已抱着怀里的课本跑了个没影儿。

“新兵考察期一年内不能谈恋爱。”谢尘舟眉头不自觉收紧，扔下这句话上了车，车子启动，冲着还站在原地的花林鸣笛。

花林满头问号，他记性挺好的，但怎么不记得基地还有这样一条规定？

夜晚，整个基地灯火通明。

“从昨天下午两点钟起，霍远的手机就没开过机，据福利院志愿者说，他昨天中午就从福利院离开了，时间上，应该和中校你们离开的时间差不多‘另外，霍远半年前辞去了外科医生的工作去林晟家里当了长工，具体原因不知，但应该和林菱有关。”

电话铃声响起，冷月向谢尘舟等一众人汇报过后接起了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安抚住他，我们马上到。”

404精神病院顶楼，年轻人一袭黑衣坐在楼顶抬头仰望月亮，楼下被警车和救护车围得水泄不通。

霍远搭着腿开了一罐啤酒，冲着天上天上举杯对碰；今夜的星星很闪，像极了那年突然闯入他世界的那个男孩漂亮的眼眸。

林菱，好久不见。

冷月和谢尘舟等人来到很快，楼少贤和代长松在楼下帮着维持秩序，时刻准备救人；谢尘舟率先爬上了顶楼，顶楼风很大，吹的残破的栏杆摇摇欲坠。

“霍远，有什么问题下来再说！”谢尘舟举着手里的喇叭对着霍远喊着，只是那人好像没听到一样，仍然自顾自喝着啤酒，“哐当”一声，手里的易拉罐被扔到地上，他忽地站起身来展开双臂拥抱着无尽的黑夜。

“霍远，你别激动，我们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你有什么委屈可以下来再说，死了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谢尘舟语速极快，边安抚着他边往前一步步靠近。

说到这儿，霍远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脱下外套扔在了地上，露出那双骇人的手臂，“激动？”他嗤笑一声，“我承认，人是我杀的，那是因为他们都该死！”他的眼眶猩红，伴随着有几滴热泪留下来。

冷月按住谢尘舟的手臂，冲着他摇了摇头。

霍远仍然自顾自说着，“明明我和他就快要触碰到幸福了，就因为段殷勤那个畜生，那个畜生把他毁了！就因为那个畜生有背景家世好，你们就可以放任他作恶，放任他毁了一个有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吗！”

冷风里，谢尘舟和冷月无言，眼前的人状若疯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指着谢尘舟，又指着楼下那群人，“你们和那些人一样肮脏，都该去给他陪葬。”

“霍远！”花林紧赶慢赶，最后抱着福利院那奶团子冲上了顶楼；他喘吁吁道：“即便我们都该死，那李院长呢？她又何其无辜？”

霍远看见来人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不知意识到了什么，又捡起地上的外套把那双骇人的手臂罩了起来。

“李院长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用你给林菱报仇的方式自尽，一个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接受林菱离世带来的二次打击还能冷静写下遗书，用世上最痛苦的方式替她的第二个孩子顶罪！”花林怀里的奶团子哭闹着，伸出胳膊像往常一样想去找霍远，孩子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在世界上本就为数不多的亲人又要离开一个，本能地嚎啕大哭，嗓子被哭的嘶哑，脸颊上挂着眼泪，被冷风冻的通红。

“团团……”

霍远哆嗦着唇，眼见着就要离开天台边缘，但最后一刻却止住了脚步，又退了回去。

他抬手掩着双眼，泪水浸湿了掌心。

“林菱，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了……”霍远喃喃道，他侧过身子望着远方，眼里竟闪烁着激动。

那是小镇的方向。

他深吸了一口气，颇为地满意点头，“算算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警员冲上天台对着谢尘舟耳语了几句。

望月村，林菱自小长大的地方，他们死里逃生的那个地方，一夜之间变成了死人村，无一人生还。

霍远了然，只是最后看了一眼团子，伸开双臂向后仰去。

“不要！”

一刹那，奶团子被塞进了谢尘舟怀里；再抬眼，花林拽着霍远的一条胳膊挂在天台边缘。

“救人！”谢尘舟一声令下，无数警员围了上来；他站在后面看着花林的背影，忽地又垂下眼，抱着孩子离开了天台。

****

审讯室，霍远低着头，露出来的手没有一块好皮肤，准确的来说，那双手根本就没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皮肤，只有裸露出来已经坏死的人体组织。

“怪不得提不到指纹。”楼少贤站在门外摇头叹息，皮肤被腐蚀的已经完全脱落，看样子，应该是长期反复接触腐蚀性药品才会导致这样。

“望月村一百八十二条人命，也是为了给他报仇吗？”

霍远充耳不闻，只是低低地笑着；半晌，他抬起眼睛望着谢尘舟，声音异常沙哑，“我说过，他们都该死。”

谢尘舟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把那些照片一张张摆在桌子上；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头顶的灯光，在桌子上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你杀了他们，是因为林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段殷勤的，更不是你的；准确的来说，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但他，隐匿在那一百八十个人里，对吗？”谢尘舟盯着那些照片，淡淡地陈述着。

霍远突然剧烈挣扎了起来，挣得椅子框框作响。

“你闭嘴，你们有什么资格提起他！”霍远怒目圆睁，整个人变得异常暴躁。

谢尘舟按住他的肩膀，把人强硬地按在座位上。

“林晟家里那具白骨，是望月村第一个侵犯林菱的人；而林晟，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对吗。”“林晟家里那三十三个人偶，也是你每天给他们涂尸体防腐剂，所以才会导致你的手变成这样；你知道林晟的所作所为，他自始至终就是个人渣，所以你才会选择用残忍羞辱的方式让他死去，是吗？”

谢尘舟居高临下望着他，霍远这次没有挣扎，也没有破口大骂，而是仿佛被抽干所有力气一样摊在椅子上，眼泪一串串滴在衣服上。

他们折断了月季，就要变成月季的养料。

他们玷污了林菱，就该为他陪葬；以命换命，天经地义。

霍远带着手铐从审讯室里出来了，路过花林身边，花林叫住了他。

“你想再看看他吗？”

在谢尘舟授意下，花林带着霍远来到了停尸房，停尸房摆着三十三具尸体。

多亏了林晟的密室以及那天的雨势，这三十三具尸体没被大火吞噬；泥石流挡路，他们是用直升机运回来的。

三十三具尸体上盖着白布，霍远第一眼就认出了林菱，他颤抖着手接下离门口最近的一具尸体上的白布，看着熟悉的面庞泣不成声，双膝缓缓跪在了地上。

“阿菱……”霍远哽咽着去触摸林菱沉睡的侧脸，可是再也没人像往常一样回应他。

****

霍远被送去了看守所，花林回来的时候见花纤尘和谢尘舟站在路灯底下交谈着什么。

花纤尘伤还没完全恢复，这会儿看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他一转眼看见了花林，冲着花林招了招手。

花林跑过来的时候带来一阵风，花纤尘挂在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因为他闻到一股木兰香，这是谢尘舟信息素的味道。

花纤尘差点没收住，对着谢尘舟质问：“你对我弟弟干什么了，他身上怎么有你信息素的味道？”

花林抬起袖子闻了闻，是有一点，但味道不是很浓。

“哥，这是中校衣服上沾的，你别误会。”

花纤尘冷哼一声，“你自己的衣服呢，穿他衣服干什么？”

花林被呛了一嘴，“这……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那就长话短说。”

花林：“……”

谢尘舟：“……”

“任务出的急，他宿舍停水了，在我这里洗的澡换的衣服。”谢尘舟解释道。

花纤尘两眼一黑。

谢尘舟又想到了什么，随后补充道：“回来的时候我们住的一个房间，可能也会沾上。”

花纤尘微笑着，一拳打在了身边的路灯上，铁皮凹陷出一个拳头的形状。

“姓谢的，你大爷！”

谢尘舟临走时还贴心提醒他，别忘了赔钱，损坏基地基础设施，一个路灯十万。

花纤尘在身后咬牙切齿，玛德，不用钱把谢尘舟砸死他就不姓花！

****

入夜，某处边陲小镇被花香萦绕，镇子里只有零星几处灯火。

算不上多亮的房间里，上位者轻轻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随后一饮而尽，旁边的保镖会意，连忙接过酒杯并递出一块雪白的帕子。

那人逆着光，整张脸隐匿在黑暗里。

“主子，我们的几个兄弟上次被弄进去了。”说话这人正是那晚带人闯进林晟家里的黑衣老大，他缓了片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要不要我派人……”

上位者抬手打断了他，“晚了，谢尘舟的手段多的是，他们扛不住。”

“那我们岂不是暴露了？”

那人把翘着的腿放了下来，眼皮轻轻一掀：“几个喽啰而已，成不了大事；倒是你，违抗我的命令在望月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吗？”

“主子，我……”

“噗呲”一声，鲜血顺着匕首一滴滴流在地上，他的眼睛瞪大充满了惶恐和不可思议。

匕首直击心脏，一刀致命。

“拖下去找个地方埋了，穆城人，果然成不了大事。”那人拿着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清理着手上的血迹，从黑暗处透出个女人的身影，颔首受意一番便拖着尸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