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上的禧景帝蹙紧眉头,倦意全散。他似乎苍老了许多,看着底下不安的臣子,沉声开口,“济安在毒发之际手刃北夷王。北夷愤恨不已,举国出兵。”
沈尚书忙问道:“陛下,济安公主为何会毒发?”
禧景帝叹了口气,示意济安公主的亲卫为众人解惑。
“诸位大人,北夷王命人在公主殿下的茶盏里下了北夷剧毒。”亲卫恭敬回道。
北夷剧毒!别人或许不了解,常年待在陇北城的孙承梧二人对此可是熟悉的很。一旦接触,半刻未服解药,半个时辰内必定毒发,胸腔火辣如刀割、最终七窍流血而亡。
孙韫棠很难想象,光彩夺目的公主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幕是何等的狼狈,殿下最喜漂亮。
“为何其他人没有随你们回来,北夷将济安怎样了?”禧景帝忽然问。
亲卫神色悲痛,哽咽着回,“妙儿姑娘不肯走,自刎于殿下榻前。郑统领想要将殿下尸首带走,被毒箭射杀。臣和几位弟兄逃回大齐传丧,不幸的是只有我和觅鲁逃了出来,觅鲁受了重伤我只好将他先安置在陇北城。”
妙儿是位忠心的姑娘,叶秦虞断气时浑身是血,换上不久的大齐衣裙都被血染了,极不雅观。妙儿怕拖累郑膺他们,抢过北夷侍卫的弩刀自刎于榻前。
刘尚辅沉思半刻,向亲卫发问道:“方才小侍卫你说北夷出兵?”
孙韫棠没吭声。北夷王都被杀了,他们不急于新王之乱,反而是出兵攻打,莫不是早有安排?
“大王子率先抢占了先机,号令北夷先出兵大齐。属下逃出来时,都未听闻新王消息,新王大概率是未立的。”亲卫回道。
闻言,禧景帝揉了揉眉心,瞧了眼殿内,视线落到孙承梧身上。
“孙将军。”禧景帝沉声唤道。
孙承梧步子稳重,撩袍站起,跪下俯首,应声道,“臣在。”
孙韫棠担忧的瞧着兄长,想要站起。孙承梧悄悄睨了她一眼,示意她坐回去。
禧景帝没有瞧见二人之间的眼神,未等他开口就听见干净的少年嗓音,“臣请陛下准允臣带兵出征!”
孙韫棠见状,径直出列,在兄长身侧跪下,朗声道:“臣愿随兄长领兵出征!”
禧景帝一愣。
陆陆续续又有几位老将出列请旨出征。
禧景帝看见此景,心下酸涩。其它几位老将暂且不提,最为年少的两位就在众人之前。他想起十一年前孙家惨案的消息传回京城,那时孙家最年长的孩子仅十岁,孙承梧他们应该年纪更不用说了。
孙韫棠穿着玄色劲装,高束马尾,但不妨碍瞧出她是个秀气的姑娘。
想到此处,禧景帝问道,“孙小将军,你的兄长尚好。倒是你,年纪还小,又是姑娘家。你不怕么?”
“回陛下,臣身为孙家女儿,为国而战是臣之责任,臣不怕!”孙韫棠朗声道。
禧景帝忽的想起镇文将军孙雄曾在席上跟同僚聊起他的两个孩子,那副神情是无比的自豪。
禧景帝欣慰的看着众人,赞道:“有卿如此,是大齐之幸啊!”
叶锦照则是小声在他耳边赞叹道,“五弟,孙家的姑娘果真是不输男儿气势啊!”
叶疏衍回神,视线顺着叶锦照的目光瞧了过去,嘴角微微上扬,“嗯”了一声。
他心里有些疑惑,自己怎会总想起孙韫棠?似是想起什么,眸色复杂。
叶锦照狐疑的瞧了五弟一眼,往日他这五弟总是脸上挂笑但眸中并无情绪,这几月他眸中表情似乎多了起来。叶锦照还以为五弟去寺院久了,性子也变成四大皆空。毕竟五皇子是嫡子,习的是帝王之术由禧景帝亲自教导,论的是百姓之道还是禧景帝钦点刘尚辅教习的。
禧景帝正色道:“先前已有陇北卫副将,北潘裴女将、崔家两位将军排兵布阵,尔等此行带十万兵马前去支援。”他思索半刻,又继续开口,“陇北地势为重,朕多派些人手协助陇北城。孙将军和孙小将军熟悉陇北地形,你们和卫副将就镇守陇北城。”
孙韫棠和孙承梧郑重应道。
群臣商议过后,天将破晓,东方如鱼肚白。
孙承梧翻身上马,他还有要事,便先行远去。孙韫棠则先行回府,出征定在三日后,她得交代好府里的事。裴旌奚是不能跟着回去的,只能让他和阿湘留在京城。
“旌奚,等战争结束,你就能看见阿娘了。”孙韫棠笑眯眯道。
“为何?”裴旌奚口中还含有肉饼,说起话来含糊。
孙韫棠前不久收到裴祈玉的来信,裴晖愿意将裴祈玉接回裴府了。孙韫棠笑着摸了摸他圆圆的小脸,道,“阿娘很想你,旌奚想不想阿娘?”
裴旌奚朗声道,“想!”
孙韫棠看到他如此,又喜又忧,要是崔翡弈在或许就更好了,可惜啊,崔翡弈身负崔氏之誉。
裴旌奚很喜欢他的父亲,尽管他并不知道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