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要换掉外衫,不用更换里衣,换起来花不了多长时间。
傅筠掀开门帘的时候,女帝正好也掀开了帘子,看到对方的瞬间,两人皆是微微一愣,而后心照不宣地互相打量起对方。
虽是换上了最不显眼的衣服,但两人出众的外貌并未受到太大影响,除了之前矜贵无双的气质有所减淡,那俊美无俦的面容还是令人过目难忘。
傅筠面若凝脂,眼如点漆,清隽俊逸,看上去就像是大户人家的落魄少爷,女帝玉树临风,英姿飒爽,一眼看去就是权贵世家的内敛护卫。
傅筠看了女帝片刻,轻笑了一声,打趣道:“看来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你卓越的风姿。”
女帝闻言唇角上扬,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精致的眉眼露出清浅的笑意:“你也不错。”
傅筠看到嫣然含笑的女帝,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傅筠愣怔了片刻,赫然想起见了女帝这么多次,好像从来没看到过她真正的笑脸。
傅筠颇为感慨道:“这好像是我们认识以来,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敞开心怀了笑。”
女帝神情一滞,眼底闪过一抹晦暗,唇角的笑意敛去了几分:“我身边很少有令我感到愉悦的事。”
傅筠道:“我懂,高处不胜寒嘛!”
女帝神色晦暗不明,深深地看了一眼傅筠,没再说什么。
傅筠也不打算多聊,看向穿着平民服,容貌还是过于出挑的女帝,走到隔间的门口,问老板:“你有胭脂水粉吗?”
老板微微一笑,回道:“当然。”
傅筠伸手拽住女帝手腕,拉着她走到老板跟前:“那你能不能帮忙把她的肤色擦黑一点?”
“啊?”老板瞪大眼睛,彻底傻眼了:“你让我帮这位小公子梳妆?”
傅筠道:“是啊!她长得太显眼了,你帮忙用脂粉压压。”
老板诧异地盯着傅筠看了片刻,有些为难:“这不合适吧?”
傅筠知道她应该是误会自己犯了什么事,所以才要乔装打扮。
“你别多想,我们被祖母禁足了一个月,实在受不了了,就从家里偷偷跑了出来,想在外面痛痛快快的玩一天,再悄悄返回去。”
老板抬眸看向芷兰,显然还是游移不定。
傅筠压低嗓音,温声道:“大姐,你人美心善,麻烦帮个忙吧!”
“好吧!”老板哪里受得住傅筠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请求,立马妥协了:“稍等,我去拿。”
她快步走到柜台那里,拿出梳妆用的工具,转身准备返回。
“有劳再拿一下照子,我自己来便可。”
女帝淡声说了一句。
“哦,好的。”老板闻言竟是松了一口气,赶紧又去柜台的抽屉里翻找,拿出一面小铜镜。
她将东西递了过来:“给,需要头饰的话尽管提。”
女帝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手举着铜镜,一手娴熟地操作起来。
傅筠不免有些意外,作为一国之君,梳妆打扮竟然这么熟练。
等到女帝化完妆,面向傅筠的时候,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肤色擦黑了几个度,神采飞扬的眉眼往下压了压之后,原本极为亮眼的五官,瞬间黯然失色了不少,当真有点鬼斧神工的意思。
傅筠顿感一阵佩服:“你这手艺相当的厉害。”
女帝勾了勾唇角,语气轻松却又透着不容置疑之意:“你五官也得压一下。”
傅筠对此没意见,只是有些为难地指了指水粉盒:“我不会用这玩意儿。”
女帝难免有些诧异:“你未曾自己动手过?”
傅筠不可思议道:“我一个大男人又不用化妆,动什么手?”
女帝一时无言,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那你可真是天生丽质。”
傅筠没去纠结女帝话中之意,只说道:“要不你帮我弄一下吧?”
女帝神情一滞,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
傅筠坚持道:“确定以及肯定,你不帮我的话,我可搞不定。不然,就让老板随便帮我弄一下好了。”
“啊?”老板瞳孔一震,心脏两次遭到冲击,完全接受不来。
女帝却冷然道:“我来。”
“行。”傅筠自然更希望女帝来,毕竟和老板还不熟,他道:“那你随便搞搞。”
女帝神色莫辨,望着眼前这张清新俊逸,眉眼精致到极致的少年,对自己露出极为信任的表情,心中隐隐划过一丝异样,仿佛是千年不动的古井被人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一丝涟漪。
她心里不免有些惊奇:“这苏家小公子,究竟懂不懂女子为男子描眉梳妆背后的含义?还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作不涉世事?”
可要说蓄意勾引,也不见他脸上露出丝毫羞涩之意,反而神色坦然自若,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显然并不在乎女子是否与他肌肤相碰。
结合他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牵着自己走动,想必那苏家家主并未教过他出门在外,男女授受不亲,不可距离太近,亦不可做出亲密举动,更不可让女子替他描眉梳妆。
通常男子只可在成婚后,由妻主替他描眉梳妆,寓意夫妻之间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连如此重要之事也不曾有人教导于他,想必苏公子在苏家极不受宠的传言是真的,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也说明他对男女礼节之事是真不懂,而不是假意不知。
难怪他想法比一般人另类,行事风格也较为怪异,令人捉摸不透。
想来是因为无人教他规矩,在这种任其自生自灭环境下长大,性子自然就养野了。
思及此,女帝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两步,静静凝视傅筠片刻,目光沿着他的五官浅浅描绘了一遍,而后才拿起粉絮提醒道:“闭眼。”
“哦。”傅筠立马闭上眼睛。
感觉绵软清凉的东西在自己脸颊上滑动,鼻尖传来女帝清浅的呼吸气息,带着一股浅淡的清香味。
味道清新而雅致,透着一丝清幽的冷香,很好闻,有点像白兰的清香味。
这种香而不腻的浅香,仿佛为芷兰贴身打造的,沁人心脾,令人深陷其中。
傅筠一时间有些晕眩,正打算晃晃脑袋清醒一下的时候,芷兰清润婉转的嗓音响起:“可以了。”
直到芷兰退后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傅筠鼻尖的清香才逐渐淡去,晕眩感顷刻间消失。
傅筠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睁开了眼睛。
芷兰此时已经转过身去,把东西还给老板:“多谢。”
既然芷兰说可以了,傅筠也没去照什么镜子,走到老板面前:“麻烦再给我两个佩囊,然后算一下价格,总共需要多少银钱?”
老板点了点头:“好,请稍等。”
她走到柜台前,先是从柜子里拿出两个佩囊,放在台面上,抬眸示意拿走即可。
而后拿过算盘,快速拨了起来。
傅筠抬手挡住女帝准备走向柜台的脚步,自己快步走了过去。
虽然钱袋子给了苏芒,但他也预留了一些在袖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女帝停在原地,看着傅筠的背影颇为讶异,这还是她第一回瞧见,男女一起出街逛商铺,却是男子主动要求去柜台结账。
看他神色平淡,举止大方,从容不迫,并未觉得此举有何不妥,女帝不免有些哭笑不得,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阻止,随他去了。
傅筠只听算盘珠子噼里叭啦地一阵响,不消一会儿,老板报了价格:“总共半两银子。”
傅筠点了点头,也没打算还价,直接从袖袋里掏出一锭小碎银,递给了掌柜。
老板见他给的这般干脆,当即笑眯眯地接过:“欢迎两位小公子下次再来。”
傅筠拿着佩囊,进入小隔间,分别把他和女帝的衣服装了进去。
把装有女帝衣物的行囊交给女帝,他背上自己的行囊,临出门前问老板:“你这有后门吗?”
老板微微一愣,而后露出了然之色:“有的,在这儿。”
她说着,走到柜台旁,推开了一道小暗门。
傅筠看了一眼女帝:“走吧!”
女帝没有多言,把佩囊挂在右肩上,和傅筠一起从小门出去。
这是另外一条街,虽然没有刚才那条主街道繁华热闹,但人流量也不少。
傅筠看了一眼周围,两旁同样是各种商铺和酒楼。
他提议道:“我有点饿了,要不我们找家酒楼填填肚子,然后边吃边说?”
女帝侧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若想请我用餐,身上银两可够?”
傅筠摸了摸鼻头,实话实说:“你别点山珍海味就行,否则我得把自己抵押在那了。”
“咳~”
女帝差点被他这句话给呛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问他:“那你方才为何还要抢着结账?我结账的话,你不是可以省点银两?”
傅筠理所当然道:“是我拉着你去买衣服,当然是我来付钱,哪有让你出钱的道理。”
女帝陷入沉默。
片刻后,才道:“纯属胡言。”
傅筠还想说什么,女帝却不容置疑道:“去酒楼用餐的银钱,不用你付,我来即可。”
见傅筠挑眉,显然不愿妥协,她又道:“你若真想请我,等你赚够银两再说,除非你想把自己抵押在酒楼。”
说着她勾了勾唇,神色少有的轻快,带着些许揶揄之意:“朕已习惯山珍海味,可不想亏待自己。”
“行吧!”傅筠也不能因为自己没钱,就委屈了女帝的胃。
“这次我无能无力,下次我一定请你吃豪华盛宴。”
“随你。”女帝无奈摇头。
两人选择了就近的一家酒楼。
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来点什么?”
女帝道:“可有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