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薇诧异：“魔法学院和魔药学院的学生数相差不小，为什么？”

弥耶：“毕竟相比于魔法师，成为优秀魔药师的成本高太多了，另外，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教室里有些学生并不年轻。”

艾尔薇点头，他们的脸上能明显看出风霜的痕迹。

弥耶：“每个学生仅能参加一次主城学院入学考核，但魔药师和魔法师工会每年都有一定的不限年龄的入学名额，多是优秀的年轻人，由学院代为培养，不过也有经验丰富的前辈想来学院获取所需知识，或者向学院老师讨教，或者借阅藏书馆的书，他们不一定会学满三年，只取所需，可能课上着上着人就辍学了。”

艾尔薇恍然：“还能这样。”

乔纳特继续道：“实际上，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未来三十年内，魔药师才是最能积累财富的存在，付出与所得形成完美正比，但顶级人才的培养伴随着极其沉重的前期成本投入，这直接导致了只有少数人能在魔药的道路上走远。

不知道你们之中会有多少人选择魔药学，但记住我的忠告，好好听课，或许这些‘毫无用处’的知识会在关键时刻救你们一命。”

他的目光扫过最前排的艾尔薇，轻呵一声：“未觉醒混血选择成为魔药师，也不失为一个重生改命的机会。”

艾尔薇皱眉，这些话可算不得悦耳。

“瞧你这满脸不服气的样子，学识越浅脸皮越薄，在我的课堂上给我收起你那无用的傲慢，”乔纳特握着书，“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别理他，”弥耶小声道，“我哥哥说了，乔纳特老师惯会下人面子。”

“若他能授予我未知的知识，听听也无妨。”艾尔薇边说边翻动手里的书。

这本《初级材料学》偏于基础，涉及的内容她都知道，不过这上课短短十几分钟，她就翻完了数十页。

乔纳特：“作为一位魔药师，最最基础的就是掌握材料的来源、用途和处理方法等等，没有基础，什么都是空话。现在我将介绍一切魔药之源——番苡草，这是唯一一种能锁住魔法核心能量的材料，被用于每一种魔药中，维持稳定。

发现番苡草的诺德利先生是布兰博城的守墓人，斯卡兰托人与精灵混血的历史可追溯至数百年前，其边境也有着数量最多的混血，就在精灵与混血的墓地里，生长着这种草。

取番苡草鲜叶快速捣碎，加入五倍酒精，密封冰水浴浸泡三天，若在冬季制作，气温较低，可适当缩短时间，反之夏天则适当延长。

然后滤去叶渣，在清液中分三次加入研磨成细粉并过筛的白骨枝，加入虹之堇匀浆，熬至粉末完全消失，封瓶保存，数年不腐。

尽管现在可以轻松买到成品，无需费力提取，但基本过程你们仍需要牢记。第一排那个混血，抬起头来看我，我说的你听到了没有？”

坐在第一排，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说了这么多话，她却恍若未闻，一会儿交头接耳，一会儿又只管低头翻书，刚警告她不要过骄，一堂课还没结束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老师，我叫艾尔薇。”她看着乔纳特。

乔纳特：“我没问你名字，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有？”

艾尔薇：“番苡草鲜叶捣碎，双倍冷酒精萃取，取上清与白骨枝粉末和虹之堇浆汁熬制。请问您本学期要教授的内容都在这本书里吗？”

乔纳特冷哼：“这次就算你答对了，好好听课吧。接下来我要介绍的是芥子青，十多年前它不配出现在任何魔药配方中，如今就像番苡草一样不可或缺。不过，不少人盲目吹捧，将它捧到了难以服众的高位，作为我的学生，你们应该学会独立思考，人云亦云是十足的愚蠢。”

听到这里，艾尔薇突然开口：“如果您真的对芥子青足够了解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乔纳特：“你什么意思！”

作为老师，话刚说出口就被学生否定，形同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脸疼事小，受辱事大。

教室里的学生们因他拔高的声调而面带茫然或不安。

寂静里艾尔薇却沉声道：“凯拉女士发现的这种材料，完全可以让核心提纯技术发生质的改变，未来的魔药界都会因之改变！”

乔纳特怒道：“现在的混血都这个德性是吗！你懂还是我懂？！现阶段核心纯化方案根本漏洞百出，要说开启第三次魔法革命还早八百年！无知，简直是无知！”

不待艾尔薇予以回应，教室最后一排却意外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近二十年来，使用程度最高的【高级·疗愈】配方平均6年一更新，而你口中那所谓的漏洞百出的方案在全大陆已经使用了11年，没人能进一步改进，包括学者藏书馆的那些老学究，也就是说，凯拉老师走在你们所有人前面整整11年，甚至更久。”

她回头看去，青年面前大剌剌摊着本厚重发黄的书，明显不是材料学课本，他说话的时候仍在一目十行地扫着书页。

乔纳特：“这个方案最多越一阶纯化，且成本极高效率极低，材料损耗率相当严重！”

“损耗率都是相对的，比起将中级核心纯化到高级带来的效益根本不值一提，你以为近些年那些大家族是如何赚得盆满钵满的？”青年眼中是赤裸裸的嘲弄，“乔纳特，你与凯拉老师不和全工会都知道，上了课才知道你如此诋毁她毕生的成果，夹带私货，作为老师，请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他说完就合上书，径直走了出去，也不在乎现在还在上课。

乔纳特看着他的背影，心头生出的火都快把自己燎着了，见艾尔薇偏着头，视线已经追了出去，更是怒意难遏，此时若不予以惩治，教师的威严何在！

“反了是不是？懂不懂‘尊师重道’！”他指着艾尔薇，“你也想出去是吧，不想上课就给我滚！我的课堂上不允许出现你们这样的学生！”

惨遭殃及的艾尔薇被劈头盖脸痛斥了一通，木然片刻，举起书起身：“如果以后上课您还是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即便请我，我也不会来。”

乔纳特：“滚——！滚出去！！！”

未见得神色难堪，艾尔薇礼貌性弯腰鞠躬，然后拿起包走出了教室，她踏出门的那一刻，背后响起一片低低的唏嘘声。

后来，她成为所有兰院人口中的除了恩师谁都不服的“魔药学院女王”，众人究其原因，最早能追溯到今天。

不过，该去哪里呢？

艾尔薇边走边思索着，突然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拍了一下肩膀，一回头便见弥耶笑意晏晏。

她有些意外，终是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你也被赶出来了？”

弥耶：“我可不是刺头学生艾尔薇，是光明正大生病出来的，作为一个中级魔药师兼魔法师，这种课不上也罢。不过伊萝没接触过魔药，我让她好好听讲了。”

艾尔薇晃晃手里的课本：“我得找个地方把《初级材料学》看完，这决定了我下节材料课要不要上。”

弥耶开玩笑：“乔纳特再在课堂上看见你，非把你撵出去不可。”

艾尔薇：“如果课有用，撵我也不走，如果……”

“如果课没用，请你也不来，”弥耶笑着接话，“既然你掌握了这么多中级材料，不如申请免修跳过这门课吧，不过需要进行考核就是了。走，我带你去一个没人的地方。”

她说的地方是空谷之森一个废旧小藤架亭，久无人来，疏于打理，连通向亭子的小径都被遮掩，不细看去都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地方。

遒劲的紫藤自柱脚盘桓而上，不在花期，重重叠叠的小叶盖了一层又一层，亭顶不堪重负，落不下一线阳光，又与紫藤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弥耶挥着魔法杖凭空编了两个藤椅：“不打理就无处落脚，打理了又人来人往，不再算秘密，将就入座吧，艾尔薇小姐。”

“乐意之至。”

艾尔薇在藤椅上坐下，氛围舒适静谧，如果独自待在这里，只有树叶沙沙声，寂静得近乎落寞，但身边有人在，一切又截然不同。

弥耶正在浏览《兰院学报》，上面既有学习版块，也涉及文娱内容。

突然她指着其中一处道：“院花院草的评选，混血学生果然占优势。”

艾尔薇凑上前一看，榜单配了学生的画像，两榜共有二十人，混血占十之六七，连自己也在上面，只是院花榜的第一名是人类，票数甚至甩出第二名一大截，直接断层。

能以人类面孔力压有着先天优势的混血少女，足见其貌美惊人。

“让我看看投票规则……每人一周三票，票上要印学号，多投无效，直接扔进兰院学报的邮筒，截止日期10月31日。薇薇想选谁？”

“他，”艾尔薇指着院草榜最后一个青年的画像，“他在课堂上为凯拉老师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