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嬷嬷的张罗下,黎半夏的便宜夫君被挪进了正院。
他还病着,自然而然地占据了正院的床。
刘嬷嬷忙前忙后,里里外外地张罗,这副热心劲都把黎半夏看傻了。
有那么一瞬,黎半夏都怀疑自己看错了,这刘嬷嬷都不像宫里派来的,反倒像是这周郎君的亲妈一般。
啧。
黎半夏看着刘嬷嬷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叨扰夫人了。”
周景之的声音打断了黎半夏的思绪。
天色已暗,屋里点上了蜡烛。
黎半夏看了他一眼,只淡漠地摇了摇头。
“郎君客气了。”
然后,黎半夏将自己的东西移到了屏风后头的贵妃塌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周景之默默地看着她的动作,除了最初一瞬之间的惊讶之外,脸上再无多余的表情。
俩人一床一塌,中间隔着屏风与茶几,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黎半夏醒得很早。
秋梨进来,手脚麻利地将贵妃塌上的被子收了起来。
为了稳妥起见,黎半夏寻来一张手帕,用刀割破手指头。
秋梨吓了一跳:“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黎半夏赶紧捂住她的嘴。
还能干嘛,宫里耿耿于怀让她圆房,谁知道会不会变态到验元帕?有了这个她就能万无一失了。
“去拿给刘嬷嬷。”
黎半夏将染血的帕子递了过去。
秋梨这才反应过来,耳根一红,“知……知道了。”
黎半夏松了一口气,一回头,却发现周景之不知何时醒了,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俩人大眼瞪小眼,最后黎半夏轻咳一声出了门。
这一次,刘嬷嬷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黎半夏看着她,道:“刘嬷嬷,现在我可以出门了吧?”
“夫人说笑了。老身怎么敢拦夫人。”刘嬷嬷笑了笑,又道:“只是……”
只是?还有只是?黎半夏怨气满满。
“夫人与郎君的亲事是圣上亲赐,今日出门理应一起去拜谢陛下与太后娘娘才是。”
黎半夏眼珠子一转,进宫去打探打探消息倒也不错。
“嬷嬷说得是,只是郎君身子不适,我自己去便好。”
刘嬷嬷:“还是问过郎君更为妥当。”
在刘嬷嬷的坚持下,黎半夏一脸不情愿地回到了正院。
周景之正在喝药,听到动静抬眼看过来。
“咳……我要进宫谢恩。郎君可要同去?”
不等他回应,黎半夏又赶紧补了一句:“郎君若身子不适,莫要勉强,皇上和太后娘娘不会怪罪的。”
周景之将药碗一饮而尽,“一同去吧。”
黎半夏愣了一下,提醒道:“郎君的身子……”
周景之:“我心中有数。”
说完,竟是强撑着站起身来。
黎半夏:“……”
啧,厉害了,吃的什么药啊。
于是,在刘嬷嬷欣慰的笑容里,黎半夏与周景之一同上了马车。
大渊对马车的规格有限制,黎半夏这次乘坐的马车比以往小了一半,里面却多了一个人。
那人东西还不少,暖手炉、药罐、被衾、裘衣,挤得马车里愈发逼仄。
周景之似乎对京城很感兴趣,掀开帘子的一角往外头张望着。
外头的声音便涌了进来。
“瞧见没有,那是前日出嫁的那位丞相府千金的马车。”
“这马车比丞相府的小太多了吧,也不知道丞相府千金有没有在车上哭鼻子哟。”
“什么丞相府千金,如今是农夫娘子了。”
“啧,还不如我家大丫,我家大丫的夫家好歹有几亩薄田。”
然后便是一阵哄笑声。
周景之终于听不下去了,放下帘子,看了过来。
“委屈夫人了。”
黎半夏不在意地笑了笑,原本想说算不得委屈,毕竟再过一天,丞相府举家覆灭,她就是罪臣之女了,地位还不如现在的农夫娘子呢。
只是,突然想到这位周郎君爱慕权贵的秉性,又失了开口的兴致,谁知道这位郎君到时候是个什么嘴脸呢?说不定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呢。
也好,到时候和离了,一拍两散。
“夫人在想什么?”
“没什么。”
进了宫,因着周景之的出身,内侍担心他礼仪不周,失礼于御前,将他带去了紧急培训。
黎半夏便在殿外前厅喝着茶,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去东宫一趟,耳边却传来内监尖细的声音。
“太子妃驾到。”
黎半夏一抬头,果然见到一个贵气逼人的身影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貌美的女子。
“民女拜见太子妃。”黎半夏行了礼。
“你我姐妹,九妹妹行这么大礼干什么。”太子妃黎知夏捂着嘴笑了笑,“果真是嫁了个泥腿子,连性子都变得怯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