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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穿线月 天眷相见,人间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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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这天,秦川天不亮就起了床,只是脸上并不见半分喜色。

洗漱时不紧不慢,穿衣时也显得心不在焉。

总给人一种,似睡非睡的感觉。

好像连手脚都不是自己的。

而是栓了绳、绑了线,提溜在某种力量手中,拖着他干的一切。

直到临了挑选外衣时,才赌气似的挑了件,当下这季节极少见的深色衣服来穿。

算是恢复了些,往日精气神儿。

他这么做当然有他的理由。

再联想一下今儿这特殊日子,那答案简直是呼之欲出、不言自明——

是的,韩凛爽约了!

丢下秦川一个人,面都没见就爽约了!

听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秦川心里第一次起了不平之意。

只道是它们都有同类作陪、互相唱和。

自己却偏要在今日,孤苦伶仃、形单影只,想想都让人委屈。

他回想起几天前,承喜奉命传话的样子。

自己这儿还以为,是韩凛特意嘱咐约期不变,傻乎乎乐着就奔出去了。

结果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

冻的他从头冰到脚、从外寒到里,心上都捂了一层冰。

其实承喜已经很讲究分寸了,话说得又软又柔。

一面竭尽全力替自家主子找补,一面还得宽眼前这位将军的心。

可无论说得多么好听,秦川还是飞快把握住了话中要害——

七夕那天,韩凛来不了了!

他要召集大臣们议事!

奉旨巡查的白稼研处,已传回第三批视察汇总奏疏。

朝廷要据此调整,河道修理与沿途粮仓扩建的方案。

瞧瞧,多好的理由——这么名正言顺、光明正大。

上为祖宗社稷,下为黎民苍生,什么都占全了!

秦川难道还敢抱怨一句不成?

他不记得承喜是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对方脸色从没那么难看过。

黄皮肤上爬满惧怕得惨白,像随手抓来一把腻子,胡乱涂在脸上。

告别时慌慌张张,生怕晚走一步,就会被擒住逼问拷打似的。

然而,如此利国利民的原因,秦川怎么能生气呢?

是啊,他不该生气、不该憋屈,更不该失态失落。

不是说好了,两人间事事皆以天下为重吗?

怎么连一次小小拒绝,都接受不来、满腹牢骚呢?

秦川推开门走到廊檐下,捡了处靠石柱的栏台坐下。

他把头靠在柱子上,双手抱着肩膀。

顺着刚才思路,继续往下想。

对啊,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韩凛变卦食言次数更多,也没见自己这么小题大做。

为什么?

为什么曾经能够隐忍和体谅的,现在就不行了呢?

呵呵呵……

这傻小子如何知道,灵魂一旦陷入爱情,皆是不知餍足的。

获陇望蜀、贪得无厌,才是它本来面目。

虽能加以引导克制,却无法真正消除。

除非是,已经不爱了。

早风微凉,秦川拼命晃了晃脑袋。

想要找些其他事来想,好冲淡心头越堆越多得酸涩与沉重。

“天上分金镜,人间望玉钩。”

谁知脑海中冷不丁冒出这么两句,反叫他心情更加沮丧了。

只想着天上倒不缺月亮,自己身边却少个一同赏月之人。

秦川摇头速度加快了,跟小孩儿手里转的拨浪鼓一样。

随着这么一晃,又有两句诗蹦豆子般跃上眼帘,教他恼个够呛。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两道好看的剑眉,皱了起来。

感情自己这脑袋瓜,是存心逗自己玩儿呢?

本来就已沦落到无人可说、没人相陪的境地了,还变着法儿欺负人。

简直不留活路!

秦川气的闭起眼睛、仰着脸。

想让刚刚亮起来的光线,把心底不快与愤懑全撵走。

他不喜欢这时候的自己。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最后吟出的这句,多多少少给了秦川一些安慰,连带着呼吸亦顺畅不少。

他一边咂嘛着其中深意,一边回想着以往相守时的点滴。

也算是望梅止渴、聊胜于无吧。

只不过,秦川可不敢回忆彼此间,那些过于香艳旖旎的画面。

怕一时压抑不住,又没地方排解。

毕竟过会儿,自己还有正经事要办呢。

真要论起来这正事儿也没多“正”,不过是打发漫长时日的工具罢了。

趁着天气晴朗、阳光暖和,秦川准备把柜子里的书翻出来晒晒。

别人家趁着兰夜登楼曝衣,他就赶在没人陪的空当儿晾书。

四舍五入,也算小小参与了一把这七夕热闹。

反正爹爹今日,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出精力管其他事了。

只怕会把自己,锁在书房一整天。

用如此孤寂的方式,来思念千里之外的师父。

为不暴露行藏,师父一行自上路起便杳无音讯。

爹爹如何能放得下心呢?

别看他平日里,尽力表现出如常样子,尤其是当着小松。

可秦川发现,爹爹发呆的时间变长了。

经常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双眼望着前方出神。

发散开去的思绪,让秦川逐渐平静了下来。

毕竟自己的韩凛,还好好待在宫里。

虽不得时时相见,却可知晓其平安康健。

试问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

而爹爹心里,才真是熬着碗无人可说的苦药啊!

不管多么信任师父能力,也免不了思念惦记、挂怀担忧。

可见爱情是这天底下,最公平的东西。

它能让最睿智的人犯傻犯浑,也能让最愚蠢的人开窍开悟。

全看你爱得多深、多绝、多虔诚。

伴着远处书房里传出悠悠琴声,天上太阳完全出来了。

秦川转头望着爹爹书斋方向,一声慨叹随琴音散进风里。

“当年自己,率领飞骑营出征北夷时……韩凛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难怪。

难怪礼叔廉叔会哭成那般模样,难怪师父当日会如此激动忘形。

原来,等在原地渴盼归人的滋味,是如此苦涩难捱。

秦川站起身,对着日光伸了个懒腰。

接着冲自己念叨一句:“行了,开工吧!”

说干就干。

利落步伐,再没了半分迟疑。

向着书房奔去的身影,也恢复了往日活力。

这回晒书,秦川没有叫任何人帮忙,包括山云和小松。

他想自己一个人,独占这思念的时间。

先抱出来一摞,是搁在案上常看的。

有些翻的都已起了毛边,打开时还能摸到以往折痕。

他捋着廊檐开始铺,仔仔细细、一丝不苟。

秦川书很多。

从百家学说、六经三史、兵法地志,到诗词歌赋、杂剧小品、民俗传说。

可谓无一不有、无所不包。

要想都晒上一遍,这方小院还真得省着点儿用。

来回抱了几趟后,额角慢慢渗起汗珠。

为不让汗水打湿书籍,他只等停下来擦擦脸、喘口气儿。

借着这短暂停顿,秦川正巧瞥见了头顶金乌。

谁知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又拧成了苦瓜脸。

“老天爷,怎么才到巳时啊!”

斗大的抱怨,几乎要化作呼号,从秦川胸腔里奔涌而出。

他不禁想着,白天已是如此难熬,真到了晚上可要怎么好呢?

但发牢骚归发牢骚,手头活儿还得抓紧忙。

只见秦川硬生生掰回耸拉着的脑袋,拖着绑了沙袋似的手脚,继续翻晾起新运出的一摞。

声音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山云站在自家少爷身后,语调中透着极不自然的颤音。

奈何秦川如今正魂不守舍,竟全然未曾注意。

“少、少爷,外头有人找、找您……说是七夕佳、佳节,邀您一同出、出游呢……”他硬着头皮回禀道。

素日里那股子伶俐劲儿,今日是一点儿没用出来。

果然,秦川连头都懒得歪。

只摆摆手说:“不去不去!你帮我回了吧!”

这可让山云犯起难,就差跪下了磕头恭请了。

“少、少爷,这话还是您亲、亲自回好些吧……您的朋、朋友,小的我哪、哪得罪得起啊……”

秦川仍是不肯回头,只斩钉截铁道:“这有什么?你就跟来人说我病了,身体不适,不能成行!”

“呵呵呵,原来秦将军今日身体不适啊?亏我这一大清早,特地赶来盛情相邀!”语调亲切,绽开在身后。

仿佛有什么魔力般,把秦川动作都定住了。

“没想到,竟如此不招待见!那我还是回去吧,免得白白受人冷眼,连个正脸儿都不肯给!”

一瞬间,秦川耳朵里冒出了花,心里长出了草。

泉水叮咚在脑海里,敲打着每一块喜悦的骨头。

不得不说,那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韩凛和山云四只眼睛加起来,都没看清对面到底是怎么回的头,又是怎么拉住的手。

“你……你……你怎么来啦?!”欢喜到爆炸的心情,令秦川口齿不清。

只一味死死攥着韩凛的手,眼底笑容如波涛般汹涌。

“怎么?不行吗?还是,不想见到我?”面对自家傻小子,韩凛再次手拿把掐干起了老本行。

一说一笑一嘟嘴间,就将对方绕了个五迷三道。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秦川见状,赶忙语无伦次解释着。

手上更是越捏越紧,好像唯恐一个不留神,眼前之人再长翅膀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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