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本来回来速度就很快,生怕自己稍微松懈,这几位就得陷入危险的境地。
见到三人朝自己奔过来,后面还有虫群乌云压顶般紧追着,他更是憋了口气一个劲往前冲。
手里提着的渔网展开来其实面积很大,即便是收束的状态,跑动之中难免被抖落下来,尾巴一样地拖在身后,一路上被带起小片的灰尘来。
眼见着自己离虫群越来越近,张清还是一阵头皮发麻。
“准备点火!”他大声提醒着,在距离几人十几米远处就一个俯冲停下来,这里地势空旷。
张清把渔网跟那些勾挂着的杂物在地面上平铺开来,当做路障。
这样一旦点燃火势起来后,就是一道阻碍虫群天然的防御线。
谈婉儿这些日子以来不是白锻炼的,虽然刚开始时在两人身后,但后半段路比他们还要走得靠前些,要先一步到达。
脚步太快来不及刹住车,她在障碍物前面手脚并用地停下来。
打火机早就被她牢牢抓在手上,向下按动后,小簇的火苗就出现。
渔网稀疏多孔隙的材质很容易能将火势变大,只眨眼间,就已经在路中间连起一条明显的火线。
开始防着虫子到现在,两人衣服仍旧罩在头上,在缝隙当中,即将靠近时,两人大步从火焰之上跨过。
又跑出去几米后,才终于停下来,将衣服上的虫子同样往起火的位置甩过去。
另一边,张清已经在帮谈婉儿的忙,想把她身上那些虫子给驱赶开来,但实在咬得紧,这么慌里慌张地扑打几下之后,居然半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这些虫子在攻击的过程中还不忘变色,随着衣服的颜色进行变幻。
身上很多地方都传来啃咬之后的疼痛感,一时间倒真是无法直接将虫子的位置锁定,就只能从头到脚慢慢解决。
软体虫口器的倒刺已经深入皮肉当中,只靠普通的力气无法剥落掉,而且强行剥离,倒刺留在身体里还可能会有被感染的风险。
谈婉儿示意他停下来,还是从腰包当中掏出一把尺寸很小,大约只有手指长的短刀来。
走到火边,左右炙烤过几次,确认温度已经足够之后,直接盖在虫子身上。
感受到高温之后,虫子本能抽出口器想要逃窜,嘴巴松开的同时,就是解决的最好时机。
只是这样一来,再怎么小心,刀背也难免会碰到皮肤上,落下来就是大大小小的烫伤。
谈婉儿已经不在乎这些,只是咬牙忍着疼痛,像在烹饪一只只的烧烤虫子。
丁灿看了看身上的虫子,口器锋利,隔着衣服就能咬到皮肉之间,她皱着眉:“只能这样了。”
渔网上经由长年累月,可能包覆着不少油性物质,因此燃烧的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再好一些。
地上有不少自然坠落的短树枝,长度足够隔开燃烧的火焰。
她先试探了一下火焰的温度,随之将袖子向上掀开,拿着树枝,靠近胳膊上的一只虫子。
火焰靠近皮肤表面时,传来极其微弱的刺痛感,跟被咬过的皮肉相比,此时其实不算什么。
虫子自发松开落到地面上,在原地扭曲着身体。
被咬中的伤口传来麻痹感,她觉得胳膊有些抬不起来。
“这虫子身上带着毒性。”谈婉儿也意识到,甩了甩手臂动作还是有些卡顿。
但应该只是微弱的毒素,比寻常蚊蝇要稍微强上一些而已。
张清倒是全须全尾,看着这三个人在自己眼前烧烤。
实在是,这味道让他觉得有点熟悉,想到逛夜市时那些烧烤摊传来的焦香味。
他还是怕虫子,不敢太靠近,莫名觉得那味道有点香,最近正好古堡的餐厅吃腻了。
是因为蛋白质比较丰富吗,所以最简单的烹饪方式,也能有这样高级的香味。
意识到自己想吃掉那些虫子时,张清无语地甩了甩脑袋,将这种可怕的想法从中摒除出去。
刚才躲闪得当,脸上倒是没受伤,只是身上零散分布着些伤痕,有鲜血微微渗出,还在能忍受的状态。
丁灿并不怕这些,但还是担心有毒性在,左看右看,挑了片比较大的树叶,将地面上一只在挣扎的虫子捏起来,仔细端详着。
本来以为表皮会是薄薄一层,没想到虽然看上去软绵绵的,入手却是有些胶皮的硬质感。
她试着捏了两下,这才看清楚,虫子的发声处在尾部,现在嗡鸣时,身体都跟着同时高频振动起来,声频高,离得近更是觉得吵得很。
丁灿把它往远处拿了拿,虫子此刻已经变成绿色,正拨动着脑袋,口器碰到叶片就直接被从中间削断。
看着自己身上已经有些红肿的咬伤,同样能从侧面证明它的威力。
或许是因为受制,造成了虫子的应激反应,它身上的颜色又从绿色变成别的,正在五颜六色地变幻着,眼瞅着像是那种商店会贩卖的发光玩具。
“这些虫子,平时靠吃什么为生啊。”
见到已经安全下来,张清稍微靠近了些,凑在丁灿的旁边看,这么肥肥胖胖的身体,每天肯定食物很充足,才能养得这么油光水滑的吧。
余浮在旁边悠悠来一句:“或许这正是林子当中活物比较少的原因呢。”
一只虫子所能释放的麻痹毒素非常少,可如果其他动物满身都被覆上,肯定能短时间内造成强效的麻醉作用,这样一来,就足够进食了。
张清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这样的画面,更觉得自己是虎口逃生。
谈婉儿身上备着不少的应急伤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先从软管当中挤出来往伤口的位置进行涂抹。
传来清凉感之后,总算不舒服的反应小了点,她把药物分给丁灿两人。
见到被隔绝在火焰外的虫群,似乎没了先前要追赶的架势,只是在远处虎视眈眈的。
不过知道怎么应对之后,她反而萌生了某个想法:“如果能把它们带上就好了。”
张清差点以为是听错了,声音拔高了些:“什么?你还要带上……”
*
休整过后,几人继续上山。
“你们以前有觉得……这岛上的动物都非常奇怪吗?”丁灿从斜坡上凸起的石块当中选了块看起来最稳的踩上去。
“是有过些从来没见过的,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这岛上气候多变,就是能进化出些有着特异功能的动物呢。”
在张清看来,这修身岛本身就已经很可疑了,那在岛上见到些不寻常的动物,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谈婉儿轻嗤一声:“谁知道那些医生天天在地下做什么。”
丁灿搭着余浮的手往前迈过一步,听见这句眼睛一亮:“你为什么怀疑是医生做的?”
“不是怀疑,”药物起效很快,伤口处的红肿比刚才要消掉不少,谈婉儿缓缓扇着风,“是曾经见到过。”
修身岛日间训练计划排布得非常紧凑,大家几乎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每晚到达房间之后,大多倒头就睡,然后一觉就到天亮,就这还时常都觉得疲惫。
每日晨起的铃声在五点钟,大家休息都来不及,当然也不会提前醒来。
但谈婉儿曾经早醒过一次,没了困意,不知怎的想要看看窗外的场景,就在古堡前的地面上见到过几道身影。
是有人用手推车推了什么东西,白大褂的颜色在夜色当中非常明显,能看出是几个医生。
只是照明灯没开,借着天色稍微看清楚那东西的轮廓,像是什么野兽的形态。
谈婉儿没在岛上见到过这么大的东西,当下就觉得有些奇怪,加上医生们黑天白日的总是不见踪影。
从那时开始,谈婉儿就觉得这里的人是在搞什么生物研究,说不准,就连这些上岛的病人也正是被研究的对象。
“那你怎么不说啊?”张清也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
“跟谁说,”谈婉儿不以为然,“何况我说了,就算真的有人信,又能做些什么呢。”
手环相当于长期监视着他们的工具,无法凭借自身拆卸下来。
只是位置稍微远离修身岛,手环就会出现感应伤及人体,如果真的触碰到某些人的底线,恐怕不论在何时何地,都能成为要他们性命的有力武器。
丁灿心里有数,先前的怀疑已经基本有了佐证,她低头看了眼手环的表盘,静止时就只能见到黑屏,这种时候,倒真的只像是寻常的手环了。
“你们想离开这儿吗?”
张清疑惑了一瞬,刚开始觉得这是问他要不要离开雨林,避免其他危险的意思。
紧接着又意识到应该是另外一层解释,他挑了挑眉:“你有办法?”
丁灿如实讲道:“暂时没有,不过揭露真相,或许是我们……不对,是这岛上所有人能够回归家园的办法。”
谈婉儿神情有些惊异地看过来,虽说许多刚上岛的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但更多的是因为惊恐而想要逃离。
而非眼前见到的,这种想要推翻一切,结束掉修身岛所有的想法。
于是她下一秒就问出声:“你们真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