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瘪着嘴，眼睛到现在还是水汪汪的，但期间并没有大吵大闹的，非常坚强。

她见到爷爷站在队伍稍前方的位置，正手脚并用的跟身边人讲些什么，还摸了摸别的小孩子的头，也会疑惑这时候他为什么不能待在自己身边。

“小丁姐姐，村口真的出不去人了吗？”

“嗯，现在听爷爷的话，找到地方躲着才是最安全的哦。”丁灿俯下身，把她鼻头的灰尘给擦干净。

早上起来之后，都没人来得及给她梳理头发，头顶上好几撮毛都翘着。

这么小的孩子，都还没有上过学，即便经历了，当然也不太懂地震的危害，但也知道小心翼翼地不麻烦别人，只静悄悄地跟在大人身后。

老王所提到的防空洞，其实在昨天给的手绘地图上有所标识，原本是参观队伍会经过的一个打卡点，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人命和地震，就在今天他们的行程当中。

原本只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因为地震的缘故，很多石块横在路上，有的地面上还出现了不少大小不一的深坑，大家不敢太靠近，一路上绕过去走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那里食物供给准备充足，不需要带太多行李，大家都是轻装简行，有的人甚至什么都没拿就直接上路了。

很快，能看到防空洞的入口。

洞口只有两米高，能容纳一人进入，进入后就是一处向下的通道。

长时间没人来，入口处已经长出半人高的杂草，难怪临走前老王让有些人随手带上了农具，几下子就把野草割了个干净，让洞口更好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虽然高度位于地面之下，有着缓而长的一道斜坡，但在当初建造时进行了特殊的设置。

没有封闭的大门和遮挡，但即便是暴雨天气也能够很快疏通，不会造成积水的情况。

村长打着手电走到最前面，因为有着回声在，不用特意大声讲话，在场的人也都能够听得清楚。

“这里条件艰苦点，但只要今天过去不再有地震出现的话，应该就是安全了，我再出去找人救援，或许等我们出去之前，已经先有救援人员赶到了。”

地震不可能只存在于南湖村的范围，这边都有如此强大的震感，周边的乡镇肯定也受到了不少影响，那里建筑密集，遭受自然灾害的影响会更大些。

进行灾后救助的话，从乡镇中心逐渐向外进行扩散，应该也花不了太久时间就能推进到南湖村。

发现村里没人，自然能够想得到是躲避到了防空洞当中，就会顺着踪迹找过来。

“大家先找地方休息着，来几个人跟我去仓库把铺盖和吃的带出来分一下。”

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跟着老王去了临近的一个大房间当中，也就是所谓的仓库了，里面放着几个非常大的防潮箱，至少能够保证小半年东西不会受潮。

情况特殊，大家也不会介意环境艰苦，动作很快地在草席上面铺了些棉垫子。

墙上挂着的是老式的电灯，连接着备用电源，即便是周围都大规模断电了也能够正常运行。

昏黄的灯光洒满整个防空洞当中，虽然经历了一场不小的地震，但村民们基本上没有受伤，只有些很小的剐蹭，所以即便是到了现在这状况，也没有人特别担心。

现在是农忙时节，本来大家都是要去地里干活的，这一松懈下来，有人乐得清闲，直接就躺下来，闭上眼睛准备要睡个回笼觉了。

丁灿倒没什么困意，只是靠着墙壁盘腿坐下来，才刚喝过几口水，小水不知道从哪里鬼混回来，往她身边一靠，袖子上还沾着几粒泥。

“别乱跑了，坐下来我给你扎头发。”

她从口袋里摸出两根发绳，现在没有梳子，就只能简单地用手拢了拢，虽然条件是艰苦了点，还是认认真真地绑了两个有造型的小辫子出来。

“真好看，婆婆就不会扎这样子的。”小水看着她手机里才新鲜出炉的照片，笑着的时候头都是歪着的。

丁灿又把她的脑袋摆正：“你爸爸妈妈是去外面打工了吗，所以你才跟爷爷奶奶住。”

“不是的，”小水摇摇头，“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去镇上，结果出车祸走了，家里只有照片，但我有经常看的，所以我不是跟村子里有人说的那样，没有爸爸妈妈，他们只是提前离开了而已。”

很小的时候……丁灿看了看她，明明现在也都还只是小孩子而已。

还是婴儿时见过的面貌，早就在成长过程中跟着消散掉，恐怕她都是这两年才开始能够记事的。

“小水自己也要好好生活哦，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小水点点头：“对啊，我现在每天都很开心。”

她扭过头，从小书包里面一阵翻腾，然后掏出来什么东西，握着拳拿出来递给自己。

丁灿下意识张开手接过来，认为应该跟之前一样又是糖果。

东西掉落在掌心当中，她凝神移开，却发现居然是几块骨头碎块，她抽了抽嘴角，见到小水殷切的目光，也不敢做出太嫌弃的表情。

但求助的眼神往另外一边的杨漆身上看过去，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见到杨漆点头后，才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现在就攥着一把不知道什么年岁流传下来的人类骨头，对着小水扯出个非常难看的表情。

“早上从家里出来太着急了，我都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糖果罐带出来，还好刚刚找到了这些，漂亮吧！就当是姐姐帮我扎头发的谢礼了。”

丁灿实在是不敢苟同，在想这小姑娘的独特审美是被谁给培养的，难不成是因为从小到大在村里经常见到，还真把骨头当成是日常的装饰品了。

把骨头塞进口袋里，她接着问：“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刚才爷爷他们去搬被子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自己溜达着，在一处小洞洞里见到的。”

小水讲这话，还手指在地上画了个拐弯的路线，给他们指示了方向。

丁灿估摸着往外走的路线时，抬头看了看门口，却见到翟婷正沿着墙面走，紧接着拐进通道又往里面消失了。

“她怎么自己出去了？难不成还想着要赶紧离开南湖村吗？”高稳稳同样注意到。

但那可是在往更加深入防空洞的方向走，他想到什么，“刚才一路过来光想着跟上大部队，没注意到翟婷的情况怎么样，不会是又精神出现问题了吧？”

明明之前跟村长讲先借用棺材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

“别忘了，她可是程家禄拍照的知情者，会不会诅咒其实一同降临了，只是应验在她身上的时间要稍短些。”

程家禄对人骨车进行拍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听她口述的，还没来得及问其中细节，人就变得不正常了，紧接着又发生这许多事。

现在想想，还真是没什么机会能心平气和地再跟她了解些什么。

或许这其中，就有他们忽视的东西。

“跟上去看看吧。”

丁灿临走前，又嘱咐好小水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拿了个手电就跟出去。

走出这处避难洞，几人出现在防空洞一条狭长的通道当中，灯光昏暗，翟婷走路的速度并不快，背影在灯光下投射出长长的一条落在地面。

余浮眯了眯眼：“我开始觉得，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像昨天的程家禄了。”

程家禄出事前情绪和状态就有些不对，这些同样在翟婷身上应验，但因为混杂着男友离世的伤痛，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丁灿不想前一夜的事情在自己面前重蹈覆辙，前行的脚步又加快了些。

先是路过存放物资的仓库，没往前多远，就见到了小水说的找到骨头的小洞洞。

她都形容的小，也是真没说错，也就小孩子走进去要自如一点，就连翟婷这样保持身材，手脚纤细的人，侧身走进去的动作都很慢。

情况也就更显得诡异了起来。

她沿着墙角慢悠悠走过来，却又脚步精准地就在这条缝隙前停下来。

紧接着撞邪一样地在往里面挤，等到高稳稳站在缝隙前，她已经走进了将近半米。

“别往里走了，待会儿前后都出不来，没人能救你，两边可都是石头！”

这样的提醒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翟婷还是一副呆滞的神情，像是根本就没听见他讲话一样，动作缓慢而又坚定。

高稳稳把手电筒往更里面的地方照了照，倒是发现了其实别有洞天。

地面上零散放置着些骨头，刚才才会引起小水的注意，而经过几米长的狭缝，似乎连通着另外一片区域。

他正好奇着那边会是怎样的景象，手电筒的光还是很难能够看得清楚。

紧接着就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因为经过翟婷坚持不懈继续往前移动着，她终于在此刻走到狭窄裂缝的最末端。

然后身子一歪，直接就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