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饭堂里充斥的喧闹声像是在耳边一瞬间暂停下来，时溪盯着手上的小纸条，怔愣，回神后赶紧将它收进裤子里。
像是一道惊雷劈下来，毫无征兆的，差点让人找不着北。
他怎么知道了！
她明明换了个微信号，怎么这都能被他扒出小马甲。
时溪望着顾延州拐出饭堂大门的背影，在心里慢慢回味一番，忽而想起那晚的“新生关怀晚餐”。
最后忍不住笑出声，心想他还真是傲娇。
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她低头给他发微信：【你全都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很快，他回复：【你猜。】
“......”
欠打。
周倩倩还前面招手叫她，“走呀！怎么不走了？”
时溪连忙回神，跟上去，“好，我来了。”
***
两天后，军训到达尾声。
军训毕竟是大学期间唯一的大型集体活动，以后哪怕是一个班的同学，也很难再聚到一起。于是大家干脆趁着这次机会，举办了一场全年级的新生联谊。
过了晚上七点半，大操场上聚满人，分不清是哪个班的，似乎还有不少师兄师姐。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逐渐热闹起来。
时溪拉着周倩倩，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薛尧在前面分发夜宵：“大家随便吃，随便喝，今晚的夜宵管够，我薛尧全包了。”
听完后，全场的人都欢呼起来。
不少男生打趣道：“薛尧，你这小子够壕啊，平时深藏不露的，一出手就是包夜宵。”
时溪也笑着看向薛尧，正好撞上他的眼眸。
他朝她笑了笑，有些腼腆地低下头。
坐了一会儿，人群中响起细碎的议论声，不少人看向晚间灯光处的方向。
顾延州从黑暗中走出来，逆着昏黄的灯光，五官轮廓变得朦胧不清，脸部线条硬朗又深邃，周身气质深沉而内敛。
他偏头望时溪一眼，眼神淡淡的，坐下后，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周倩倩忍不住摇头感慨：“我原本觉得薛尧长得算不错了，现在正式对比下来，你前男友直接完胜。”
薛尧从不远处过来，半蹲在时溪面前，将夜宵递给她们，“来，财管班每人都有。”
时溪惊喜地接过，“谢谢班长。”
远处有人喊他，薛尧往时溪怀里多塞了一份，转身过去了。
时溪拿着炸串看向顾延州，却碰巧看到两个女生蹲在他面前，腼腆地拿着手机向他索要联系方式。
她将手中的炸串咬下一口，入口的味道鲜嫩多汁，口感劲爽，夹杂着孜然味的酱香也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两个女生没要到联系方式，只好失落地走开了。
顾延州遥遥地看过来，目光不偏不倚地跟她的视线撞上。
时溪吃完手上的炸串，正想再拿一串，薛尧就捧着一袋鸡翅来到她面前，笑道：“想吃点什么都可以随便拿，不够我再去买点。”
她朝薛尧笑道：“够的，谢谢班长。”
联谊活动到了最热闹的时候，有不少男生开始起哄：“男生和男生坐在一起算什么，我们男女混搭着坐好不好？”
“好啊！”
顾延州第一个起身，直接来到时溪后面，一句话不说，往她旁边的空位上坐去。
褪去一身迷彩服的少年身着一件白色T恤，气质干净清冽，哪怕周围光线昏暗，也仍能感觉到他在人群中像是发着光。
时溪还没来得及跟他搭话，手上的炸串就被人拿走了。
“很好吃？”
时溪小声嘀咕道：“还行吧。”
“还行？”顾延州将炸串放下，“那就是不够好吃。”
“......”
周倩倩在旁边看着，被顾延州身上那股极具压迫感的气场压得大气不敢出。
时溪伸手去抢炸串，被顾延州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压着。她视而不见，继续跟他对着干，一手伸长去拿，另一只手还要撑在他的大腿上。
顾延州将手臂故意放远，任由时溪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彼此的温度和味道混合，暧昧的气息也丝丝缠绵起来。
他偏着头打量她，好像在逗一只猫咪似的。
时溪也抬头，却只看到少年冷傲流畅的下颔线。
过了一会儿，一辆夜宵车停靠在大操场旁边，五颜六色的装饰灯一闪一闪的挂在车上，在漆黑的大操场上特别夺人眼球。车内幽幽飘出音乐声，更是营造出一股浓郁的氛围感。
操场上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夜宵车里的服务员走出来，朝着操场上的同学大声喊道：“哪位是时溪？这是你点的夜宵车，已经给你送到了。”
时溪听到这句话直接惊掉下巴。
什、什么......
她包了夜宵车，她怎么不知道？
现场同学看着那辆闪烁的夜宵灯，没见过这么壕的场面，又将视线对准时溪，连眼神中都充满了别样的光芒。
时溪赶紧转头看向旁边泰若自然的顾延州，刚好瞧见他左边的眉毛微挑。
没错。
肯定是他故意点的！
没多久，另一辆夜宵车也到了，服务员在里面大喊：“哪位是顾延州？你点的夜宵车到了。”
旁边的谭平扬扬手，“这里这里，我旁边这位帅哥。”
一时间，所有聚拢在他们身上的目光都变得隐晦起来。
时溪连忙转头看向顾延州，还没开口问出声，头顶就响起他幽幽的声音：“不是喜欢吃夜宵吗？”
“......”
顾延州棱角分明的脸立体，被落下的灯光照耀得更加深邃，他笑得暧昧，“我给你买了一车。”
这话震得时溪脑壳子都在颤抖。见他像是得逞般侧头笑看自己，她一下子想到那晚的外卖和饭堂的那张小纸条，连忙追问道：“你是怎么扒出我小马甲的？”
顾延州挑眉，“什么小马甲？”
时溪不好意思，只好凑过去低声道：“就是我的那个微信小号。”
“叫什么？”他还装不知道，非要逼她从自己嘴里讲出来。
她舔舔唇，声音更小，“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少年故意拖着腔调，“噢。我记起来了，是叫顾延州后援会会长，是吧？”
“......”
本来就很羞耻的了，现在从顾延州嘴里说出口，莫名更加烫耳朵。
她连忙侧身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了，还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反驳：“说什么呢，昵称上哪儿有‘顾延州’三个字！”
少年低笑，嗓音更加暧昧：“可是，你整晚都在为我说话。”
她支吾：“那、那也不代表就是你的后援会。”
顾延州装作没听见，直接就喊人了：“会长，考虑将我的后援会发展壮大吗？”
时溪挑眉，脱口而出道：“你还想壮大！只有我一个就够了好吗！”
真是，给他胆子野了！
顾延州倒是笑得开心，上半身凑得更近，“会长的独占欲还挺强啊。都分手了，怎么不让其他小姑娘喜欢我？”
时溪：“......”
心跳好像被他这一两句话撩动得越来越快，满脑子更是被他那声“独占欲”侵占了。
晚上的灯光很暗，勉强只能看清人脸的脸轮廓和弧度，时溪不想被顾延州的眼睛一直盯着，连忙起身跑向夜宵车，看看他都买了什么东西。
这个夜宵车相当于一个大型团体套餐，可以提供两百份柠檬茶和小零食，品种丰富，酸甜苦辣各种口味都有。
顾延州用她的名义请大家吃夜宵，自己又另外买了一车，搞得他们很有默契一样。
莫名多了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感。
时溪领了杯手打柠檬茶，身体斜懒懒地靠在夜宵车旁边，跟里面的小哥闲聊：“你们这车，包下来多少钱？”
小哥套着塑料手套的手竖起两根手指，“一千二。”
“......”
四位数，抢钱啊？
她无语地看向正走过来的顾延州。
这人是有钱就随便挥霍吧？
他们当过三年同桌，也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虽然没有明说，但时溪知道顾延州很有钱。而且这些钱，全是他自己亲手赚的。
光是竞赛奖金和国家数竞人才补贴这块，就足够覆盖他整个大学乃至研究生的所有开支。
何况他还有一些外包的活儿，从高中到大学，积累的客户和资金都不少。
简直要比同龄人强太多了。
时溪靠在夜宵车旁边，抬头看着菜单栏上的一系列菜品，点了一杯手打柠檬茶。
一道清冽干净的气息从身后靠近，低沉嗓音也从头顶响起：“一杯手打柠檬茶，加冰。”
她从服务生手中接过柠檬茶，动手拆了吸管外面的塑封，低头往柠檬茶盖子上戳。
顾延州也倚靠在夜宵车旁边，跟她一样将盖子上摆着的一只小黄鸭拿走，撕掉吸管包装往下戳。
他转头看向时溪，还故意伸手勾她尾指，被她察觉后才快速往后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撩完就跑。
时溪侧身靠在车旁边，低头给顾延州发微信：【为什么要勾我的尾指？】
抬头看向他。
顾延州从兜里拿出手机，看到她发过去的消息后，车上的灯光落进他的眼中，晦暗不明。
他问：【生气了？】
时溪啧了声，回他：【调戏前女友，大逆不道。】
他回得很快：【噢，我的错。】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动作很同步地喝了一口柠檬茶。
有个女生拿着手机跑过来，小脸红红的，低声问顾延州：“你好同学，我是艺术专业的。之前看过你是国家队成员......”
顾延州慵懒地靠在车上，身姿颀长，手肘还搭在车上，睫毛被灯光衬得根根分明，神情闲淡懒散，一副特别蛊女人的模样。
可看人时瞳孔却没什么焦点。表面上在听，实际是在走神。
时溪感觉自己都看透他了。
对面的女生显然露了怯，说了半天，那句想要个联系方式的话始终没有出口，白皙的脸颊上都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顾延州有些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手上的柠檬茶，手指冷白修长，随意抓着瓶身的时候骨骼脉络分明，很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气质。
他只是斜斜地看过去，眼眸幽深，抿唇不说话的时候有种莫名压迫感，还低着嗓音催促：“嗯？”
时溪站在旁边没说话，看戏地往旁边挪了个位置，隔着一段距离瞧顾延州的反应。
那个女生红透了脸，胆子大了些，直白道：“顾延州同学，我喜欢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联系方式？”
顾延州没说话，气氛也稍显安静。
原本时溪还抱着看戏的心态，可当那艺术生真正说出口时，胸口莫名有些闷闷的，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潇洒了。
谁知，少年突然转头看过来，意有所指地朝她喊道：“会长——”
时溪顿时一个激灵，“干嘛？”
在夜色的衬托下，顾延州整个脸部轮廓都被染上一层晕光，显得他此时的表情特别无辜。
“有女生想加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