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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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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谢樽还是去了那粥铺一趟,不过结局自然是意料之中无功而返,粥铺老板根本没见到过什么被落下的东西。

薄雪覆在满城的大红灯笼上,分外喜庆,有些人家已经在门前贴上了对联,千奇百怪,写什么的都有,街边的小摊翻滚起白雾,谢樽停在了一个馄饨摊前,要了碗小馄饨。

馄饨圆滚滚的,闻起来鲜香可口。

“店家!再来一碗!”叶安忽然出现,大刀阔斧地坐在谢樽对面,惊得谢樽一噎。

“好嘞!”店家麻利地回应道。

谢樽把馄饨吞了下去,无奈道;“师父。”

“他呢?”谢樽问道。

谢樽倒是没想到叶安和陆景渊那么快就谈完了。

“没丢,院子里呢,你陆叔叔来了。”馄饨上得很快,叶安搅合了两下就吃了起来。

“陆叔叔?”谢樽瞬间明白了叶安的意思。

“师父……”

“徒弟,你未免对他关心过头了,他可不是什么少不更事的少年,心眼多了去了。”叶安打断道。

“我知道。”谢樽轻轻拨着馄饨汤上的浮油说道。

“但你还是乐意。”叶安恨铁不成钢地道。

谢樽笑了笑,眼神平静。

他对陆景渊也是存了些喜爱欣赏之意,若是只凭那纸卦文,他是不会决定将人带在身边的。

“我也从未对他坦诚过不是吗?在他眼里,我只是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而已,有所防备乃人之常情。”

“而我,但求无愧,且随一心。”

那天谢樽和叶安回到小院时,不出叶安意料,陆景渊果然拒绝了与陆印一道。

陆印是陆擎元的胞弟,小时候身体不好,被送到宫外静养,等到长大些,心也野了,受不了皇宫拘束,便在宫外混迹江湖,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后来陆擎元登基,有了亲哥哥庇护,就当上了闲散王爷,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影。

所以陆景渊从小到大也未曾见到过这个皇叔几次,在陆景渊眼里,这位皇叔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之后的日子里,陆印没有离开,陆景渊也留了下来,日子晃晃悠悠,转眼除夕将近。

院子里的那棵梅树已经开花了,红梅盛雪,清透喜人。谢樽一早醒来,发现桌案上的瓷瓶里多了支修剪好的梅花,上面还带着些许雪痕。

谢樽揉着额角推开了房门,这几天似乎有点生病,略有昏沉。

院中暗香浮动,陆景渊正站在梅树下,手中拿着一支刚刚攀折下来的梅枝。

“可有空闲陪我出去一趟?”

陆景渊声音很轻,谢樽敏锐地捕捉到了陆景渊语调中一点别样的情绪,立即清醒了过来。

陆景渊好像说过自己那位兄长的祭日就在最近,莫不就是今天?

不过谢樽有些意外,陆景渊居然会叫上自己一道。

雪岸丛梅发,姑苏城外有一片梅林,正是踏雪寻梅的季节,不过因为尚是清晨,林中人并不算多。

谢樽和陆景渊一路无话,往梅林深处走去,梅林深处,人烟渐薄。

“我之前与你说过,赵泽风要赶回长安,不会再与我们纠缠。”陆景渊手中一直握着那支从院中折下的梅花轻声道。

“嗯。”

“因为他要赶着回去拜祭故人,我的这位兄长与他,说得上是……挚友吧。”

“每年他都会回去,从无缺席。”

况且他如今拿全了王家诬害哥哥的证据,赶在今年祭日前,他必然会回去的。

不过这一点,就没必要说明了。

谢樽静静听着,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平日里陆景渊的情绪极为内敛,几乎说得上不喜不悲,虽然偶尔会表现出些许情绪,但以谢樽的敏锐,他可以说,从未见过陆景渊心湖真正有过一丝波动。

除了现在。

这是谢樽第一次见到情绪如此外放的陆景渊,说来也算件好事,至少说明在陆景渊眼中,仍有事足矣激起他的情绪,而自己,也已经算是能够分享些许情绪,分享过去的人了。

陆景渊现在所沉溺的记忆,谢樽不曾参与过,也不曾知晓,只能站在一旁,也许能为他驱散些许孤独。

而不知不觉间,陆景渊身边似乎起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此时正将他排斥在外,

其实失去重要之人的悲伤是很难与他人共享的,陆景渊也无意分享,或者说是无意把自己的脆弱展露于人,而且,陆景渊也并没有谢樽想象中的那般悲伤。

此时此刻,他手中拿着一支梅花,纵然胸口的酸胀感几乎将他挤压得无法呼吸,但他更多地是平静与解脱。

他拿着梅枝,远远地向北方望去。

算来赵泽风前几日就回到长安了吧,想必今年哥哥的冤屈就能洗清。如此,他在长安的最后一丝牵绊也可以斩断,一切已经如计划一般相继结束。

往事似槐南一梦,而终究……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梅花玉骨冰姿,寄予故人。”陆景渊将梅花放在雪上,轻声道。

梅枝压在冰雪之上,散出寒香,孤高而热烈。

过了片刻,陆景渊道:“其实哥哥他不好梅花,只可惜他离开的季节,只有梅花相伴。”

陆景渊说这句话的时候轻松很多,谢樽看见他身边的屏障轰然破碎。

“为何?”谢樽松了口气,有些好奇。

“他说梅花开时,总是一支独芳而万物凋敝,不比春时桃李盛放,万物竞秀来得锦绣热闹,有众生蓬勃之态。”

“很有意思吧?”

“从我记事开始,他便陪在我身边了。”

陆景渊是笑着说的,但谢樽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深哀与思念。

折尽梅花,难寄相思。

想必陆景渊那位兄长也是玉人之姿吧?谢樽看着躺在雪地上的那支红梅想到。

“嗯,很快就是他喜欢的季节了,届时草木蔓发,春山可望。”谢樽轻声道。

陆景渊愣了愣,转身看向谢樽,对方正看着那支红梅,似乎在努力透过那支花看到它所代表的那个人。

陆景渊笑道:“嗯。”

从梅林往城里走时,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陆景渊的情绪也已经恢复如常。

“之前我与你说的城南那家铺子,你可想去尝尝?”谢樽问道。

“糕团?”

谢樽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陆景渊偏头想了想,虽然他对甜食并无嗜好,但偶尔品尝,似也能得些许趣味。

“好。”

千里之外,长安

中正殿前,列位的百官皆是拖着一身的疲惫,心中却有难掩的期待,毕竟这是年前的最后一次朝会,马上就是长假,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通常情况下,到了这个时候,各司该处理的事务大多都已经处理干净明白,余下的夜都已经准备好放到年后去了,这次朝会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但是……

不少官员都在用余光瞟着站在前列的赵泽风。

这位祖宗今日一反常态地第一个站在了殿前,一身寒霜,脸色也分外严肃,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众人忧心忡忡,心下暗道可别出什么乱子啊。

随着日头渐高,群臣鱼贯而入。

不出众人所料,赵泽风今天确实有事要做。

晨光照耀下,殿中的鎏金纹饰纷纷鲜活起来,闪烁出耀眼的光芒,赵泽风的声音极高,响彻中正殿上空,伴随而来的,是殿上众人高悬而起的心。

“臣有事启奏。”

“臣请,为玄焰军前统领谢樽洗冤!”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轰得一声重重劈在殿中。

谢樽这个很久以前如昙花一现般的人突然再次展露在众人面前,旧人一阵恍惚,而一些新人则是一脸莫名。

知晓这件事的人瞬间就把谢樽这个人从自己记忆的角落翻找了出来。

当年的谢樽作为太子伴读,东宫的红人,扬名长安权贵之流,不过谢樽这样的人纵使高才,在长安这种珠玉盈门的地方,也算不得多么独一无二,况且与他同辈的还有诸如谢淳,王锦玉,赵泽风等惊才艳艳之辈。

另外,谢樽虽然算是谢家人,但其父却被逐出谢家,其母的身份也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在谢家身份尴尬,长安的权贵们也多少有些看不上他,也不会对他过多关注。

直到当年一桩突如其来的大事发生,谢樽瞬间吸引了满城目光。

谢樽勾结北境蛮族,通敌叛国,致使玄焰军四万将士被围杀,血流成河,其中还有一位幽云大将,是赵泽风的亲舅舅。

这桩事当时可谓震惊朝野,涉及极其广泛,谢樽迅速被押送回京,证据确凿,谢樽没几日便认了罪,奇怪的是如此重罪,先帝居然只将他判了流放而已,而且当时朝廷上的大人物们也并未对此提出异议。

不过谢樽也并未活下来,听说流放路上遭遇山匪,重伤落崖而死,尸骨无存。

如今看来居然另有隐情?

不过这赵泽风对谢樽还真是够信任,当年那种情形,可以说是幽云诸州流着的可都是赵泽风至亲之血,他居然还能做到此等地步。

“荆州王氏,恶贯满盈,勾结外族,毁我河山,纵王氏已然土崩瓦解,但此等恶行,臣以为不可坐视。”

“而谢樽功勋卓著,不可蒙受不白之冤,寒天下人之心。”

赵泽风跪在地上,两手攥得发白,青筋暴起。

殿内落针可闻。

殿上坐着的陆擎洲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嗯,朕昨日已经看过武安侯呈上来的证据了,武安侯并无虚言,众卿家也可一观。”

陆擎洲说完,身边的内侍便捧着一个木匣走下了台阶。

木匣里不止有赵泽风前些日子在岳阳从陆景渊那里拿来的证据,还有一些是他自己这些年搜集的。

内侍绕开了站在最前排的赵磬,显然这位郡王是知道这件事的。

站在这殿上的多是人精,既然如今这殿上的三尊大佛都心里明白,他们何必冲上去自找苦吃。

而且只是给个被先帝误判的死人洗冤,真正的凶手王家也无几人尚存人世,这件事说起来也并非什么大事,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

有人敛眸,注意到了不同寻常之处,心中霎时百转千回。这谢樽可是姓谢,既然当年是蒙冤而死,该有的功勋封赏也自是没有了。如今冤屈洗清了,该有的补偿和曾经的封赏,会落在谁头上呢……

“既然众卿家并无异议,此事便定下了。”

“钟墨白。”

“臣在。”

“拟旨洗冤一事便交由你来办。”

在钟墨白退下之后,众人的神经刚刚放松些许却又立刻紧绷,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内容几乎不出所料地讨起了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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