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不得不去更衣室换掉身上的衣服，穿上柯尼格给你的他自己的T恤。因为他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而他的T恤对你来说就是裙子。
但你戴着的口罩可不敢摘，你还得注意好遮住脸。即使那口罩上面已经被溅了几点血迹。
卢卡斯找这里的老板要了一条羊毛披肩，给你裹在外面。但还是会冷，因为没有合适你穿的裤子，你冻得直打哆嗦。
于是，柯尼格完全无视了企图拉着他去庆功宴的卢卡斯，转而将你抱起，径直离开了这里。
回到迈巴赫里，暖气已经开好，很温暖。你终于停止颤抖，窝在他怀里......不对啊，他怎么还抱着你上车后座了？
“YN，牵手和拥抱我都试过了，很舒服，我很喜欢。”
你被打断思考，随口回答道：“呃，那挺好的。”
“还有接吻。”
？
你算是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了。
你转头，对上他深蓝色的眼睛，神奇般地有了一丝优越感：“柯尼格，你接过吻吗？”
“没有。”
“所以你想在我这里完成初吻？”
“嗯。”
柯尼格一手搂着你，一手从裤兜里掏出一颗糖。
“刚在那边拿的，你喜欢草莓味吗？我可以吃了再亲你，这样是甜的。”
好小子，比你会玩啊！明明他才是初吻，但你觉得自己输了怎么回事？
你不甘示弱抢过柯尼格手上的草莓硬糖，拆开包装，拿出那颗粉嫩的糖果。然后，你直勾勾盯着柯尼格的眼睛，缓缓将那颗糖放到伸出的舌尖上......轻轻舔了一口。
操作手柄，起来了。
你直起身体，从侧坐改成正面跨坐。手指抓着柯尼格面罩的下摆，你轻声问道：“可以吗？”
“嗯。”
你掀开了那层面罩。
怪不得，基根曾告诉你，柯尼格救下的人质都不敢和他走。你相当理解那些人质，如果是你在极端惊慌的情况下见到这张脸，你也不愿意跟他走。
柯尼格竟然是个穿孔爱好者。
眉骨、鼻根、鼻翼、嘴唇，都有好几个穿孔，有些点缀着钻石，有些是小小的骷髅头，还有些是尖尖的獠牙。
但现在不是极端情况，你在温暖的车里，在愿意为了你挖人眼球的男人怀里。
你很安全。
所以你饶有兴趣地欣赏他这些穿孔，甚至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些小尖牙。
草莓糖果逐渐在你嘴里融化，你含着糖命令道：“张嘴。”
柯尼格乖乖向你张开嘴。
果不其然，舌头上也有穿孔。
你拍拍他的脸，笑道：“你张太大了，小一点。”
他听话地把嘴合拢了一些。
然后，你抚着他的脸，侧头吻了过去。
将草莓糖果抵过去，你开始用舌尖轻触那颗舌钉。明明应该是冰冷的金属制物，但拥有了柯尼格嘴里的温度。
尽管你已经小心翼翼避开他的唇环，但还是不可避免挤压到了。
你听到他在你身下发出小小的闷哼。
第一次，他让一个女人反向侵入他的邻域。
“会痛吗，柯尼格？”唇齿间，你有些担忧。
“会......但是我喜欢。”
他明明一只手——不，三根手指，就能拧断你的脖子，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在忍耐你带给他的疼痛。
二
“我喜欢接吻，喜欢和你接吻，还想再来。”
你正坐在副驾驶上，呼吸还没完全平稳。听到他这么说，你只想蹦起来狠狠敲打他的头。
这小子是真的逆天，气息太长，耐力也太好，学习能力更是无敌......最后直接反而居上，差点没把你折腾过去了。
你没好气道：“来个鬼，不来！”
“YN......”
喂喂喂，犯规了啊，撒娇算什么啊！
你连忙转移话题：“刚才卢卡斯告诉我，你会反抗那些欺负你的人，其实是为了救他。”
“嗯，有这个原因。”
听这话的意思是，不止这个原因咯？你好奇地问：“还因为什么？”
“卢卡斯总夸我厉害，我想试试是不是这样。”
“哈哈，所以最后的结果是？”
柯尼格淡淡道：“大多数人，在我面前都不堪一击。他们欺负我，不是因为讨厌我，而是畏惧我。”
畏惧另一个强大的生命体，无可动摇的强大。
这口气真大。
“是是是，柯尼格大人，也包括我是吧？”
“......不包括。”
“嗯？”
“不包括你，因为就算你欺负我，我也对你没有办法。”
好，说情话的能力也突飞猛进。
而且谁欺负他了啊！不要恶人先告状好吗？
这时，你的手机响了，有短信。
【YN，你弟弟又到门口来了，我告诉他你没在，他还差点打了我一拳！】
肥皂发了一连串愤怒的表情在短信末尾，看得出来确实很生气。
看到这个，你突然想起今天的正事，被柯尼格打断，差点忘了。
你迅速给肥皂回了短信，承诺明天请他吃饭。然后你更换掉电话卡，打算立刻把通知父母接弟弟的事情落实。
“柯尼格，你帮我说话吧，不然他们会听出我的声音。”
你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柯尼格，又借用他的手机，打开备忘录，编辑了对话。
【你们的儿子在卡厄斯，xx大道xx号，两天后下午两点，在那里等着，会有人带他来找你们。】
“你照着这个念就可以了，念完挂断电话。”
柯尼格乖乖接过你的手机，上面已经预设好电话号码，他按下拨通键。
你的心脏开始加速......响了五声后——
“喂？”
是妈妈的声音，有些疲惫。
你撇过头去，极力忍住波动的心。
你答应过幽灵，不再回头看。如果感到痛苦的话，就捂上耳朵，只听他的话，一直往前走。
可是，你怎么做得到？
思考爱的斑驳，痛苦就萦绕耳旁。如果那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你的内心，你又如何抵御？
穷极一生，只是为了原谅她，或者仇恨她。
令你无法释怀的，甚至不是之后的冷待和不公平，反而是弟弟出现以前那快乐的几年。
然而，它们通通变成老旧油画，挂在墙上被你怀念。如果要给这些画取一个共同的名字，你认为那会是——《爱的往事》。
“你儿子在我手上，两百万，否则撕票。”
？
诶？
柯尼格刚才说了什么？
三
你在干嘛？！
你用口型对他吼，拼命指他自己的手机，让他好好照着念。
“我是谁不重要，卡厄斯xx大道xx号，两天后下午两点，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你完完全全大震惊，刚才什么伤感的心情，就像漏气的气球，嗖的一下飞走了。
不要在这种时候开始老本行好吗？！
柯尼格伸出另一只手，将你的嘴捂住，继续输出：“五分钟以后，我会再打电话过来，给你时间考虑。”
他挂断了电话。
你猛地推开他的手，大吼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那两百万应该是你的。”
你一愣，意识到他似乎是在替你出头，可你在气头上，根本顾不了这么多：“那是我的事，是我家里的事，你凭什么自作主张？”
这时，你的手机又响了，会给这个新号码打电话的，只能是你的母亲。你看着那熟悉的数字，示意柯尼格接听。
“考虑好了吗？”
“我答应你，你千万不要伤害我儿子，拜托你！”
她答应了，给出两百万，你的买命钱。
后面柯尼格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你都听不太清了。
......给得那么干脆做什么呢？明明是死了女儿才换来的两百万，好好珍惜着用不好吗？
“YN.”
柯尼格已经挂断电话，注意到你状况不太对，他想触摸你，却被你挡回去。
“柯尼格先生，请，送我回去，我累了。”
“YN——”
“请！”
柯尼格还想抓住你，但你迅速打开他的手，尖叫道：“别碰我！”
每个人，都在跟你作对。是的，每个人。你都已经让柯尼格又牵又抱又亲了，但他还是好好打个电话都不愿意为你做。
占了便宜就要给报酬啊，拜托！
为什么，总是要，强迫你做什么。
强迫你又一次承认妈妈就是不爱你，有什么好处？
你难道不知道吗？你都考上xx大学了，你会不知道？
所以，一切的源头，都只是你为了奖金打算出个差罢了，社畜为了奖金奔波有错吗？
那就不可能有错啊，你有什么错啊！
......所有人都很讨厌，每个人都好讨厌。
想要离开，想要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你猛地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外面很冷，但你好像没有知觉了，光着两条小腿也无所谓。
现在正是晚饭后的闲适时间，因为冬天黑夜更长的关系，天色已经很黑了。又因为是在郊外的废弃工厂区域，所以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这让你觉得世界只剩下你一人。
“YN！”
柯尼格果然跟上来了，他拉住你的手，想让你停下来。
“都说了，别碰我！”
你尖叫着，不停往后挪动身体。没用，柯尼格还是轻而易举将你捉住，甚至还想来抱你。
你脑子一热，拔出他腰间的匕首，将刀尖对准他。
柯尼格终于停下脚步，冰蓝色的眼睛里全是疑惑不解，却没有半分恐惧。不仅是笃定你不可能伤害他，更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哪怕是看似劣势的开场，他也能将你缴械制服。
就在这时，一声奇怪的、有些沉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还没反应过来，柯尼格已经将你扑倒。
是狙击子弹。
四
你知道柯尼格中弹了，你听到了子弹刺进人体的声音。
你顾不上摔得快散架的身体，慌张抱住柯尼格，想要确认他的伤口。
下一秒，柯尼格将你一把捞起，从地上弹射起身，就要往迈巴赫跑。
然而，你们的退路已经被堵死，七八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正在这条路上逐渐围拢，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武器。
怎么可能！
到这个时候，你的大脑飞速运转。你和柯尼格出来的事情，只有普莱斯和你俩知道。
难道是因为地下拳场有南乌的人吗？
可是，你明明遮住了大半张脸，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呢！
上次也是，格瑞夫斯的人将你连夜带走，几乎不可能有目击者，又是乘坐的私人飞机。但等你们到达苏鲁后不久，这群家伙也是立刻赶到了。
就好像……这群追杀你的南乌人，一直都知道你在哪儿……
柯尼格捡起你落在地上的匕首，搂着你滚到一辆丰田汽车的背后。好几颗子弹，呼啸着擦过你们的皮肤，将地面砖石击碎。
柯尼格身上只有一把手枪，以及那把匕首。他将匕首用作飞刀，出其不意干掉一人。立刻引来杀手们几秒密集的火力覆盖，丰田车的车玻璃已经全碎。
杀手们还是不敢火力压制太猛烈，因为如果引起不远处地下拳场的注意，也很麻烦。
你在一边惊慌失措，眼睁睁看着柯尼格中枪两次、三次。虽然都不是要害部位，但血液不断往外流。
你知道，这是你的错。
都是你任性跳车，都是你情绪用事，是你害了他。
你知道柯尼格喜欢你，知道他会对你好，所以你对他发泄情绪。
你心知肚明这一切，所以你从不对父母发脾气。
你太弱了，也太无能了。
弱者的枪口永远对着好人。
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累赘的自己。
如果……你的死可以终结这一切……至少救下柯尼格……
突然，你站起身，开始往下一辆车背后跑。你的动作太快太突然，正在专心和敌人枪战的柯尼格甚至来不及阻止你。他伸手只是虚抓到了你的发尾，只有一毫秒，你就溜走了。
“YN！！！”
五
这些人想杀的是你，如果你单独跑走，他们就会来抓你，这样柯尼格就安全了，至少逃跑是没问题的。
对不起，害他受伤。但你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了。
之前的你，当了那么久的懦夫，这一次，请容许你为自己做决定。
不管是生是死，你都接受。
果然如你所料，大部分黑衣人都跟着你跑了，只剩下两个人继续压制柯尼格，防止他来帮你。
幸好这里有很多违章停车的家伙，这些车替你挡了不少子弹。
然而，你并不是一个多么幸运的人。一颗子弹，扭曲空气，击破车玻璃，打中了你的右侧大臂。冲击力将你撞得一个趔趄，你极力控制着才没有摔倒。
你能感觉到湿热的东西奔涌而出，沿着手臂往下滑落。
很痒，还带有一点刺痛。
过度紧张让你的体力迅速流失，你很累，累得不行，但你不敢停下。
太近了，距离柯尼格还是太近了。就算要死，你也要死得远一点。
伤口处的剧痛开始袭来，痛得你想大叫。可你不敢，你甚至不敢哭，那太消耗体力了。
子弹断断续续击打在你四周，玻璃碎片四散迸射，有些划破了你的脸、颈侧和躯体。
汽车流逐渐到达尽头，你拐弯进了一条小巷子。小巷子入口处堆了一批货物，刚好够你钻过。但对于身材高大又装备齐全的黑衣人来说就够呛了。
这给你争取了不少时间。
就在你到达小巷出口的时刻，黑衣人们也搬开货物追过来了。
无奈之下，你慌不择路跑进一座废弃工厂，也许你可以找个柜子藏起来，总比在空旷地方当移动靶子来得好。
六
黑衣人追进来了。
你躲在一个衣物储存柜里，尽量蜷缩着身体，不敢发出声音。
实际上，要你发出大声音你也做不到了。全身上下失血过多，除了枪伤，还有那些被玻璃割破的伤口，都在往外渗血。
你担心地上的血迹会暴露你的躲藏位置，甚至趴在地上，企图用身上的衣服擦干净那些血印。可是你流了太多血，柯尼格给你的衣服已经被浸透了，根本擦不干净。你只能作罢，勉强躲起来。
你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你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
你能听到黑衣人已经在楼下，他们似乎打算上楼了。
那代表着死亡逼近的脚步声向你靠近。
很快，他们进了你隔壁的房间。
令你感到绝望的是，这些家伙搜查得非常用心，你能听到他们连那种小的保险柜都打开了。
这个时候，你突然变得有些平静。
你这一生，实在是非常平庸的一生。除了会读书以外，一事无成。甚至是读书，也不是因为你渴望知识，而是你希望通过文凭成为人上人。
你仿佛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也许是无意中感受到了这种虚无，你总是幻想着逃离都市生活。
可是……逃走有两种：有目的地逃走和漫无目的地逃走。
前者，是做你自己，且勇于承担代价。
后者，只是逃避罢了。
一部分黑衣人来到你在的房间了。
你现在似乎想明白了，可已经来不及了，你要死了。
忽然！
“你——”
“你谁啊！”
“散开！”
“有敌袭——”
一连串沉闷的枪响过后，隔壁又重蹈覆辙，同样的屠杀在那边发生。
你感到疑惑，怎么回事？黑吃黑？还是他们当中有人叛变？
……有脚步声！
很轻微，不是因为那人踩到了血液和碎玻璃，根本让你意识不到有人来了。
你又开始紧张起来，将自己抱紧，尽量往柜子里缩。
他会杀了你吗？
这个人感觉比那些黑衣人厉害太多了，三下五除二就将对面团灭了。
而且他似乎……直接走向了你躲藏的柜子？
他知道你在这里！
心脏咚咚直跳，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然而——
柜门，被人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
一身黑衣，还有一张鬼脸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