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傅钧霆这人的脾气,夏南希再清楚不过,倘若他敢忤逆不从,或者哪怕仅仅耽搁磨蹭一些,这人绝对会采取强硬手段。
那时候就太不体面了。
夏南希摸摸自己的短发脑袋,想象被几个大汉拖走的可怕画面,瑟瑟发抖。
“好,我知道了,你给大少爷说,我……”夏南希转动脑子,“我正脱毛呢!脱好就过去!”
原身天生丽质,皮肤又白又滑,根本没啥体毛,没有脱的必要。
夏南希这样说,自然是为了给换装争取一点时间。
先把假发重新戴上,再从密码保险箱里拿出备用的贴贴往胸口一拍,调整一下。
确保两样关键装备都穿戴无瑕疵,他又从衣柜里找了套比较宽松的睡衣换上,一如往常过分保守。
夜晚共处一室,当然是越保守越好。
打开反锁的卧房门,夏南希没有即刻前往男人住的主卧,站在门外先瞅了瞅,只见不足十米过道尽头处的主卧大门敞开着,里面流泻出昏黄而模糊的灯光。
夏南希猜测,应该只开了一盏床头夜灯。
有什么紧急要事,需要在睡前说?
带着迷惑与两分忐忑的情绪,夏南希缩紧脑袋小心谨慎地迈入房间。
与他料想的一样,房中光晕朦胧,在唯一打开电源的台灯这一侧,身着深色睡衣的的傅钧霆靠着床头半坐着,一条腿屈膝,厚重的书籍放在腰部,便于手指抚摸盲读。
这是他夜晚独处卧房时,最常出现的姿势,夏南希曾见过几次,并不意外。
傅钧霆少年时因车祸导致双腿无法站立,但腿部神经并没有彻底损伤,经过几次手术与康复治疗,腿部知觉基本恢复,应该再过一年半载就能站起来了。
这个时间与他夺回傅氏家主之位的时间基本吻合,眼疾恐怕也是在那个时候治好的。
夏南希暗自想。
由于明白对方的两大身体弱势一定会解决,所以夏南希从不敢掉以轻心,许多时候出于对自身性命的珍惜,他还格外懂得审时度势。
就比如此时,越接近对方越能察觉出不同以往的凝重气氛。
必须收起玩笑态度,严肃对待。
夏南希蜷了下指尖,不管这人叫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他先认怂乖巧一点总没错。
“钧霆,你找我有事吗?”
他希望对方能像晚间宴会时一般,肆意使用冷暴力,这样他就可以转身立刻滚掉。
然而这次男人一改常态,夏南希话音刚落,他就开了口:“过来。”
语气不重,却是命令的口吻。
短短片刻功夫,夏南希手心已然溢出一层薄汗,脊背也窜上寒意。
一个惊悚的念头猝然浮于脑海。
他不敢深想,只得硬着头皮走向大床。
直挺挺地站在床边,如同一具灵魂暂时出窍的躯体。
翻涌的恐惧很快让五感钝化了。
以至于当夏南希的手腕被蕴含力量的大手握紧,身体被稍稍一拽就跌坐床上时,他竟然忘记了抵抗。
浆糊般的脑袋勉强运作了下,竭力控制嘴唇不颤抖得太厉害,他用微弱的声音尝试做出一点儿挣扎,“钧霆,我好困,想回去睡觉了。”
这一回,对方的回复比前一次还让人恐惧,和绝望。
他说:“就睡这里。”
夏南希脑中响起尖锐的警报声,垂死挣扎道:“我……我认床。”
“没关系。”傅钧霆轻蔑地冷笑了下,“我们做完,你回去睡就是。”
做什么啊?!
救命啊!
夏南希头皮发紧,哆嗦着牙关,直想晕死过去以此逃避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惨烈局面,可是这会儿他的精神却异常顽强,格外清醒。
甚至各项感知也变得诡异地敏锐起来。
身后的男人分明目不视物,他居然能感觉到一道如端详猎物的目光紧盯着他,对方的呼吸也以缓慢而细致的速度一点点靠近着,隔着布料贴在腰身上的手掌更是烫得似乎能够灼伤皮肤。
每一次若有似无的揉弄,他都可以感受到从尾椎升起的一股密密麻麻如附骨疽的啃咬刺痛。
层层压迫的惶恐中,倏地,与他近乎胸背紧贴的男人暂停了所有暧昧行为,连呼吸也堪堪悬停在他的耳廓。
对方清朗得不带一丝情.欲的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嗤,“爷爷让我们尽快要一个孩子,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
糟透了。
夏南希闭上眼绝望地想,噶了他,他投胎呱呱坠地就是个孩子。
“不过……”对方刻意地停顿,手掌恢复极其缓慢如凌迟的速度游走在他的腰间,“我腿还动不了,需要你辛苦一点。”
夏南希:“……”
累了,毁灭吧。
闭了闭失去光彩的眼睛。
夏南希从绝境中捕捉到一线生机。
差点忘了,狗男人现在还“不行”。
僵硬的身体缓慢恢复知觉,夏南希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说:“可是钧霆,那个……我不会。”
“可以学。”傅钧霆接道。
“学不会,我超笨的。”
“是吗?”
意味不明的话音落下,夏南希隐约听到身后之人模糊不清的短促低笑。
来不及详细分辨,他的腰身被强硬的手臂力量骤然缠缚,扣死在一片厚实温暖的怀抱中,紧接着,他的后颈烙印了一个烫得人心慌的吻。
“那我教你。”
这一句听起来竟奇异的有点温柔。
随后,空气古怪地冷凝了两秒,火热温度骤然将至冰点。
“等你怀上。”低沉男音重新恢复没有情感的冰冷,“我不会再碰你。”
怀……你大爷!
夏南希终于明悟过来,敢情今晚这狗男人是叫他来当生育工具的。
别说他压根生不了,就算真的能生,他也绝无可能给这种大混蛋大渣男生孩子。
夏南希彻底忍无可忍,开始不顾一切地反抗起来,奈何对方的怀抱仍然如牢笼般坚固,他只能像一只奋力想要破茧的可怜小蝴蝶扭动个不停。
实力悬殊太大,扭了半天他还在原地纹丝不动。
纵使杀了狗男人的心都有,夏南希却不得不再次认怂。
“钧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既然嫁给你,肯定会为你生孩子的,可是这种事太着急也不好,我们又都没有什么经验,万一不和谐岂不是扫了你的兴致,还是让我先学习一下,我保证,我会好好学习的。”
不就是虚以委蛇,卑躬屈膝嘛。
小问题。
真男人就要能屈能伸!
大概是废腿男人意识到这档子事儿确实没法勉强,紧锁的怀抱总算有所松动,夏南希察觉后立即钻出牢笼。
但未经对方同意,他还不敢溜。
片刻后,傅钧霆冷冰冰地说:“可以,尽快。”
“噢,知道了。”夏南希点头。
得到首肯,他一秒也不想再待,以飞快速度冲了出去。
“嘭”地一声,隔壁卧室的门重重关上。
听动静,还有着急反锁房门的声音。
同一时间,主卧床头的夜灯被调亮。
傅钧霆将不再阅读的盲文书籍放回夜灯旁边,光影勾勒出一张平静无波的英俊面容,一抹不可觉察的笑意却悄然染了锐利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