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尘又问了沈清川几个问题,不过最终也没有任何结果。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起身赶往栖霞谷。我也想要过去找些东西。”谢不尘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找了一把灵剑,“你试试,趁不趁手?”
“很好。”沈清川接过剑,挽了个剑花,唇角浮现出一点笑意。原本朴素的灵剑被他拿在手里,好像顿时变作了什么神兵利器,到他收剑之时,剑意仍凝于剑锋之上,久久未散。
“有剑在手,我大概能发挥出原本实力的七成左右。”沈清川极其珍视地将剑收好,看得谢不尘一阵同病相怜。都怪苍溟帝君,他们两个现在可是一个赛一个的穷。
什么仙尊不仙尊的,谢不尘心想,苍溟帝君简直就是个瘟神。
“有一件比较糟糕的事情,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应当在秘境最南端,栖霞谷却几乎是在最北端,”谢不尘看地图说道,“中间还要穿越五个不同的区域,而这几个区域中有三个是出了名的凶险之地。”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指出了几个特别标记的地方:
“其一,万兽森林,除了妖兽以外,在这里遇上其他修士的可能性极大。”
遇上江蕴白的可能性也是最高的。谢不尘心想。
“另外两个一是庞大海兽出没、有时出现迷惑人心的蜃景的无尽幽海,二是岩浆流淌、毒烟弥漫、毒虫类妖兽出没的织炎山脉。”
沈清川看着与他们相距极远的栖霞谷说道:“森罗域地域极其广袤,秘境之中又有诸多限制,赶路要比在外界更加困难。门内前辈提起过传送阵法的存在,如果借用传送阵,就能够省下不少时间。不过森罗域中危机四伏,即使是我派,也无法掌握全部传送阵法的位置。”
“但我看各个区域的分布似乎并非天然形成,而是有人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规律,布下了几座嵌套在一起的大阵。传送阵法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大阵的各个节点处。”他思索道,“各层大阵中的传送阵只能将人传送到大阵内的其他节点,不过若是能找到这三重大阵连接之处,就可以去往更远的地方。”
“不错,第一二重阵法的连接点在‘木’处,也就是万兽森林,如果我们所料没错,传送阵应该就在这片区域。”谢不尘在万兽森林的核心区域画下了一个圈。
他浑身都散发出一种非常愉悦的气息。好久都没有和人这么愉快顺畅地探讨阵法了。
师父被害之后,谢不尘跟随了师父的好友桓清寒,转而成为桓清寒的弟子。但桓清寒性格孤僻,从不收徒,当初会收下他也只是看在他曾努力回宗门求援、最后又因为此事险些身死的份上。由于桓清寒的性情,哪怕他已经行过拜师礼,也仍旧有些发怵,从来不敢叫桓清寒亲近一些的师父,只敢以师尊相称。
后来他与师尊有了些师徒情分,桓清寒就更没想过再收其他徒弟的事了。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同门,别说是探讨阵法了,就连找个人聊上两句的机会都没了!
至于他后来遇到的一些道友……居然一个赛一个的没脑子,他跟那群人聊阵法简直就是鸡同鸭讲,不先把他自己气个半死都算不错了,更别提像现在这样不需多加解释就能互相理解了。
沈清川流露出浅淡的笑意,也得出了结论:“第三重阵法将整个第二重阵法环绕了进去,重叠的则有‘火’、‘木’、‘水’三处,也就是西织炎山脉、万兽森林核心和无尽幽海中靠近万兽森林东缘的区域。”
谢不尘突然想起了书中写过但没怎么被他注意到的一个小点:
主角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觊觎他美色的修士调戏,情急之下慌忙逃窜,结果从飞剑上掉下来一跟头栽晕,醒来就在栖霞谷了。
那时主角就是在万兽森林的核心区域里。
难得的,他在想起书中情节时露出了微笑:“没错,我们只需先去万兽森林找到传送阵,就可以直接前往栖霞谷了。”
沈清川想到秘境开启的时长也不过就半月,觉得时间更加紧迫:“事不宜迟,我们尽快上路。”
……
“来了。”沈清川的手按在了剑柄上,望向传来动静的方向。
谢不尘还有心情坐在原地休息,不过是因为他感应到了自己的化身的存在。
他常年保持着至少往外放两个化身的习惯,哪怕死了一个,再不济哪怕他修为最高的本体死了,临死前也有机会转移到化身之中。早在来临海域,他就分出了一个金丹初期的身外化身混进寻常修士之中,在森罗域秘境开启的时候以正常的方式进入秘境。
他们现在已经快要抵达万兽森林核心区域了,本该加紧赶路,但遇到的妖鬼越来越多,平白拖慢了速度。
“又是妖兽。”谢不尘的声音中有些恼怒,沈清川的神色愈发冰冷。两人不消多说什么,已默契地朝着那处飞去。
和他们近日见到的景象没什么区别,同样是妖兽对修士的残杀。一条巨大的翼蛇喷吐火焰,一尾甩在一旁山壁之上,顿时有大片岩石滚落,冲着狼狈奔逃在人群滚滚砸去。
并非,而是这群修士修为都在金丹之下,面对金丹期妖兽的攻击能够逃跑已经表现得很不错了,而他们能够不被威压所影响,全仗着唯一的金丹修士为他们抵挡。
沈清川一剑斩去,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一剑,身躯庞大的翼蛇便轰然倒塌,而那颗被斩断的蛇头则仍睁着嗜血的眼睛,滚落下山崖。
“冯师弟?”沈清川上前扶住一直牵制翼蛇的金丹修士,谢不尘听他这么说,才看出来这个狼狈得不行的家伙居然是冯玉书。
不过……
“冯师弟,你突破了?”沈清川看出他的修为,问道。
“……啊,师兄、咳咳,是你……”冯玉书耗费了太多灵力,先前完全是靠着一口气撑着,现在获救了骤然松懈下来,神思都有些恍惚,艰难地辨认了许久才终于理解了现在的情况。
他的目光又移向一旁的谢不尘,和见到沈清川时的放心不同,努力做出一副郑重的模样,挤出笑容:“这位前辈是……?”
秘境中大半的修士都在万兽森林里,为免麻烦,谢不尘早就戴上了面具。
“我们曾合作炼过破障丹。”谢不尘提醒他。
“……谢前辈?”冯玉书惊讶。
“避免麻烦。”
冯玉书也反应了过来,有些歉意地看向谢不尘脸上的面具。
他很快就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臂上溃烂的伤口中流出被蛇毒侵蚀的污黑脓血,样子看起来实在太过凄惨,让沈清川和谢不尘忍不住皱眉。
“咳……师兄,我能够突破,还是仰仗谢前辈咳咳咳……”冯玉书艰难地说道。
“闭嘴。”谢不尘看得直冒青筋,连话都说错了,刚说完就立刻改口,“不对,张嘴。”
冯玉书还在愣着,沈清川直接上手强迫他张开嘴,谢不尘立刻给这家伙塞了一颗丹药。
“伤成这样,你再拖上一会儿就该掉境界了。”谢不尘冷声道,“给你喂的是解毒丹,我看你是被毒傻了,身上的肉都快烂完了还能笑得出来。”
冯玉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感觉好像都哽在了喉口,此刻情绪复杂至极,竟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只剩下落泪的冲动。
“这瓶回灵丹送你了,当然,解毒丹可不是免费的,等出了秘境要记得付钱给我。”谢不尘找出来一只玉瓶,递给冯玉书。
冯玉书浑浑噩噩地收下了。出了秘境……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这句话……真的还能离开这里吗?如果不能,能护持着师弟师妹们离开也好……反正他此前虚耗那么多时日,就为了换得无心之人的一点怜悯,本就无颜再见师友……
“收心!”
沈清川的断喝吓得冯玉书浑身一个激灵,刚才那些纷乱的念头突然间冰消雪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生了执念,而且还是死志,其中凶险不必多提。
“原来是我一直迷障……”冯玉书反复念了三遍,声音越来越低,周身的气息却逐渐澄净,等他抬起头时,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变了。
谢不尘看他眉宇间心魔横生的意味一扫而空,也不由觉得心情轻松几分,打趣道:
“冯道友面对我的时候也不用这么谨慎吧?我现在和你师兄可是平辈相交,你要是拿着对前辈的态度对我,岂不是自降辈分?再说了,要是按年龄来看,我们或许还差不多呢。”
“唉?”冯玉书瞪大了眼睛。
就连沈清川也看向了他。
谢不尘不慌不忙:“玩笑,你不会真信了吧?”
“哦哦。”自从炼丹那日开始,冯玉书对谢不尘的态度就上升到了谢不尘说什么他信什么的程度,听谢不尘这么说,他也跟着点头。
冯玉书大概是信了。谢不尘的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他知道沈清川肯定是不信的,从沈清川能从几个词中猜出来大小千世界之别起他就知道了。
冯玉书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逡巡,也许是觉得气氛太过诡异,他对着两人拱手:“师兄,谢前辈,我的伤势已无大碍,这就去把丹药分发给师弟师妹们。”
他说完话就赶紧溜了,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冯玉书在谢不尘面前一向都紧绷过头,谢不尘也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沈清川作为他的师兄,对他很是熟悉,觉得他表现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殊不知冯玉书才是真正觉得古怪的那个人,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师兄是不是被人顶替了。
为什么师兄的眼神会那么……柔和?
把这个词用在沈清川身上,哪怕是在心里,都让冯玉书觉得浑身发毛。
唯一能让他产生些许安慰的就是沈清川那无人可以模仿的剑意了,要不是因为那一剑,他现在恐怕不是觉得古怪,而是要提起警惕考虑如何带师弟师妹们跑路了。
谢不尘看着冯玉书的背影,正觉得好笑,忽然听见了一道冷冽的声音。
他还是第一次从沈清川的语气中听出这么明显的愁绪。
“谢道友,”沈清川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秘境之中妖鬼横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谢不尘望天,望地,思考该不该开口,又该如何开口,就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道他不想听到的声音打破了静寂——
【“师兄!你回来了?!你没有受伤吧?”江蕴白焦急地跑向沈清川的方向,一张小脸急得发白,更显得宛若瓷娃娃一般精致易碎,让人禁不住心生怜爱。】
谢不尘脸上笑意未变,眼中的温度却消失了。
让谁心生怜爱?谁写的?
他猛地抬头盯着江蕴白看,也许是目光太过炽热,江蕴白竟然转过了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一瞬间,无数乱七八糟的形容在谢不尘脑中炸开。
可爱清纯娇媚易碎破碎感让人忍不住放在手心呵护金丝雀笼中鸟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充满了占有欲……
在这段形容词中,他看见了似乎是在指他自己的“戴面具的神秘修士”专注地盯着江蕴白,眼中神色莫名。
可惜还没有结束——
【**:沈某怎么消失这么久,出场还是和陌生人在一起?不会是对小白不忠了吧(呕)。】
【***:?你发这种评论是什么意思,偷偷站蟹脚?这描写不妥妥新攻出场吗?】
谢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