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会是阿雪?!”
江蕴白看着眼前艳丽邪气的男子,害怕得手腕都在颤抖。
作为一个知道妖王真实身份的人,他本来不该这么惊恐。可是……江蕴白忍不住瞥向自己的右手。细白的手腕被青丘旭死死抓住,狐妖尖利的指甲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几道泛红的划痕,抓着他的力气大得让江蕴白担心自己的手腕会不会被不小心折断。
他的抗拒似乎正对青丘旭的胃口,青丘旭笑出了声。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不过,人族修士在我妖族大军攻势下节节败退,你除了待在我的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听到青丘旭说出和原文一样的话,江蕴白悬着的心忽然落了下来。
——没错,就是这样充满占有欲的样子!
至于他,只需要被强迫就好了。书里不就是这么写的?他什么都不用做,表现得越抗拒,青丘旭就越急着讨好他。哪怕什么时候被其他攻撞见了,他也不至于翻车——毕竟他的体质这么特殊,身边没有几个强者保护怎么能行呢?
殊不知他与青丘旭早已变成了壁画上绘制的小人,一举一动都被画外的两人看得清楚。
壁画前,沈清川看着生长着狐耳狐尾的男子,眉头紧锁。
“阿雪?那不是江蕴白饲养的灵狐的名字?怎么会和妖族扯上关系?”沈清川传音道。
谢不尘早就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了,卷轴之中,各种评论还蹦个不停,看得他恨不得自己没长眼睛。他向身侧看了一眼,见沈清川除了疑惑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情绪,忽然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喜悦。
“也许只是重名。”
“不。”听到青丘旭语气亲昵地提起他与江蕴白的“往事”,沈清川的神色愈发冰冷,“我先前就觉得那只灵狐过于聪明,也曾在它的身上察觉到敌意。当时只觉得是自己出了错,现在听他提起的这些事,分明就能够和那只灵狐对上。”
“江蕴白曾经带着灵狐进入藏书阁上三层。依照门规,本来不该允许灵兽进入藏书阁等区域,当时的守门弟子进行阻拦,我却在江蕴白的请求下破例为他放行。”
沈清川的声线依旧平稳,谢不尘却陡然觉察到了什么,将视线从壁画之上移开,望向了沈清川。
画面内,青丘旭将江蕴白困在了墙角,眼看着与江蕴白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不过此刻已经没人在意那两人究竟在做什么了,就连尴尬的情绪都不复存在。
他从沈清川的眼中看到了隐藏得极深的恐惧。这一刻,他突然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他找到师父、匆忙赶回归宗门求援的那一日。
被师叔安冉下杀手的那一刻,他最恐惧的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怨恨自己为何就没有看清师叔的真面目,为何会错信不该信的人……如果早点看出来,是不是就能够改变结局?或者说,他的错信反倒成了导致师父身死的帮凶!
“还都没有发生。”谢不尘诡异地沉默了下去,半晌,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
“没有发生……?”沈清川注意到他的神色,仿佛知道了什么,下意识地攥紧了灵剑,“我明白了。”
他的注意大半都在谢不尘的身上,另外的则在青丘旭刚才所说的话中。壁画内,江蕴白与青丘旭的举动并未在沈清川的心中掀起一丝波澜,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过去。
“听那人的说法,妖族早就有所谋划,师弟他们恐怕已经陷入了险境。”沈清川的语气中带上了明显的忧虑。
沈清川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谢不尘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和江蕴白待在一起的妖族就是现任妖王,青丘旭。”
他想了想,将青丘旭的身份告诉沈清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其实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就算把书中信息全部说出来都没什么,只是不太好解释,他也不知道沈清川是否相信。甚至直接把命轮天书拿出来让沈清川亲眼看到……谢不尘神色微僵。
算了吧,这种辣眼睛的东西还是只有他知道为好。
“妖王?”沈清川看向壁画上的两人,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周身流露出了一丝剑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谢不尘看着沈清川,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沈清川不可能是书中的后攻之一了。以沈清川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摧残无数人修导致修真界血流成河的妖王鬼帝和谐共处。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恐怕原本的沈清川早在苍溟帝君现身之际就被彻底抹杀了。
至于沈清川是否真的是苍溟帝君的化身,谢不尘也觉得有些疑点。修士凝出的身外化身与本体神魂一致,同为一体,根本无需担忧什么化身与本体的区别。那些化身与本体大相径庭乃至于化身独立的情况,全都是因为用了别的歪门邪道的法子。
以他的修为境界,分出的身外化身尚且没有脱离本体不受控制的可能,苍溟帝君的修为更高,按理说更不该出现这种可能。
谢不尘突然产生了一个猜测——
沈清川和苍溟帝君之间,或许根本就不是本体和化身的关系!
没等他再想下去,青丘旭的声音将两人的注意全都引回了壁画之上:
“蕴白,你信我,好吗?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会把你带来这里,也只是找到了解决天阴之体弊端的方法。”
“什么办法?”江蕴白急切问道。他倒并不是因为天阴之体而多么痛苦,正相反,对他来说,天阴之体简直是金手指一般的存在。天阴之体的弊端只是不定期需要修为更高的修士给他传输灵力而已,他的追求者遍布整个修真界,江蕴白根本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不过,几个攻接连找到造化碎片是原著中的一段大剧情,期间几人相继发现了他的鱼塘里还有其他的鱼,争风吃醋抢着当舔狗,江蕴白自然期待这段剧情能够开始。
“我翻遍妖族古籍,找到一件名为‘造化碎片’的宝物,传闻它是此方世界形成之初,天地玄气交感孕育而成,”青丘旭说道,“若能找到此物,便能淬炼天阴之体,让你不用再受此苦楚。”
“真的吗?要怎么做?”
“造化碎片就在此处,它与天阴之体能够互相感应,需要你以血绘阵,将它召唤过来。”
谢不尘没空再去听青丘旭哄着江蕴白让他别怕疼的废话了,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卷深青色的卷轴,在青丘旭提及造化碎片的同时,他识海之中的命轮天书就躁动了起来,甚至影响到了他的识海,让他不得将其召出来。
他望去一眼,突然间仿佛云开雾散,这时才注意到壁画之内的场景竟然和他们现在身处的环境一模一样,只不过是镜像的罢了。谢不尘展开命轮天书,那些文字眨眼间消失不见,卷轴之内浮现出一座阵法的图形。构成阵法所用的符文结构晦涩异常,粗略看过去与寻常所用的符文极为相似,用神识观察却发现其中节点复杂无比,真要将其当作那些寻常符文只怕是根本无法布置此阵。
“以血绘阵是为了献祭,为了节省布阵时间!”谢不尘突然明白了青丘旭的目的。
沈清川看着江蕴白当真听信青丘旭的话,真要放血,也只是望去一眼。江蕴白的安危与否已经和他没有关系,即便江蕴白如今还是清霄派的弟子,他也不会像从妖鬼手中救下其他清霄派弟子那样帮他。听到谢不尘激动的声音,他也反应过来青丘旭究竟想要做什么。
“青丘旭不好对付,江蕴白身上似有古怪,也不适合作为突破口。想要破坏他们的行动并不容易。一旦没有成功,我们目前掌握的先机就会尽数丧失。”谢不尘思考道,“我并不想赌。”
见沈清川静静地望向他,谢不尘突然感到安心。
青丘旭对阵法的研究绝对比不上他们二人,江蕴白更是草包一个,即使用血祭之法缩短时间,也未必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好在还有时间,”他将沈清川拉到展开的卷轴之前,认真地说,“他们想要的东西,我同样需要。我想争取一下,只要在他们之前布好阵法,将造化碎片召来即可。”
“但我一人恐怕难以完成,我需要你帮我。”
沈清川再一次被这双眼睛中琥珀色的潋滟光芒所蛊惑,在这双眼中,除了全然的信任之外,他似乎还察觉到了别的什么……什么突然间拨动了他心弦的东西。
几乎是在谢不尘话音刚落的瞬间,沈清川应下了。
疯长的悸动充斥了他的心脏,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是因为自己如今处境的凶险,不是因为救命的恩情,甚至不是因为他一直以来坚持的那些……身为清霄派弟子的职责,身处正道的坚守,避免妖鬼屠戮苍生的大义……只是因为他想要跟着眼前这个人而已。
想要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他,不愿分离,不敢去想将来他能够回到玄渺界,那时该怎样……
仅此而已。
纵使有万千思绪,在旁人看来也只是片刻恍惚,沈清川回过神来,看向卷轴之上的阵图,惊觉其中玄妙。
谢不尘依旧先行以四枚金铃布下防御阵法,以防遭受攻击。壁画那侧,江蕴白的指尖滴下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