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和梅南倒吸一口凉气，眉毛皱成八字形，眉峰随着额头皱起提的高高的，眼珠子里闪耀着凌妩看不懂的恨意。

“向诗余，竟然是向诗余。”

“咱们只猜她还活着，就已经很大胆了，没想到她竟然就在你身边。”

“还炮制了这一切！”

两人恨得眼睛都红了，上下两排牙齿来回摩擦，发出野兽啃食骨头的滋滋声，听得凌黛浑身一抖，汗毛直立鸡皮疙瘩布满整个手臂，“你俩差不多行了，人家还怎么着，我吓得够呛。”说着身体又抖了一下，这个声音实在不好听。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麻子大口喘气，白眼一直翻，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一样。

梅南也没好到哪去，手指互相摁关节，啪啪作响，脸上头一次浮现出愤恨。

凌黛挑眉，呦呵，面对走尸都极尽体面的人，竟然因为我气到这个份上，人生值得。

要知道梅南和麻子这个暴脾气不一样，就连当初黎深渔那狗崽子出.轨背叛他的时候，这人都不太生气，一笑了之就算结束，一度让她们以为没爱过来着。

后来还是他半夜偷偷喝酒被撞见，这才安慰了一通，第二天没事人一样，全程没有一点愤怒的情绪。

凌黛美滋滋，开启嘴贱模式，小脸凑到梅南脸跟前，近的快要贴到人家脸上，被梅南一巴掌推开，“有话说话，别靠这么近。”

“你不会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吧，这么多年陪伴~”贱嗖嗖，麻子直接笑的打跌。

“你丫放哪门子的狗屁，想得美你，把龌龊的小心思收一收。我警告你，别爱上我，咱俩没结果。”梅南捂着胸口满脸戒备，语气中满满被侮辱的受伤。

“哈哈哈哈，我看你俩不清白。”麻子添油加醋，把梅南吓得唰的窜到沙发另一头，和她俩拉开距离。

凌黛一顿插科打诨，终于重新看见他俩的笑脸，暗暗吐出一口气，比哄孩子还累。

梅南和麻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凌黛的意图，既然她不想让他们担心，那就先暂时按下向诗余的事情。

两人达成共识，只是暂时不提，但这事儿没完。

凌妩听得一头雾水，看姐姐和朋友打闹没有贸然插话，等他们终于停下，才发出疑惑：“姐姐，你说的凌湘君是谁啊，妈妈以前的名字吗？”

凌黛看这个小傻子都被逼得自杀了，还叫妈妈呢，二十多岁的人了，眼睛怎么还这么清澈愚蠢，这么多年凌湘君是怎么养孩子的。

有疑惑就要问，然后众人就得到一个和凌黛几乎一模一样的童年。

“她这是要干嘛，养蛊吗？”梅南控制不住情绪，一巴掌拍碎茶几，客厅仅有的两个茶几，先后折在他和麻子手里，也算是殊途同归。

孩子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受家长影响，如果说凌黛当年的遭遇是对方不懂教育，那么两个不同的女人，用着同一个身份，用一种性格来养育孩子，并且把两人都养成差不多的性格，就连最后结局都相差无几，这绝对不正常。

凌黛运气好，跳海都能被冲到岛上，想通一点事情，自己拼着一股气回来了。

可怜凌妩跳楼，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她眼神为什么这么清澈，没有空间、没有朋友、没有自由，每天就在家里和学校两点一线打转，什么都没有经历，眼睛不清澈才怪。

被强制性切割断所有联系，就像被套在磨具里的水果，按照主人的要求长成他们所预料的样子。

凌黛面对凌妩不可置信的眼神，对她娓娓道来自己的猜想。

“你是说妈，她在你七岁的时候把你交给另外一个用着她的脸的人，而且我们两个从小的教育模式相同，你也自杀过，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凌妩不敢相信这一切，紧紧抱着凌黛的胳膊满脸仓皇。

就算她实在受不了妈妈对自己堪称没有一点余地的全方位监控，最终选择用自杀来报复她，但变成鬼之后回想起从前对自己的好，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这个刚认识的姐姐，她告诉自己一切都不是巧合，她们两个的人生很大可能是人为造就，一切打着关心的名义切断身边所有人的联系，都是为了把她们逼到自杀，那之后呢，之后会做什么。

“姐姐，那你为什么还活着。”凌妩话刚说出口就暗道不好，麻子和梅南脸色已经沉下来，她狠狠往嘴上抽了一巴掌，慌张的连连摆手：“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你能活下来，对方也有目的吗？”

凌妩急的语无伦次快要哭了，凌黛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揉搓脑袋：“没事，姐姐都知道。”每天被限制和别人交流，能说出完整的话已经很好了。

“我啊，我得到一个东西，如果不在明年的中元节之前把所有东西集齐，就被会诅咒反噬。”

凌妩一听姐姐受了诅咒，立马着急起来，拽着她的胳膊就要起身：“什么东西，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我现在是鬼，可以去很多地方，一定能帮姐姐找到。”诅咒，一听就很可怕的样子，不是好东西。

鬼最初的模样，就是死后最后一刻的样子。

虽然她不知道姐姐用了什么办法让自己恢复如初，但想也知道一定付出很大代价，如果真的那么轻松，角落里的厉鬼们不会满是艳羡，却无人敢开口。

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她一定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姐妹俩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认识很久，亲密得就像从小一起长大，这就是血脉亲情的力量吧。

麻子和梅南看得真切，根本不是因为血脉亲情，而是同病相怜，一样被压迫，一样无法反抗，只能用死亡来报复，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凌妩当初跳楼的时候没有一点恐惧，就算下坠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后悔的情绪，只有满心欢喜，变成鬼就终于自由了，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自己。

现在可以用来帮助姐姐，再好不过。

凌黛扯住凌妩要飘出去的身影，满脸无奈：“小妩，姐姐是人，你麻子姐姐和梅南哥哥都困成狗了，现在上路得出车祸。还有你的情况，姐姐也要问长辈该怎么办，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

“可是鬼不需要睡觉吧？那我可以出去玩吗？”凌妩眼睛一亮，跃跃欲试想要出去看看。

凌黛面对亮晶晶的眼睛想要同意，想到邪道又犹豫了，最后还是梅南脑子灵活，冲一旁的厉鬼招手：“你们陪小妩出去玩，保证她的安全，我们会帮助你们去地府，如果有要报仇的，也可以暂时留在人间。”

指着凌黛和麻子继续道：“她俩是牵丝傀儡师，可以给你们做容器，等抓到凶手想要投胎也可以。”

麻子连连摆手：“我不行，我就是个半吊子，找凌黛，她学会二姥姥的全部手艺，她可以。”

两人一推二五六，说了半天，到最后还得她出力，但面对妹妹期待的眼神，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可以，只要你们保证我妹妹的安全，交易成立。”

众鬼一听兴奋起来，忍着恐惧围在凌黛身边嗷嗷直叫唤，叫的头疼无比，梅南赶紧把人拉开，一鬼踹一脚：“排队。”

众鬼排队和凌黛签订契约。

麻子早在一开始就跑出去，等众鬼签订契约之后，气喘吁吁扛着一麻袋金元宝回来，随手从厨房找了个锅开始烧钱。

凌妩一脸懵逼坐在金元宝堆里：“麻子姐姐，我是鬼，买不了人间的东西。”

麻子诧异：“你没看过小说么？小说里的鬼市可以买东西。”

“你信小说？那都是假的。”凌妩看向麻子的目光一言难尽，麻子姐姐是不是哪里不对的样子。

麻子看懂了，气急败坏，“兔崽子你懂个屁，既然有鬼，怎么可能没有鬼市，你看这些金元宝，烧了能到你手里，就证明阴间有市场。”说着抬手推鬼往门口走：“乖，去找鬼市，回来给我们带点伴手礼。”

把鬼推出去，回来一秒收起所有情绪，坐在凌黛旁边给自己点了根烟，“你想到了什么？”

“还有啥不能明天说，你俩不困吗？”梅南频频打哈欠，感觉自己黑眼圈能绕地球三圈。

“你懂个屁，就得趁小妩不在才能说，黛黛刚刚有一瞬间表情不对劲。”

梅南看向凌黛，催促她，“赶紧的，别卖关子。”

凌黛一个不爱抽烟的人，最近愁得头发疯狂掉，烟也不离手，“你们记不记得凌湘君当时在小妩尸体前说什么？”

这话一出两人脸色立马不好看，“你想她干嘛，以后我爸妈/爸爹就是你爸妈/爸爹。”

凌黛揉脸，“你俩想哪去了，我多大的人，要连这点都看不开，早活不下去了。”

“嗤，也不知道跳海的是，遗产也不知道给我们留，没心肝呐。”麻子拍打沙发哀嚎。

梅南也惦记遗产，眼神贱嗖嗖。

“你俩差不多点行了，车房子分一分，财产给乐戎，她穷着呢。”凌黛一人推了一把，“说正事儿，她当时说死的为什么不是我，我和小妩的性格相差无几，教养环境也差不多，那是不是说明，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其中一人必须死。”

“卧槽？”

两人没发觉短短一句话信息量这般巨大，先前一直没觉得有什么，只以为她口不择言，要按照凌黛的思路走，也不是没可能，她们到底要干嘛。

梅南深吸一口气：“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妩落在邪道手里，也不是意外？”

“快，赶紧给苗嘉桐打电话，让她们注意邪道，千万别出事儿。”麻子催促。

凌黛赶紧掏出手机给苗嘉桐打过去电话，这还是当初送金娇去警察局时候留下的。

“喂？”苗嘉桐疲惫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苗队，你们一定要注意那个邪道，别让他被人抢走。”

“已经晚了，一刻钟之前他突然死在审讯室，吐了一口黑血立马没有呼吸，表面上找不到任何中毒的痕迹，法医正在解剖。”

苗嘉桐的声音从哪个听筒公放出来，客厅中三人面面相觑，麻子狠狠锤沙发一拳，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