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的这天,江莺歌特意穿上顾珺雯送的紫罗裙,裙子上绣着暗纹,有流动的波光,是件等级不低的灵器,尺寸也非常合身,仿佛量身定做。
考场就设立在兴和堂,出考题的修士来自药宗,药宗以修习丹道和医道为主,剑、阵、符为辅,许多医典都出自药宗,有很高的威望,所以各个宗门的丹师和医师都需要经过药宗考核后,拿到牌证方能坐诊。
如此一来,医师和丹师不仅有目标和动力,修士也能放心看病或者购买丹药,且若考到中级医师或丹师,名声也会自然而然散播出去。
考试的时候,是不准有人围观,且四周设立了屏蔽阵法,防止有人作弊,监考者除了几位药宗修士,还有月青禾的母亲月长老。
月长老的修为在化神初期,单看外貌还以为与月青禾一般大,不过她的目光却透着沧桑,隔着别人看不懂的心思。
考场上有近百人,江莺歌坐在正中央,是唯一穿着紫衣的人,特别显眼,月长老一眼就瞥到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她穿得这般艳丽,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江莺歌不在意月长老目光,反正今天她是一定要穿着顾珺雯送的衣裳,这样就感觉顾珺雯也在身边,给足了自己勇气。
考卷发到江莺歌手上,她看了一眼,考试的内容果然和前世一样,等药宗修士点了香后,弟子们就正式奋笔疾书。
江莺歌一投入默写,便忘了四周所有,全身心答着题。
关于丹赤的考题,主要是问混合什么药材可以达到什么效果,人会出现什么反应,药需熬多少时辰等等。
江莺歌利用三天的时间,把丹赤结合各种药材后都尝了一遍,所以她很清楚身体会有什么反应,答起来非常流畅。
至于内外伤,无非就是断骨断脉如何续,什么穴位可以有效止血,皮肤沾到什么会起什么反应。
对江莺歌来说,难记的是脉象。
单看文字,她实在分辨不了浮脉、中脉、沉脉的变化,死记硬背的也全是这一部分内容。
江莺歌只能斟酌后落笔。
脉象考题都是一些初学者的问题,好在她前世坐诊了一段时日,倒也有一些感触,写起来倒也不会磕磕绊绊。
等她答完后交卷,药宗修士便立刻开始批阅,她站到了考场外面,见批卷的修士时而点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月青禾一直在阵法外面等着,她以为江莺歌能不最后一个出来就算好的,没想到第一个就出来了,真是恨不得掐她两下,但考试已经很累人了,她也舍不得,只好小心翼翼问,“不会……没记住,考砸了?”
旁边的弟子们闻言,也忍不住笑了笑,尤其是何峥嵘,没有任何掩饰,面上明摆着嘲讽。
月青禾可忍不了别人对江莺歌的嘲笑,当即就瞪了他们一眼,弟子们也识趣,立马闭嘴不吭声了。
何峥嵘说:“我早劝过她了,该直接弃权,别出来丢人现眼。”
“人家考不考关你屁事,叶长老都没有吭声,轮得到你来指点江山么?”月青禾环抱着双手,“况且,叶长老就是喜欢我们家莺歌,你能怎么着?”
何峥嵘听言,冷哼一声。
月青禾也哼了一声,随后和江莺歌说:“别理他,他就是妒忌你受宠。”
这句话,真是刺到何峥嵘心眼里了,他明明比江莺歌聪明多了,但师尊对他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淡,就和对待别的弟子一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江莺歌会比较特殊,她有什么地方是和别的弟子不一样的么?
何峥嵘看着江莺歌的目光都快喷出火来了,旁边的弟子见状,都有点不敢靠近他。
江莺歌真是懒得理会何峥嵘,早知道他也在外面盯着,还不如在考场里多待一会,检查一下自己答的内容有没有错别字了。
等待的时候有点无聊,晴朗的天空带来些许的热意,随着时间流逝,黄昏才迟迟拖出尾巴来。
弟子们陆陆续续离开考场,围成几个小团体,讨论着这次考试的感想。
她两耳不闻,拿出甘味果,正打算吃的时候,忽而一阵凉风吹来,风中带着点树木花草的清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冷香。
平静的心脏顿时急促搏动。
江莺歌不动声色环顾四周,却并未瞧见顾珺雯的身影,指尖将甘味果投入口中,酸甜的味道令她回过了神。
无奈叹息。
明知道自己和她之间有着鸿沟,但每次一有风吹草动就想到了她,若是被她知晓自己心中的觊觎,定会被讨厌的。
但还是控制不住喜欢。
这个时候,药宗的修士们也差不多批阅好了卷子,将其交给了月长老,弟子们见状,神色紧张,似在等待生与死之间的宣判。
月长老说:“这次考试不合格的有十二人,念到名字的可以回去……”
十二人当中没有江莺歌的名字,虽然不知道她得了几分,但是月青禾已经激动地抓着江莺歌手臂摇晃。
“哈哈哈,我赚了九千下品灵石。”江莺歌的赔率是一赔十,月青禾头一次赚了那么多灵石。
江莺歌笑道:“灵石来的太容易,会丧失斗志,下次不能赌了。”
“我就赌这一次。”
除了月青禾高兴,还有赌江莺歌考过的弟子也兴奋不已,他们都得了一笔收入,只有何峥嵘冷笑着,似乎还笃定江莺歌是不可能考过去的。
不过也正是他笑得太瘆人,江莺歌总觉得哪里不妥,让人心慌。
月长老念完所有人的分数后,又道:“第一名江莺歌,满分……”
“慢着!”
何峥嵘瞥了一眼江莺歌,然后走到月长老面前作揖,道:“江莺歌以前考试就没有一次及格的,刚刚我听弟子们讨论考题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了,请月长老过目。”
何峥嵘交给月长老一张纸。
月长老打开后看了一眼,随后便将其交给药宗几位修士查看,他们拿着江莺歌的考卷来回对比,古怪道:“笔迹一样。”
江莺歌闻言,顿时就明白那张纸是自己的,上面还有默写的内容,和考题一模一样的内容。
她深呼吸,瞥了一眼何峥嵘。
“江莺歌,你如何解释这件事?”月长老把两张纸摊开,让所有的人都看见。
江莺歌不慌不忙说:“押题罢了,我运气好,就给我押中咯。”
何峥嵘说:“就算是押题,外伤、内伤还比较容易押中,但是脉象有上千种,药材更是上万种,你的运气有那么好,偏偏全押中了?”
“对啊,我就是运气好。”尤其是在后山遇见顾珺雯,那是她这辈子最好的运气,已经很知足了。
“你……”何峥嵘没有和江莺歌扯嘴,而是向月长老作揖,“还请月长老明察,江莺歌有作弊的嫌疑。”
“你才作弊呢!”月青禾忍不住站出来,“母亲,莺歌的性子我最了解,她不可能作弊的。”
“你说没有就没有?”何峥嵘大声说,“证据都摆在眼前了,我说她有嫌疑,有何不可?”
“当然不可,大家都知道出考题的都是药宗几位前辈,且都是临时出的考题,江莺歌要如何作弊?”
“你所谓的临时出考题,是诸位前辈依照规矩提前到参考的宗门商议么?”
初级考试每三年一次,药宗弟子会提前一个月到参考宗门商议考题,所以每个宗门的考题都是不一样的。
“说不定诸位前辈商议考题的时候,被江莺歌听见了。”何峥嵘又道。
“够了!”月长老的目光隐约含着怒火,“你当巡守的弟子是摆设么,江莺歌就算再厉害,也破不了齐长老设下的阵法,岂是他人想偷听就能听到的?”
何峥嵘面色有点难看,没想到连公正严明的月长老也要袒护江莺歌,他不甘心,继续说:“但也不可否认江莺歌可能用了我们都想不到的方式得到了考题,弟子就是心中有疑惑,而押题这个答案解不了弟子心中的疑惑。”
药宗几位修士面面相觑,他们便交头接耳商议起来,表示商议考题的这段时间,也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而且每次考试,也的确有弟子会押题,但像江莺歌全押中却一人都没有。
但如果重考的话,似乎对押题的江莺歌不太公平,但不重考的话,又解不了大家心里的疑惑。
就在他们左右为难的时候,忽而听见一声轻灵的女声在耳旁回荡:“玄霄宗门口正好有一名受伤的弟子被抬过来,不如就让舞儿医治,若是治好了,她当得第一,若是没治好,我自会罚她。”
弟子们循着声音转过头。
顾珺雯身着如雪的长衣,轻盈的步伐让人难以察觉,不知她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周身冷冽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自然而然也让弟子们忽视那病态的脸色,只记住了让人心颤的威压。
月青禾神情激动,她抓着江莺歌的手臂死劲摇晃:“宗主,是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