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爷爷、郭爷爷，您先看看这个草稿，有不妥的地方我再修改一下。”林珊把能想到的都写进去了，感觉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的了。
利息是她之前在回铺子的路上就想好的，这个必须要给，人家愿意让她们先住后给钱，这是仁义，那么她在道义上就不能让对方吃亏。
郭有财看见利息的时候，也挺惊讶，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林珊的赞赏。懂得知恩图报，又明白做生意的道道，是个好苗子。
陈德旺笑笑，手指着利息那块儿，“这个地方划掉就行了，其他的都没问题。”
林珊无比认真地说：“爷爷，您这房子绝对不只四千块，而且您又答应让我们先住进来再慢慢付钱，这是您的善意，我们非常感激，但是却不能接受得这么心安理得。这利息不多，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希望您不要拒绝我们一家人对您善意的回应。”
陈德旺看了她一会儿，明白这丫头是真心实意的，他也就不再坚持了，“那行，不过千万不要勉强，万一真遇到困难了，跟我说一声就行。”
“好的，谢谢您！”林珊开心地笑了笑，然后麻利地把合同一式三份。买方那里她让赵桂花签字，结果她妈怕自己写字不好看，非要让林珊签。
林珊笑着把笔按进她手里，“字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得一家之主签名。”老房子还得卖掉，包子铺又是三个人一起出力弄的，买方那块儿写‘林珊’算怎么回事，虽然妈妈和姐姐不在乎，但是她却不能这么做。
赵桂花接过笔，一笔一划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一脸不放心地问：“行吗，我这么写。”
林珊给她比了个大拇指，陈德旺和郭有财都笑了。
“那后天上午十点钟，我先把一千块的首付给您，之后的钱是每月给您送家里，还是汇款呀？”林珊问陈德旺。
陈德旺腊月二十七就不在安河了，所以邮局汇款的方式更合适，他把自己在安河和别市的住址和联系方式，都写给林珊之后，直接掏出钥匙，“你先拿着吧，不差这两天。”
林珊犹豫了一下，把钥匙收了，“谢谢您这么信任我们。”
陈德旺一摆手，“不说了，好好喝会儿茶，尝尝你这大肉包。”
郭有财指着纯肉的那个说：“这个好吃。”
“哎呦！”赵桂花一拍大腿，“瞧我糊涂的，我赶紧再炒几个菜，珊丫头你去买瓶酒去！”
“别别别！千万别麻烦，我吃个包子还得赶紧回去，有别的事儿要忙。”陈德旺拦住这母女俩。
郭有财也说：“不在这一时半会儿，下午你们还得做生意，挣钱要紧。”
“这……”赵桂花觉得办了这么的大事，连让人家吃顿饭都没有，有点儿不好意思。
林珊知道两位爷爷不是那种假客气的人，笑道：“好，那咱就下回再吃，我们欠两位爷爷一顿大的。”
陈德旺和郭有财都笑了，吃完包子，夸奖了一番味道之后，相伴离开铺子。
“来，你俩掐掐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赵桂花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快就把买房子这种大事给定了。
林珊没掐她，拿着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真实吗？”
赵桂花一把握住钥匙，感叹了一会儿人生，然后突然问林珊：“你刚才为啥提利息，那得多少钱啊？”
“两百八十九。”林珊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咱占大便宜了，这房子换别人至少卖五千五起步。”
“老天爷！这么贵谁买得起！”赵桂花惊叹完，顿时又觉得这利息花得不算多了，再说人家还让她们先住，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好事儿！
林红也好开心自家买到了新房，她忍不住问林珊：“你以后睡哪个屋？”
林珊笑了，想得有点远啊，“我睡哪儿都行，反正新房子不漏风。”
林红笑笑，她也住哪儿都行，新房子大，屋子里刷的还都是白墙，到处亮堂堂的，睡哪儿都特别好。
新房子暂时敲定，接下来就得着手卖老房子的事儿了，不然到明年五月份这四千多可付不完。卖完下午这顿之后，林珊跟赵桂花一块儿找到了邻居周婶子，让她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人要买房，价格暂定一千二。
周婶子惊讶得缓了半天，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林老二家有一天会发，靠得还是之前最不成器的珊丫头！从卖包子开始，到开包子铺，再到现在要搬新家卖旧房，这才多久啊。
半年多前爱国没了的时候，她真以为这家人算是彻底完了，家里一个顶事儿的都没有，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没想到珊丫头还真就立起来了！领着赵桂花卖包子，还把自己姐姐也接了回来，三个女同志硬生生干到这个地步，她是打从心里感到佩服。
“珊丫头是个有本事的，桂花老姐姐啊，你以后可真是要享福咯。”
赵桂花笑得无比开心，嘴上却说：“唉，享什么福啊，我这辈子就是个吃苦的命，停不下来的。看看你家这俩儿子多好，一个比一个有出息，老周能挣钱不说，还从来不让你干粗活，你比我有福多了！”
周婶子被她说得舒坦极了，笑呵呵地说：“哪的话啊，咱都有福，都有福。老姐姐你放心，房子的事儿包我身上了，一有信儿我就上家找你去。”
赵桂花乐开花：“好好好，我指着你了啊。”
“放心吧。”周婶子说完又握着林珊的手夸了半天，三人这才散了场。
还有一个多礼拜就要过年了，搬新家肯定是赶不上趟的。铺子要做买卖，自家还要蒸花糕，收拾屋子，另外她之前就跟王大娘和郭有财靠好了，他们过年的包子也包自家身上了。
新家要住的话，也需要好好清理一番，所以实在是忙不过来啦。
两天后，林珊按约定好的时间，把整整一千块钱交给了陈德旺。对方写了个收据给她之后，坐着小汽车走了。
林珊母女三人站在铺子门口，看着这辆在八十年代特别拉风的小轿车，忍不住感慨真有钱啊，不知道她们家什么时候能坐上小汽车。
林珊暗暗发誓：挣钱！必须挣大钱！
……
林兰风尘仆仆地走进家门，还没放下行李，就听林富贵黑着脸告诉她——林珊家买房了！
林兰还没缓过劲儿来，听得一愣一愣的，“买房？”
“隔壁老周家说的，她们还打算把这个旧房子给卖了！”林富贵气急败坏，比起自己不顺，更让他恼火的是老二家的这三个娘们儿，竟然越过越好了！买房子可不是小钱！那破铺子就那么挣钱？！
林兰想了想，安慰她爸：“她们还要卖旧房子，应该是钱不够吧，小铺子挣不了那么多的。”
林富贵听了这话，并没有好受多少，依旧愤恨不已：“我林富贵要强了一辈子，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小丫头片子！哼，真是没了天理了！”
林兰劝他：“爸，你调岗的事不是定下来了嘛，以后咱家的买卖肯定会越做越大的。林珊以前就是个棒槌，就算现在精明了一些，也只是会卖个包子而已，她干不了大事的。”
“我就是看不得她们娘仨高兴的那个样儿！”自从儿子进去之后，林富贵的怒气就越积越深，每天看着林珊家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你之前写信让我先不要找她们的事儿，现在你回来了，该出手治治她们了吧！”
“稍安勿躁，别着急，我二哥不是还有大半年才出来吗？”林兰问他。
林富贵算了算日子，“嗯，差不多。”
林兰拨了拨头发，温柔地一笑：“等二哥出来咱也开个铺子，她叫‘爱国大肉包’，咱叫‘爱军大肉包’，就开在她旁边，价格比她便宜，馅儿比她好吃，我就不信她还开得下去。”
林富贵愣了愣，随即笑道：“你这主意不错，不过我觉得用不着这么麻烦。找几个人来点儿硬的，或者演出戏说东西不干净就行了，你二哥路子是对的，就是没找对人。”
林兰不同意，“爸，万一没弄成，你也要跟我二哥一样下大狱吗？”
“呲，我能跟那兔崽子一样笨？”林富贵自信得很，“不可能办不成。”
林兰生气：“能用稳妥的法子，为什么要冒这种险？经过我二哥那次的事儿，林珊肯定对这方面有防备了。而且你不是说她跟王大娘关系很近吗？王家那几个儿子都挺出息的，保不齐这次又是谁会替那棒槌出面。你不要去搞这些不稳妥的东西了，反正我二哥出来之后咱们也要开店的，开个包子铺怎么了，有什么好麻烦的！”
林富贵见闺女真生气了，立刻凑过来哄她：“行行行，爸都听你的，听你的，别生气。这一路累不累啊？”
林兰怎么会不累，现在坐火车可不比以后，车厢挤得要死不说，味道还特别难闻，简直是活受罪。一进门还没休息，就得开始处理家里的事。真是累人。
“爸，你的精力要多放在咱真正的买卖上头，那个才是大头。还有……”林兰看了眼正在院子里择菜的亲妈，小声对林富贵说：“我舅舅那儿你也得留个心眼，记清楚账。人心隔肚皮，人家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林富贵非常同意，同样小声道：“放心吧，爸心里有数，所有账都记得一清二楚，一个钢镚都不会少。”
林兰点点头，稍微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