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飞拿杖的手一抖,毫不犹豫,水帘洞天技能释放,擂台上瞬间奔流涌动,虚虚实实的水分散了对面进攻的四人,抓住这个机会,原恩全身青筋暴起,崩裂释放,巨力迎上了郑柯的攻势,一拳破了他的赤焰领域,将他震到了擂台边缘。
黑影闪过,白意的速度已经加到了极致,连雪长景的破之矢都无法捕捉他的痕迹。
自创的天罗电网与第五技能翼劈相继释放,就在雪长景脚下舞步滑动、抬手欲挡之时,他听见了对方轻蔑的一笑,那两个技能伴着白意的身影,竟直直地穿过了他的身体,激射向后方!
不好,尚习!
青莲早已被程飞的潮汐冲散,此时的尚习,还在解控中挣扎,一切都发生在毫厘之间。
就算是反应过来也晚了,两个技能带着势如破竹的破空声,打在了尚习瘦弱的身体上,精神加□□冲击,就算白意不是强攻系,这两击也绝不好受。
尚习被直接冲入高空,口鼻出血,白意乘胜追击,绕过了雪长景射来的箭矢,银光一闪,双手已握紧小刀。
之前的失败让白意的心态有些失衡,此时她不管自身飞速消耗的灵力,双眼血红,咬紧牙关,直直地将小刀插入对方的胸口。
“尚习!”裴晨惊叫一声,白意再欲补刀,面前的对手却消失了,换成了一只黄色的鸟儿。
飞鸟集第五技能,替身转换。
白意双眼一眯,尚习已经被置换到了地上,对面的辅助系女孩抬头,双眼通红地盯着她。
又是这样的眼神,小刑老、队友、雪长景、现在是这个女孩……
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一次次的落败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白意想,现在唯有胜利,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唯有胜利。
白意心里一滞,浓浓的不甘之情快要将她淹没,她紧握小刀的双手微微发抖,体内的灵力波动异常,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时间不多了。
只见闪电飞鸟在空中顿了一下,随后便飞快地向下俯冲,眨眼间来到了裴晨的面前。
女孩的双目一瞬间失去了神采。
远处的原恩和郑柯打斗的动作一瞬间凝固,同时凝固的,还有程飞和任雪难以置信的眼神。
变故就在一瞬间,快得连机械裁判都没反应过来,那爆炸的热量就扑面而来。
这无疑是历届飞跃赛中最惨烈的一次。
全息影像中,爆炸的余波将屏幕信号中断,双方队员的镜头定格在惊讶的表情,然后画面彻底黑屏。
双方的教练迅速起身,刑老更是第一时间冲进了智能仓。
观众席上瞬间一片死寂,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剧烈的火光画面,在他们无知的眼神中映出绚烂的色彩。
爆炸开始不到一秒,结束却用了很久。
即便他们再快,在时间凝固的瞬间,也只来得及切断尚未发出警报的程飞和任雪的机舱链接。
两人脸色苍白,已然昏迷。
反观对面,一位白发老者抱着同样昏迷的雪长景出舱,骂骂咧咧地走出来。
智能仓虽是全息影像,但链接着灵临师的头部和脊椎,即链接着最重要的精神之海,根据最后的影像来看,白意引爆了自身的精神之海,波及到了剩余选手。
但是按理来说,选手一旦有自爆的想法,智能仓的系统便会将人自动弹出,不可能任由事态发生。
要么就是智能仓系统失灵,要么就是白意的爆炸并非自愿……
“紧急修复。然后给我查,查明事故原因。”皇帝皱着眉头下发命令,现场顿时多了一群检修工人,他们打开报警的智能仓一一检查,在抱着人下台前,刑老瞥见白意的舱门口,有淡淡的灰气萦绕,等到他将灵力汇聚于双眼之时,那一丝灰气便再也看不见了。
灰气悄无声息地,散发着一丝诡异。
刑老抿了抿嘴,双方教练黑着脸被检修人员请了下去。
替补队的四人早已起身站到了刑老的身边,他们咬着牙,冷汗如雨下。
虞幽幽抓紧了阿爻的小臂,木礼鹤也微微侧身,挡在了公玉青的前面。
刑老眯着眼望向斯达尔国的皇帝,等待着结果,过了不久,只见一白发老者颤颤巍巍地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他神情严肃,宣布这一届比赛中止。
有的观众还没回归神来,便被请离了场地,同时离开的,还有各参赛学院的队员们,只留下了所有队伍的负责人。
“请进去说吧。”那老者微微侧身示意。
刑老用通讯器联系了小刑老,又回头交代惊魂未定的四人先行回酒店,然后跟着白发老者离开了。
四人心有余悸,不敢上前,虞幽幽站在出口,回头看了看那黑下去的屏幕。
竞技台上空阴云密布,沉闷的气氛压在众人的心头,四人没有说话,一路无声地回了酒店。
快要下雨了。
众人在程飞和任雪醒来的第二天便连夜赶回了维尔德。
没了一开始的欢声笑语,出发十个人,只回来了八个,阿爻四人识趣地并未询问那天的爆炸,被救下的两人醒来了,任雪精神状态十分萎靡,程飞相比起来还算好的,只是一路上,捏紧的拳头就没有松开。
由斯达尔国皇室私人医生诊断,恩诺、白意确诊脑死亡,同时死亡的,还有另一队的三人,活下来的人,都是站位在赛场边缘的选手。
替补四人只知道这场大赛就此结束了,关于那场爆炸和最后的谈话,刑老也并未透露一句。
回到学院,受伤的两人被安排进了治疗室,刑老已经许多天没合眼了,他向四人交代了绝对不可以说出所看到的,得到了一致保证之后,摆摆手便消失在了原地。
木礼鹤眼圈通红,捏紧了拳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
“大家先回宿舍好好休息吧……”公玉青强颜欢笑道,她的眼底也是一片青黑。
四人点点头,约好了明天的训练时间便各自分开了。
夜晚,飞月阁。
堂中一片漆黑,只有中央的屏风上,绣着凤凰图样的刺绣散发着微光。
那屏上凤凰仿佛有生命一样,隐隐变换着虚实,线条微不可查地移动着。
屏后坐了个银发的孩子,大约十岁的样子,穿着古华夏的袍子,正趴在桌上休息,瘦小的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忽然,从窗外飞进了一只火红的鸟儿,在这夜晚中十分亮眼,只见那鸟儿径直飞到了小孩的桌上,歪了歪头,叫了两声,见男孩没有反应,便顺着他的发丝落到头上,双爪踩了踩。
扑腾了两下,小鸟越发大胆了,竟啄起了男孩的头。
男孩不出意外地被吵醒了。
聂无双打了一个哈欠,瓷白的脸上被有一片压被压出的红痕。
“怎么了?”男孩轻道,被吵醒了也不恼,只是揉了揉眼睛。
见他醒了,小鸟乖巧地落在他的肩上,啾啾地叫了起来,远看像一簇跳动的火苗。
男孩歪头,过了一会儿,脸上的睡意消失无踪,他微微皱了皱眉。
“我知道了。”他应了一句,眯起的眼睛睁开,竟是瑰丽的血红色。
随即起身,小鸟飞在了他的前方,聂无双脚尖轻点,融进了夜色中。
维尔德学院。
虞幽幽刚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这几天太累了。
意识不断下沉、下沉,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天地间十分寂静,只她一人漂浮在这空间中,她好像已经在这里,漫无目的地漂浮很久了。
她摇摇头,努力地想要想起什么,比如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将要去干什么。
她仿佛为此苦恼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虞幽幽轻轻地伸了出手。
顿时,漆黑破碎,湛蓝的天空蔓延至她身后,带来阵阵涟漪,狂风掠起她的发丝,眼前是漆黑的巨大裂缝,她的身后,矗立着参天大树。
两相对峙,虞幽幽渺小的身影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前进吧……”苍老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直穿灵魂。
虞幽幽顿时大汗淋漓,说不出话,只能在威压下艰难地喘息,天地间的空气就像在排斥她,她在闭眼时,那漆黑的洞仍在扩张着。
意识逐渐下沉、下沉。
床上的女孩惊恐地睁大了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浑身酸痛,体内灵力一空,精神力也宣告枯竭。
她拿起一块灵石握在手中,随即脱力般倒在床上,艰难地补充灵力。
那个梦仿佛刻在了脑海里,令她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慢慢回想,她侧过头,看向另一床还在睡梦中的公玉青,长发女孩双眉皱起,大汗淋漓,口中呢喃着什么,十分痛苦的模样。
虞幽幽想去叫醒她,身体却没有力气支撑她坐起来。
“前进……吗?”她轻轻重复道,虞幽幽半眯着眼,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次日清晨,四人在飞月阁的约定之地见面。
一番询问和解释后,大家发现对方竟做了同样的梦,惊奇之下不禁感到一阵冷汗。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木礼鹤挠了挠头,金黄色的眸子里充满了不解。
虞幽幽想了想道:“难道是和飞跃赛有关?梦里那个巨大的洞,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说着,她抚了抚心口。
因为灵态的关系,虞幽幽对能量十分敏感,见她肯定的神色,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只听女孩继续补充说道:“只是那颗大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树,维尔德城……不,斯达尔国似乎都装不下它,那到底是什么?”
是世界树。
公玉青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这三个字。
木礼鹤:“那我们还是不要说出去吧,毕竟答应了刑老的不透露任何大赛有关的事。”
“恩。”阿爻说:“不管是预知梦还是受神秘能量的影响,我们都暂时不要大肆宣扬为好。”
众人点头,又聊了一会儿修炼感悟,就各自去了自己的修炼间。
公玉青走在最后,确定三人都进房间后,她悄悄地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拨了一串号码。
女孩捏着通讯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直到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心中的担忧才缓缓落下。
“母亲。”
“我做了一个梦。”
公玉青深呼吸,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电话对面的母亲。
公玉灵听完静默了,许久后,略带郑重的声音传来:“等你放假,回家一趟吧。”
“注意不要和别人说起,现在的情况,越少人知道越好。”
女孩抿了抿嘴,“我的好朋友们,可以说吗,他们也梦到了相似的梦。”
“一样的梦?”公玉灵的声音罕见地带了惊讶。
但很快她就平复下来。
“可以。”
公玉青松了口气,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修炼上的事,就挂了电话。
离女孩稍远的地方,聂无双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