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吗?”他抬眼问她。
她答:“我当然也冷啊。”
“死了怎么还会冷呢……”他闭上眼睛轻声笑了。
余晚晚摇了摇头:“我还没死过,我也不清楚死了会不会感觉到冷。”
不过,宴寻的意思是……他们没死喽?
可是怎么离开这地方呢?沈之礼和汪明珠现在又在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这部分的剧情已脱离原书,一切都是未知的状态。
余晚晚轻轻晃了晃埋在她颈窝处的那颗脑袋:“宴寻,你们不是有通讯符吗?你联系一下沈哥哥和汪姐姐吧,我有些担心他们。”
宴寻:“通讯符啊……我没画……”
余晚晚:“那你现在画一张。”
宴寻:“没纸……”
余晚晚倒。
眼下她自己冷得要命,还得抱着宴寻给他取暖,只得把气撒在系统上,用意识痛骂了系统一顿。
系统发出了老旧收音机的“咯吱”几声,似乎也在尝试着艰难地开口。
【欢……欢迎宿主……进入……咯吱……】
系统说话的声音在一片嘈杂的噪音中隐去。
余晚晚有火也撒不出了。
难道这系统也怕冻?还是说这个地方远离人界,信号不好……
“暮,这里有好多流星,闭上眼许愿呀。”
那女子开口说话了。
等等……之前巨树散发出刺眼白光的时候,余晚晚耳边就出现了这个女子的声音,当时她还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呢。
余晚晚抬头,望着前方离他们只有五步之遥的二人。
这两人着实古怪,或许,从他们身上能找到答案。
她继续竖着耳朵听下去,只听那身长玉立的男子疑惑道:“许愿?”
见鬼,这男子的声音也很耳熟。
女子点了点头对男子说:“传闻流星会带着世人的愿望,去往神明所在的地方,暮,我的心愿是……我的心愿是……长伴你身侧。”
等等……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不正是记忆碎片之中,宴寻母亲的声音么!
余晚晚睁大眼睛,吃惊地盯着背对着他们,立在面前的二人。
那女子侧过半张脸,微微仰头,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向身旁的男子,风将她面上的薄纱轻轻吹起一角,“暮,你的心愿呢?”
绝对错不了,那是宴寻的母亲!
男子望着满天的流星,片刻后,他将她轻柔地拥入怀中,声音令人安心:“乐儿,你的心愿,亦是我的心愿。”
余晚晚脑中一道光飞速一闪而过:活见鬼!这青年男子的声音,是那树妖的声音!
乐儿……
在集寻一千颗心脏之后,那树妖确实唤了一声“乐儿”。
难道说?树妖试图复活的那位人类女子,是宴寻的母亲!
宴寻不是狐狸么?树妖和人类的孩子,怎么会是狐狸?
或者说……宴寻的母亲还有别的相好?
这……
信息量太大,余晚晚有些无从下手,她试图将宴寻从怀中放下,向前走几步一探究竟。
这树妖是不是宴寻的父亲,看看模样应该也看得出一二吧。
准备挪开宴寻的脑袋之际,他又动了动后背,贴她更紧了些,“别走,冷……”
真矫情,只五步的距离而已。
她不信他会冻死,但她还是没有选择将他扔下,“好,我不走,我们一起上前去看看嘛。”
宴寻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余晚晚无奈,只得使出全部力气,将宴寻从地上捞起来,让他的身子靠着她往前走。
他虽身形清瘦,可到底是男孩子,重量对余晚晚而言不小。
吃力地从后背挪到那二人面前,余晚晚认真观察了男子的面容,她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这男子定是宴寻的父亲。
宴寻的皮相与母亲极为相像,只是骨相更似父亲。
从脸部的轮廓到眉骨与鼻梁的形态,甚至于眉目中透出的那份气势,皆是独独属于父亲的。
可是……树和人类,是怎么生出一只雪狐的?
这个世界的设定这么无厘头的吗?
余晚晚的常人思维完全没办法接受。
她托起宴寻无力的脑袋,让他看一看这男子:“宴寻宴寻,这男子是你父亲吧?”
她试图向他再确认一下。
虚弱的宴寻用力抬着眼皮,看了看那男人的脸,片刻之后,黑色的眼珠里写满迷茫:“我……不记得了……”
眼前的男人完全是一张陌生的脸,可是又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记得了,太多的事,他都不记得了。
母亲的面容,他倒是记得的。
即便他将母亲是谁忘了,也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
顶着那张脸的人,似乎给过他无限温柔,亦将他推入无尽深渊。
“呼,呼!呼呼呼!”
快速挥剑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只闻剑舞,不见其影。
余晚晚感到周身的寒冷似乎在褪去,眼前的景象与那二人都化作碎片,被风吹散,瓦解于无形。
“母亲……”宴寻喃喃一声,随后闭上眼睛,嘴角渗出一丝苦笑。
余晚晚拍拍他搭在她肩上的一条手臂,轻声安慰道:“别太难过,这大概只是幻境。”
周围的景象消失,两人再次立在了那颗挂满红色心脏的树下。
终于回到这里了。
余晚晚低头看自己的衣物,仍是干净的水蓝色,身旁宴寻亦的衣物是干净平整的,身上没有一丝血腥气。
这她就不明白了,受过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就算伤口好了,这衣服上也有会血迹残留的吧!不可能这么干净的。
余晚晚起了好奇心,伸手朝宴寻胸口摸了过去,却被他嫌弃似的拿开。
“余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余晚晚如实回答:“我看看你的心脏还在不在。”
“在或不在,与余小姐何干?”宴寻将搭在余晚晚肩上的手臂拿开,摆出一副和她不熟的样子。
白眼狼。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求着她不要离开,现在恢复健康了,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是呗?
“晚晚!宴寻!”身后传来了沈之礼的声音。
余晚晚和宴寻转身之际,沈之礼与汪明珠已经快步闪到了他们面前。
沈之礼望向余晚晚和宴寻,眼中满是关切。
余晚晚看看自己,又看看宴寻。
待汪明珠也走了过来,她笑着对他们二人道:“汪姐姐沈哥哥,跟你们说一件有趣的事,我和宴寻原本是受了伤的,现在又好了,好神奇!”
“你看看你,像是好了样子吗?”沈之礼轻轻拉过余晚晚的手臂,一脸的心疼。
余晚晚甚至来不及去看自己的伤口,第一时间竟是用余光去看汪明珠的脸色。
嗯……还好,她看起来没有很在意。
余晚晚这才看向自己的手臂。
之前敲碎障镜的时候受了些伤,在满天流星的雪地中的时候,那伤口竟也没有疼,倒是现在疼了起来。
余晚晚又看了看宴寻的胸口——仍旧是一副没有受过伤的样子。
那树妖真是偏心!
只顾修复宴寻的伤,压根不管她!
气!!!
回过神来,余晚晚发现沈之礼的手悬浮在她的伤口处,一股气流从他手心中传进她的手臂。
她诧异地问:“沈哥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之礼一双桃花眼微微含笑,语气更是温柔:“别乱动,在替你疗伤。”
余晚晚觉得很神奇:“疗伤?沈哥哥这么厉害呀!”
一旁的汪明珠见之,忍不住开口提醒:“师兄,用真气替人疗伤会消耗你的修为,师尊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如此。”
沈之礼眼中含着温柔笑意:“这便是万不得已的时刻。”
怎么就万不得已了?
余晚晚眼见情况可能要不妙,立即抽回了手别在背后。
“汪姐姐说的对,沈哥哥别为了我消耗自己的修为了,我这点小伤没事的。”她甜甜一笑,“只是些皮肉伤而已,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看她这副懂事的样子,沈之礼更加心疼了。
从前他没有能力保护好妹妹,如今……如今他也保护不好晚晚么?
他眸中的笑意隐去,眼神里多了一份坚定:“晚晚,把手给我。”
见沈之礼态度坚定,余晚晚寻思,恐怕再犟下去,还会起反作用,引得沈之礼更加坚持要为她治疗,她只好岔开话题。
“沈哥哥,汪姐姐,方才我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听见了舞剑的声音,之后眼前的景象碎裂,我和宴寻就回到了这里,是你们救了我们对吗?”
沈之礼轻点一下头道:“方才你与宴寻,应该是进了这树妖的意识之中,所幸它并未取得第一千颗心脏,否则会极大地增加我与珠儿施救的难度。”
“谢谢沈哥哥,谢谢汪姐姐。”余晚晚紧接着又问道:“这棵树,你们要怎么处理呀?”
她仰头看了看这树,眼神已与最开始的时候不同了,若他真是宴寻的父亲……又为何会变成树的模样?
汪明珠冷静道:“如今这树妖设下的局已破,力量也散去大半,他作恶多端,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定是要将其妖魄收下。”
力量散去大半……是为了救宴寻么?
所以眼下他才能完好如初。
余晚晚看了一眼宴寻,他垂着眸子,长睫微遮,使人无法将他眸中神色看个分明。
他……会难过么?
罢了,他难不难过,关她什么事?
她的总任务之一是让他爱上她,至于他高兴或是难过,种种情绪,她才不想管呢。
余晚晚再次望了望那棵树,心里还是有点儿难受。
明明是那样俊朗朝气的年轻男子,那样温柔动人的美貌女子,为何一个变成了树,执着于复活所爱之人,一个失去了生命,如今不知在何方……
心头闷闷之际,余晚晚听见汪明珠的声音传来:“时候不早了,宴寻,你带着余姑娘先回客栈休息,保证她的安全,这边的事交给我和师兄处理,天亮之后,这镇上的人皆会恢复如常。”
少年走到余晚晚身边,风轻云淡道:“好,我带余姑娘先回去。”
余晚晚一怔,她本以为宴寻会拒绝,未曾料到他竟欣然答应了,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等等。”余晚晚定住脚步不肯走,回头看向汪明珠。
“汪姐姐,既然明日被取了心脏的人能恢复正常,能不能……能不能饶这树妖一回?至少……树妖用他的修为护住了这些人的□□,他们才得以有复活的可能,起码,他并未下绝手。”
此话一出,余晚晚自己都觉得荒谬。
她竟然为犯了大恶的人求情。
如若他们未曾行至此处,这么多人的性命,可能就都完了……
汪明珠道:“余姑娘,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与师兄代表的不只是我们自身,而是整个隐山阁。不过你放心,我们定公道处理此事的。”
余晚晚只得点了点头,迈动脚步,被宴寻拉着往前走。
不对……他的手,好热。
余晚晚忆起先前有意无意碰到过宴寻的手,总是冰凉的,甚至那日碰上他的唇,亦是冰凉的。
现在竟热乎了……
是树妖的原因么?
走过街道的拐角,余晚晚的手扭了几下,试图从宴寻手中抽出,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她不明白他想干嘛,心情有些低落的她,也懒得问什么,只是小声道:“宴寻,松开吧,你的珠姐姐看不到这里。”
他顿住脚步,盯着余晚晚的眼睛,不紧不慢道:“谁说我是为了给她看的?”
余晚晚:“……”
失语片刻后,她苦着脸小声道:“那不然是为了什么?你不会又想把我抓到没人的地方杀掉吧?”
他笑笑,“如果是,你有反抗的余地吗?”
余晚晚目光空空,无力地摇头,“没有。”
抓着她的手,宴寻微微弯腰,盯着她的眼睛看:“既然这样,我拉着你的手不好么?还是说……连你也喜欢那个沈之礼?”
这头狐狸在想什么啊?
余晚晚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沈哥哥喜欢的人是汪明珠姐姐。”
宴寻一脸不信地看着余晚晚,“那你为何一直戴着他送给你的簪子?你拿下来。”
余晚晚摸了摸头上那只海棠簪子,“你……你怎么知道这簪子是沈哥哥给我的?”
沈之礼给她戴簪子的时候,宴寻已经进屋了,莫非那日,这臭狐狸躲在房间里偷看她跟沈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