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媛见余晚晚愣住片刻,料想到她定是不会喝酒,便有意要为难她一番。
她拿过方才递到余晚晚面前的酒瓶,倒上了两杯,自己先将其中一杯一饮而尽,另一杯放到余晚晚桌前。
一副热性子的模样。
“来嘛,来一点儿吧,又不是什么大事,一杯酒而已。”
余晚晚是想喝,可这具身子不允许啊。
平时小酌两杯醉了也就醉了,眼下她醉了谁来盯着陆媛?
若是换做她穿书前的那具身子,就是来两个陆媛,她都能喝到她们趴在地上齐声叫爸爸。
正当着余晚晚犯愁的时候,身旁伸过了一只手,将青瓷酒杯拿了过去。
余晚晚扭头去看,宴寻捏起酒杯,一个仰头就将杯中酒喝光了。
尔后他捏着空酒杯,挑着眉毛看向陆媛,似无声的威胁:“我替晚晚喝了。”
然而陆媛这人似乎不太会看人脸色,没什么眼力见。
她拿过被子又倒上一杯,起身放到余晚晚面前。
“喝酒这个事怎么能替呢,替了就没意思了,来,陪我喝上一杯。咱们今日第一回见,这点面都不给?”
余晚晚心说,看来她不喝,这个陆媛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喝就喝吧,一小杯应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指尖刚碰到杯壁,旁边那只手又伸了过来,捏过酒杯将其中的酒一饮而尽。
宴寻勾唇笑了笑,维持着基本的礼貌,眼神却在无声地威胁警告着陆媛。
“余晚晚今日的酒,就让我来帮她喝。”
陆媛内心:他笑了,他居然对我笑了!还冲着我抛媚眼,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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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结束后,收妖团四人皆清醒,唯有陆媛一人趴在了桌上。
她是被宴寻喝趴下的。
余晚晚扭头,看向身旁的宴寻,他与平时并未有什么两样,喝了酒就像没喝过一样。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她从未见过他喝酒,没料到他还有两下子。
看在宴寻今日替她喝倒了陆媛的份上,余晚晚决定了,下午溜出去给沈之礼买药的时候,顺带再给宴寻买点儿好吃的。
陆媛此刻醉得像一滩烂泥,考虑到她毕竟是个女子,沈之礼将她送回屋里也不合适,只得由余晚晚和汪明珠将她拖回屋里。
心头大患暂且解决了,余晚晚心情愉快,她终于可以不用围着他们团团转了。
此时距离楹海城大庆之日还有一个月,白日里无事,余晚晚简单睡了个午觉,便利用小画纸溜出去给沈之礼买了药。
多一个健康人,多一份劳动力。
病好了才能好好干活。
买完治内伤的药之后,余晚晚没有回客栈,而是直接去了好几家铺子,买了些吃食。
才刚穿回了自己的屋子里,余晚晚就发现宴寻又来了她这儿,此刻他居然还一脸悠然地躺在榻上,手中翻看着她的话本子。
狐狸还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屋了?
“宴寻,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宴寻抬眸看了一眼余晚晚,又将眸光垂到书页上。
他一面看着话本子,一面淡然道:“我的那一间,不知为何令我觉得有些恼。”
甩锅,狐狸老会了。
一间屋子,好好的还能惹他不成?
余晚晚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她将买来的东西安放好,就听见宴寻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了。
“可能是因为,那间屋子里没有你的气息吧。”
余晚晚一惊,扭头去看他。
宴寻还是一副悠然的模样,横在她的榻上。
说这话不害臊?
狐狸最近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原本,长路漫漫,余晚晚已经做好了下狠心啃这块硬骨头的打算。
可是他这么快就喜欢她了?
还真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睨着宴寻的脸,余晚晚总觉得保不准哪天一觉醒来,宴寻对她的兴趣就消散了。
不行不行,她还要苟到结局呢。
距离产生美,既然要保持新鲜感,就不能让宴寻整日缠着她。
可是怎么让他走呢?
“那个……宴寻,你要是喜欢我这间屋子,要不我们两换一换?你住在我这儿,我住到你那儿去。”
确实,余晚晚也不喜欢他那间屋子。
明明他的那一间,和她的这一间,从陈设上来看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非要说陈设的唯一的区别,那就是宴寻那间的床靠着左侧,余晚晚这间的床靠着右侧。
若说还有什么不同……
那就是余晚晚为自己住的这间添置了一些物品,看起来比宴寻那间有人情味多了。
余晚晚等了好一会儿,宴寻才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要。”
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力量。
不要你个头啊不要!
你说不要就不要?!
你以为你是谁?
哦,他是她尊贵的攻略对象!
她的命运有一部分掌握在他的手中!
余晚晚叉着腰兀自瞪了他一会儿,见他仍然霸占着她的木榻不为所动,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她撇了撇嘴,将方才刚从外面买来的药包抓进手里,转身准备拿去给沈之礼。
“你去哪里?”
身后那人喊住了她。
“我……”
糟了,狐狸又开始问死亡问题了。
要怎么和他解释她去给沈之礼送药啊?
余晚晚现在忽然觉得,狐狸喜欢她喜欢得太早,也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现在宴寻不盯着她,她真的可以去做好多事。
光是想想那畅通无阻的感觉,就令人心满意足。
但是,也只能想想了……
他最近似乎是有点儿喜欢她,她想着即便小小地触一触他的逆鳞,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最多惹得他再多啃她几口罢了。
“我,我出去走走。”
余晚晚准备开溜,先将任务完成了回来再应付这头狐狸。
岂料一直悠然卧在榻上的宴寻,忽然间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子,从木榻那儿向她又来了。
木榻对着门,他只迈了几个大步子,便走到了余晚晚身后。
“你手上的拿的什么东西?”
余晚晚抖了一下,缓缓回过了头,面上挂着已经僵硬了的微笑。
“好……好东西……”
“我看看。”他道。
余晚晚将那一小包药紧紧捂在胸前,开始说胡话。
“这个不能乱看的,这个药特别神奇,你看了就会不高兴的,既然这样你何必让自己不高兴呢宴寻!我说的对吧?”
“药?”他盯着她的眼睛,极其缓慢地挑了眉。
糟了,又说漏了……
“对,就是药,后面的事你就不用知道了,你赶紧回去看我的话本子去吧。”
余晚晚说完就逃也似的往门外钻了出去,顺带从外面将门带上了。
静静地在门外等了几秒,宴寻没有开门。
应该是坐回榻上看话本子去了。
余晚晚这才动身,她走到隔了一间的沈之礼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很快面前的门就由内而外打开了。
沈之礼仍是淡笑着,看到余晚晚的那一刻他眉头轻抬,是略带惊讶的温柔。
“晚晚?”
余晚晚将手中那一小包药递给沈之礼。
她压低了声音:“沈哥哥,这是我替你去药铺子里寻来的药。药铺子里的掌柜老头儿说,这个药煮无需熬煮,用水化开后服下便能治内伤,据说效果很好,你试试。”
沈之礼笑得一脸欣慰,仿佛在感叹自家孩子的懂事。
“劳晚晚费心了。”
沈之礼没什么心眼,余晚晚在他面前也很自在轻松。
她冲他高兴地笑了笑,忽而又神神秘秘道。
“对了沈哥哥,我还有话要跟你说。”余晚晚向屋内指了指,“我可以进去说吗?”
“当然可以。”
沈之礼点头微笑,如春风拂面。
仿损菩萨降临人间,余晚晚差点儿都能看到他身子后面的光辉了。
她甚至想象出了沈之礼坐在莲花之上,手中拿着玉净瓶和杨柳枝的模样。
咳咳,说正事要紧。
要脑补回去了再脑补也不迟。
余晚晚随着沈之礼的脚步走了进去,屋门关上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住的那间屋子的门,在她走到沈之礼门口没多久,就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细微的缝。
门内宴寻的目光穿过这一条缝隙,看见了余晚晚将那个被她护得很好的药包,递进了沈之礼手中。
看见了余晚晚在沈之礼门前压低声音说话的样子。
看见了余晚晚仰头对着沈之礼毫无顾忌开心地笑。
还看见余晚晚进了沈之礼的屋子。
……
强烈的失落感和酸涩感一瞬间几乎弥漫了整个胸腔。
他忽然间觉得不能呼吸,感到恨,感到委屈,也感到自己可笑。
他合上了房间的门,转身。
没了她的屋子于他而言,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袋子,罩住了他。
……
沈之礼的屋子内。
余晚晚坐在放着茶水的小木几前,沈之礼执起壶要给她倒茶。
“沈哥哥不用倒茶,我跟你说几句话就回屋了。”
沈之礼桃花目笑得弯弯,眼尾微微上勾。
“晚晚,你跟我客气什么?”
余晚晚看到他这副既漂亮又老实的模样,也不觉托着脑袋笑了起来。
那种春风拂柳,人间无大事的感觉,好像是真的可以感染人的。
余晚晚语气轻快:“既然沈哥哥要给我倒茶,那我就不客气了。”
二人面前各一杯茶,沈之礼和余晚晚面对面坐下。
“沈哥哥,我就开门见山了哈。”余晚晚嘬了一口茶又放下,“我来这儿是想说,您……哦不,你能不能……”
怎么说才不像个爱管闲事的呢?
“沈哥哥,你能不能和陆媛保持一点距离?”
沈之礼一愣,眸中依旧含着春风般的笑意。
余晚晚抿了抿唇,目光盯着沈之礼手中的杯子,眸子在眼眶里轻轻地转着。
“我不是说你没掌握好距离啊,我的意思是,那陆媛毕竟是一名女子。在往后的日子里,你能和她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不然,不然我的珠姐姐会生气的。”
沈之礼喝了一口茶,望着余晚晚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晚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严肃的事要说呢。”
这件事还不够严肃吗?
余晚晚向他强调:“沈哥哥你别当我是开玩笑啊,我认真的!”
沈之礼反过来宽慰她:“晚晚你放心,珠儿心眼没有那么窄。”
这不是心眼窄不窄的问题好吗?
余晚晚深呼吸一口气,眉头轻轻拧着:“沈哥哥,你的意思是,我心眼窄喽?”
沈之礼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笑意更深了,忙解释道:“怎么会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晚晚一口喝掉杯中的茶,一拍桌子:“总之,我不允许你对那个女人好!”
“我哪儿对她好了?”沈之礼笑着问她。
余晚晚一愣。
“哦你好像也没对她好,但是!”她又一拍桌子,“以后吃饭你旁边如果有要有人的话,必须是珠姐姐!以后你能不和陆媛说话就不和她说话!”
沈之礼耐心解释:“晚晚,若是目中无人,被人说出去,是有损我们隐山阁的名声的。影响了我一个人不要紧,若是影响到帮派与帮派之间的关系,那便是一桩大事了。故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应当以和为贵。”
瞧瞧,这就是正派主角的光辉。
余晚晚都快被他的格局感动得洒泪了。
“哎……”余晚晚撑着下巴幽幽叹了一口气,“那你就少和陆媛说话,珠姐姐你还不了解吗?就算心里不舒坦,也不会说的。”
“我先回去了。”说完自己要说的话,余晚晚站了起来,准备回自己屋里去。
“晚晚。”沈之礼仰头将关切的目光投向她,“你和宴寻怎么样了?”
一经沈之礼口中问出来,怎么有种早恋被抓的感觉?
明明他们的年纪也差不了多少。
“挺好挺好,沈哥哥药记得吃我先回去啦拜拜!”
余晚晚一骨碌溜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