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原本是黎家备受瞩目的下一代掌权人，但造化弄人，因为他父亲的一次投资失败，黎家背上了难以计数的负债，黎青也从原本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变成了资产为负的悲催打工人。

催债的天天上门来闹，黎青的父亲一改之前雷厉风行的作风变得自哀自怨，最后难以承受这种屈辱，跳楼自杀了，他母亲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击的一病不起。

黎青没办法，只能独自支撑起这个破碎不堪的家。

为此，他放弃了大学的学业，白天要打三四份工，晚上又找了个来钱快的工作——去酒吧当侍卫生。

黎青难道没有自尊心吗？当然有，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无法支撑起他去维护自己那份可笑的自尊。

……

他整理好情绪，脸上带上招牌的笑容，轻轻推开了包厢的门。

“先生，您的酒…”他动作优雅的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刚一抬头，却愣住了。

他实在想不到再见到对方会是这么一种情况。

自己一朝破产，沦落到以色事人的地步，而对方……

顾棠正坐在包厢正中间，两边各坐着几个男人，而几人面前已经摆着好几个空杯子了。

黎青只看了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不动声色的退到门外。

顾家和黎家之前是世交，黎青的父亲在他小时候总把他送到顾家和那家的小少爷一起玩，黎青也很喜欢和顾棠相处，两人实打实的拥有过一段互为玩伴的无忧无虑日子。

顾棠的父母经常不在家，但他们很信任黎家的人品，从来都不挡着黎青来访。

哪曾想黎青的父亲有一天会因为利益纠葛对交好的顾家下手，还害得顾氏的声誉一落千丈，股票大跌，当时差点一蹶不振。

好在顾棠的父母都不是泛泛之辈，每天没日没夜的研究挽救措施，召开各种公关会议，找媒体采访，借外债挽回产品损失……生生将顾氏的颓态拉了回来。

但天有不测风云。在顾棠20岁那年，两人双双出了车祸，不仅给顾棠留下了1000多万的外债，还有一个岌岌可危内斗不断的烂摊子公司。

黎青是后来才知道自己父亲利用自己和顾棠的交好窃取了顾家商业机密的。

他那时满心愧疚，迫切的想做点什么去帮助顾棠，但那少年那阵子却像是消失了一样，到处都没有他的身影。

再后来…黎家也走入了绝路，黎青的情况比当年的顾棠不逞多让，除了天文数字的负债外，他还要负担他妈妈得病的医药费。

现在自己已经沦落到在酒吧端盘子了，黎青本来已经放弃了寻找顾棠的念头了，可谁知两人会以这种戏剧化的方式再次见面。

黎青心里想着事，脚步也慢了下来，突然，身后响起了包厢门被推开的声音，他身形僵硬的顿住脚步，心底难免划过一丝隐秘的期待。

“呦，这不是黎大少爷吗？怎么沦落到给人端盘子的地步了？”刻薄的话语，沙哑的声音，晦涩的语气。

给人带来的是一种与记忆中的那个开朗的像个小太阳一样的俊隽少年截然不同的感觉。

黎青愣愣的转过身，直视着眼前这张让他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张了张口，一时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哑巴了？说话啊！”青年靠近，精致如玉的面庞离他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黎青盯着他眸中的嘲讽，半晌才声音沉闷道。

“…没有。”没有哑巴。

那青年打量了他半天，似乎是在欣赏他的落魄。

“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跟我走，我就帮帮你，怎么样？”青年说这话的时候温热带着些酒气的呼吸就喷洒在他脸上，熏得黎青似乎都有些醉了。

他想哭。

为什么顾棠可以这么善良…明明曾经被他狠狠伤害过，却还是愿意在他落魄时伸出援手。

黎青觉得要是换做自己，说不定就要借复仇之名狠狠报复对方了…最起码要让对方本就破碎不堪的生活过得更加艰辛。

顾棠见黎青只是盯着自己看，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还因为他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要被气哭了。

“黎青，就你现在这样…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

顾棠揪住他的衣领，把他狠狠压在身后的墙上，眸中醉意散去，脸上明晃晃的神色似是嘲讽，似是威胁。

“…好，我答应你。”黎青僵硬的勾了下唇角，并没有反抗。

长时间保持那种连弧度都被精确计算过的完美笑容后，他都要忘了当初是如何正常微笑的了。

“哼，算你识相。”顾棠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动作不紧不慢的擦拭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的手心。

顾棠没再多看他一眼，留下一张名片就转身回了包厢，门内那群人瞬间就咋呼了起来，像是一直在等他回来似的。

——

“棠棠现在开心了吗？”

见他刚坐下就要去拿桌上的酒，他右手边那男人连忙把酒挪到一边。

“…少喝点，我记得你胃一直不太好来着。”

顾棠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家和他们比不了，被阻止了也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情绪，只是语气有些冷淡。

“有什么值得我开心的事吗？难不成是严总要给我追加投资了？”他将目光移向右边那人。

“当然！…那个…黎青的现状棠棠还满意吗？”严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着急表决心…可能是被心上人那轻飘飘的语气刺激的？

“…严总这是什么意思？”顾棠瞳孔骤缩了一下，下意识把手搭在了他的臂弯处。

黎家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吗？这一刻，顾棠的心情很乱。

他到没有对黎青感到愧疚，就是…支撑自己整整六年的仇怨最终被一个不属于这场仇怨的人轻松破除了。很迷茫，很不知所措。

他还要把黎青留在身边折磨欺辱吗？

“棠棠，我们几个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黎卓的污点呢。”

顾棠突然感觉到自己另一只手被左边那人握住摩挲，他转头。

那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就像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求夸求表扬的莫名其妙的气氛中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