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庙里,冷寒十点燃了台子上的小段烛火,这才看清这极小的一间小土庙。
正中立了一个泥塑的土地爷像,前面有个落满灰尘的供桌,两边各挂了一副对联。
魏青羡颇好奇的读着那对联:“上联:莫笑我老朽无能,许个愿试试;下联:哪怕你多财善贾,不烧香瞧瞧。”
结果刚念完,就见一旁的沈长修连忙俯身四下翻找东西。
魏青羡奇怪问:“你在找什么?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沈长修直起腰,哼了一声:“这小破庙还宝贝,连个铜板估计都没有,我刚刚听你读的对联嘛,那土地爷爷都发话威胁了,不烧香瞧瞧……我不得赶紧找香给他烧烧啊。”
正说着,突然三炷香就从他们身后侧鬼魅幽幽送了过来……
呃……卧槽!
他们俩瞬间感觉后背寒凉,露出有些瘆人的表情,接着缓缓转头……这才发现是子都递过来三炷香。
沈长修顷刻松弛了表情,苦哈哈挑眉道:“我说子都,这香你也是随身带着?你是时刻准备着烧香拜佛呢。”
顺手接过他递来的香。
魏青羡皮笑肉不笑:“嗯,和尚嘛。”
子都浅笑道:“逢庙必拜,也是对信仰的尊重吧,就像我们今晚若不是有这间小小的土地庙收留,必然得露宿野外了,感恩祈求之心…得有!”
他们说话间,冷寒十悄然搭起一堆干柴。
烧香完,沈长修将门口两旁的干草收拾好,捡了一边麻溜铺好毯子,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坐在软软的草甸上歇歇屁股了。
冷寒十瞧了一眼,缓缓走过来:“累了吧。”
沈长修微微皱眉:“是有点,郭统领…最辛苦!驾了一天马车,来,先坐下来歇歇吧。”
冷寒十“嗯”了一声坐在他身边。
魏青羡扫了一眼另一侧那灰扑扑干草堆,浮起难忍之色,无奈说:“我还好,你们歇着,我去附近探探。”说完,快速走出去。
不一会,柴火堆架起来,几人围火坐着。
子都喂了马,又从马车里拿了些食物进来,驾在火上烤。
冷寒十问:“这是什么?”
“炸糕啊,在顺义城我见路边上有卖的,说是即使放个几天只要再加热一下,都还酥脆呢。”子都一说到吃的,眼睛都亮晶晶起来。
魏青羡拿了手绢垫在草堆上,这才肯坐下去,不屑道:“能好吃吗?”
子都将那已经发硬了的炸糕放在熊熊燃烧的火上,炙烤了一会,那炸糕表面已经开始起泡滋啦冒油。
看的已经肚子咕咕叫的几人瞬间满足极了,摩拳擦掌准备下手。
魏青羡先抢了一只,还未等子都开口,他已经放入嘴中。
瞬间,
“啊——————————”
整个小小土地庙被他的尖叫声冲破了屋顶一般,三人不约而同的去看那屋顶是否还在……
“哎呀,你这急啥啊,我刚想提醒你,油炸的东西里面很烫的。”子都连忙给他水囊。
魏青羡委屈的唏嘘着被烫的嘴巴,发出囫囵乌拉的声响:“呜呜,好疼好疼。”
沈长修见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强忍着抿住嘴。
魏青羡瞥了他一样:“笑个屁!看你笑的那猴贼样!”
沈长修连忙从冷寒十帮他捎来的口袋里掏出一瓶药膏:“没事的,我这药膏治疗烫伤有奇效。”说完准备起身帮他上药。
却见一旁的冷寒十神色一闪,连忙伸手夺了那药瓶:“还是我来吧。”
沈长修一怔,即刻会意,嘴角一翘:嘿,这还吃醋了呢!
冷寒十接过药,半屈膝跪在魏青羡面前,微微弯腰,用手指小心帮他涂抹药膏,那么温柔……
魏青羡有些不好意思,忙说:“谢…谢郭统领。”
那旁的沈长修怔怔看着,仿佛立定了一般:男神真是完美啊。
子都一只手托在半侧腮帮子,细语道:“没想到郭统领外表看起来粗犷豪迈,行为举止却是细致巧妙。”
冷寒十笑了笑,豪爽道:“这不就是叫做粗中有细嘛。”
子都仰头笑说:“哈哈,对对对。”
沈长修拿起来炸糕,小心掰开,心满意足的吃着:“嗯,这炸糕啊,太好吃了,外焦里嫩,里面的内陷是红豆沙吧,嗯,还有桂花香味,没想到老板的手艺这么好,太好吃了,哈哈哈。”他仿佛是故意说给魏青羡听的。
此时已经涂了药不便说话的魏青羡,只能靠无比恶毒的眼神杀死他。
沈长修忍笑不语。
半晌,看着大家都吃的香,魏青羡忍不住撅着小鸭子般的嘴巴:“哎呀,我现在怎么吃饭呀,我好饿……”
“哈哈,你还想吃饭?今天就别吃了,我是为你好,给你好的建议。”说完,沈长修吃好起身,“我出去方便下。”
子都用了个泥碗煮了点热米粥:“魏老板,今天就先凑合一夜,明天应该就能到逍遥城。我们再好好休息。”
他们说话间,沈长修已经回来。
抬起手递给魏青羡一件东西:“给你,我还真怕你饿死了,以后没人陪我斗嘴了。”
魏青羡皱着眉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原来是一个秸秆,子都瞬间会意:“看来我们的野猴子,还是很关心我们的魏老板的嘛。”
魏青羡犹豫了许久,才蹦出俩字:“谢了。”
沈长修哂笑着:“不客气!”
子都的粥已经熬好,魏青羡端着碗,插入秸秆,慢慢吸着。
沈长修躺在枯草上,枕着手臂,支起一条腿,另一只搭在上面,悠悠道:“好喝吧,看我多聪明,快叫一声哥哥。”
魏青羡不服气地胡乱哼哼唧唧几声,随即想到了什么,指着他质问:“对了,这不是温老板的发明嘛,怎么就成你多聪明了?!”
沈长修:……
哂笑着,“好吧,我学他,学他!”
沈长修忽然瞥见对面子都那一头茂密的长发,想到那日在白狐那里见到的香怡可是个大光头啊,不禁来了兴趣,连忙挺起身,盯着他:“哎,子都,你这假发戴的可真是牢固啊。”
他话一出,周围瞬间落入一片寂静中。
半晌,几人终于忍不住纷纷笑出声。
子都自嘲般摇头笑着:“我说野猴子,你真是野路子多啊,关注点都同寻常人不一样!”
沈长修有些不解:“啊,有嘛?”
顷刻,就见子都将一头假发,缓缓摘下,就露出一个明晃晃的大光头。
魏青羡望着他的脑袋,忍不住叫道:“朝天伏犀骨!”
沈长修有些莫名:“啊,啥骨?”
魏青羡有些激动,起身凑过去,指着子都的光光脑袋:“朝天伏犀骨,又名:伏羲骨!上至百会穴的顶部,下至中正之部,两侧周边城,直上入鬓曲,下达眉尾之福堂,形成一颗方形的印,又名方伏犀骨。主大富大贵,大名大寿。可享帝王之福,最次也是将相之才。英明神武,大勇机智,消息于全国有安危,喜怒于人民有祸福。”
冷寒十也忍不住说:“博物志有云:金龙头上有物,如博山之形,其精灵之结晶,完全凝聚於此,有此灵物,方能嘘气成云,扶摇直上,飞升于九天也。此为特贵之品,故列为第一。”
经过这两人的一通普及,沈长修有些云里雾里,但就感觉一定是很厉害的,遂扬声感慨:“哦!子都,神人也!”
子都谦逊笑着摆摆手:“哪有的事,都是谣传罢了。”说着,将长发戴回去。
沈长修问:“你既然出家做了和尚,又为何……呃,如此花里胡哨?”
子都邪魅一笑,洋洋洒洒说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这是落进花丛潜悟道啊。”
沈长修一愣,随即爽声大笑:“哦,哈哈哈,子都通透啊。”
……
冷寒十吃了炸糕也喝了粥,盘腿笼袖靠在一旁歇息。
柴火烧的噼里啪啦响,外面夜风呼啸着,四人在这狭小漏风的破庙里,挺温馨。
子都喝了几口酒,直接躺倒在另一旁的草堆上,摇摇欲睡:“舒服,惬意!”
魏青羡一副浑身不得劲,在旁边打转:“这种地怎么睡的下去!”
沈长修挑挑眉,爽朗道:“能有这样一个容身之地,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关键是有你……们陪着,啥都不算事啊。若是我一个人在这样的漆黑中,会觉得孤孤单单凄凉,但是跟你们在一起,再恶劣的环境都是有趣。”
冷寒十微微笑着,话里有话:“我亦如此。”
随即,对沈长修嘱咐:“累了一路,早点休息。”
冷寒十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然后走出去,在黑夜无边中等到信鸽的到来。虽然远离上京城,但还是要时刻关注锦衣卫的一切情况。
待他回来,魏青羡又出去,又是一阵鸟翅膀扑腾的声音。
沈长修会心一笑:这俩都够操心的啊。
半晌,魏青羡过来扔了一句:“我去马车里睡,”就离开。
待听到了对面子都微酣声响起。
沈长修猛地探头起来,一把抱住旁边的冷寒十,悄咪咪说着:“寒十,咱们这也才真的算是同床共枕啦。”
冷寒十捏了捏他的鼻头,压低声嘱咐:“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