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窒息的一瞬间，又觉得就此一死，该有多窝囊。

不就中计了？

汤粉一群人，不就大乐特乐了。

或许她们这样做的目的是让自己一死了之，然后再收拾可怜的梁虹和欧阳清。

没有我，欧阳清怎么办？

梁虹怎么办？

茂河怎么办？

茂河系统如何更快更精准地阻止校园霸凌？

把这几个好友丢给汤粉一族，死了也不放心。

欧阳燕死了谁最高兴？

汤粉该有多高兴啊！

那个时候，听到身后王大连的喊声，以为是你。

有一瞬间，那么想过，如果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在很久之前，在欧阳燕的记忆里，这个水池还是很漂亮的。

那个时候自己刚进学校，学校的正门还在修建，所以，所有的学生都是从这个后门进出的。

那个时候这个水池每天都会有漂亮的喷泉，还有很多男生女生坐在水池边上一起吃午餐。

水池中央的假山上，那棵树，每到春天，都会掉落粉红的胞芽，漂在水面上，被里面的红色锦鲤啄来啄去。

后来大门修好了，所有的学生都从那边进入学校。

冬天再也没有学生朝池塘里丢面包屑，池里最后一条锦鲤，也在缓慢游动了很久之后，终于慢慢地仰浮在水面上，白森森的肚子被冬天寂寥的日光打得泛出青色。

梁虹听到欧阳燕讲述落水后的王大连的举动，感慨地说，比他哥哥强。

估计是在不同的家里生长的缘故。

家庭不同，孩子也不同。

王大连陪着欧阳燕等到警察叔叔取证拍照后，把裤子挽到很高下水捞书。

虽然汤粉会赔一套新书，当天晚上也要写作业用。

梁虹催促欧阳燕多讲述王大连的举动。

欧阳燕无精打采地讲述着。

他，你的王子，你的偶像，王大连捞起最后一本书用力甩了甩，然后摊开来放在水池边上。

就从水池里，敏捷地跨了出来，动作好帅。

欧阳燕夸张的表情，故意逗乐梁虹这个花痴女。

后来呢？

梁虹眨眨眼，追问。

欧阳燕答，我说王大连你赶快擦擦，他抬起头，看了看她的羽绒服，说，不用，你赶快把水拧出来吧，这水挺脏。我等下去水龙头那边冲冲就好。

欧阳燕缩回手，继续用力地拧，动作缓慢。

王大连赤着脚走过去，拉过欧阳燕的衣服，说，让我来。

欧阳燕左手死死地抓着衣服，右手扶住额头。

王大连拧水的举动像不像慕亚平？

慕亚平总说欧阳燕若是个男娃，早就给他定亲了。

说完又自言自语，女娃更好，省了彩礼钱房子车子钱，也省了当儿奴当孙奴。

慕亚平说，不就是传宗接代？

分明是女人在生娃养娃呀！

却要说儿子在传宗接代？

儿子能生娃？

儿子传宗接代本来就是个笑柄！

不过是娶妻生子后孩子跟着爹的姓而已。

女儿招婿，跟着女儿的姓，也一样啊。

那些用尽力气要生出儿子的人们，该有多愚昧。

不过是一种资本化的操作范本，慕亚平说，女儿照样可以传宗接代。

“读到第几页了？我像你家里的那本书？瓦尔登湖？士兵突击？”

王大连把衣服用力一扯，拿过去哗啦拧出一大滩水，嘴巴也没停。

你知道为什么提到瓦尔登湖和士兵突击？

因为《瓦尔登湖》是唯一的一本没有提到人必须要发财致富。

人必须要发财致富吗？

人必须要干某事吗？

未必。

三毛写书旅游，游学，是一种生活方式。

瓦尔登湖，也是另外一种生活方式。

可以这么说，一个人一个生活方式。

士兵突击是唯一没有女人的剧，干净。

很多电影里把女人搞得弱智弱势，弱体，纯属虚构。

你看你欧阳燕，是不是很强大？

读书上进，理财持家，帮助别人，对抗校园霸凌，一样不落。

很强大。

哪里弱了？

梁虹眼睛里冒出星星。

欧阳燕讲述得都困了。

被水浸湿的双手和双脚，被冬天里的冷风一吹，泛出一整片冻伤的红。

王大连催促着欧阳燕赶快回教室把衣服换了。

欧阳燕说，我没衣服。

王大连想了想，说，那你先穿我的。我外套厚。你赶快回家去吧。

欧阳燕没回答，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一堆书，整个人湿漉漉地往前走。

欧阳燕本来就肚子疼，大姨妈来了，一受冻，格外冷痛，脾气暴躁。

王大连还追在后面要说什么，欧阳燕转过身朝他用力踢了一脚，皮鞋踢在他小腿骨上。王大连痛得皱着眉头蹲到地上去。

“别跟着我，你……你滚开去看你的士兵突击！我妈说的对，儿子可以传宗接代是假的，女儿照样可以传宗接代……我大学毕业了招你入赘！”

王大连咬着牙站起来，脱下他的厚外套，朝欧阳燕劈头盖脸地丢过去，看的出他也生气了。

你是不是冻出病了？

发什么邪乎？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欧阳燕扯下蒙在自己头上的外套，重重地丢在地上，说，你敢瞧不起女生？

你敢说剧本里无女人就干净？

你……

你搞女生歧视？

你混账。

你无知。

你愚蠢。

你一个人能传宗接代了？

笑话。

欧阳燕没有管站在自己身后的王大连，抱着一堆浸泡过臭水的书，朝学校外面走。

由于情绪激动，语无伦次。

王大连觉得她是冻傻了。

脑袋不好使了。

快要走出校门的时候，欧阳燕抬起头看到了茂河。

脑海里字幕一般浮现上来的，是手机里那条短信。

老师叫我去有事情，我今天不等你回家了。你先走。

而与这相对应的，却是茂河和一个女生并排而行的背影。

两个人很慢很慢地推着车，茂河侧过脸对着女生微笑，头发被风吹开来，清爽而干净。

茂河车的后座上压着一个包得很精美的盒子。

刚刚收到的？

欧阳燕跟在他们身后，也一样缓慢地走着。

风吹到身上，衣服贴着皮肤透出刺骨的冷来。但好象已经消失了冷的知觉了。

只是怀包着书的手太过用力，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酸楚感来。

上生物课的时候，老师讲过，任何的肌肉太过用力，都会因为在分解释放能量时缺氧而形成乳酸，于是，就会感觉到酸痛感来。

那么，内心的那些满满的酸楚，也是因为心太过用力吗？

跟着茂河走到校门口，正好看到拿着烤串的汤粉。

叫汤粉？

不如叫烤串。

周围几个女生围着，像是几朵鲜艳的花。在冬天这样灰蒙蒙的季节里，显出淋漓得过分的鲜艳。

茂河在哪里，汤粉就在哪里。

假如自己刚才淹死了，汤粉会继续再淹死一个……

幕后冷箭，谁懂它的毒辣。

或许汤粉是庆祝一下自己的淹死？

传说她曾经让前男友的前女友割腕，看来是真的，因为自己差点被她的书包落水游戏给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