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紧张的换装之后,场景切换到了方灼刚受伤后邱子鸣找到他时候的一幕。
那时候的方灼很颓废,自暴自弃到了极点,成天窝在小酒馆一宿一宿的买醉。
邱子鸣就是在这里找到的他。
邱子鸣一路风驰电掣赶到酒馆的时候,方灼已经烂醉如泥。
才受过伤不久的人脸色不大好,带着一股子病气,他就靠在吧台那里,整个人像一块扔进沼泽的烂木头,已然发烂发臭。
邱子鸣眼里隐隐憋着火来到了方灼的身边。
“起来,跟我回去。”
方灼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依旧要去抓酒瓶。
邱子鸣一下抓住了他伸向酒瓶的手:“我说起来,跟我回去!”
方灼眯起眼反应了一阵邱子鸣的话,半天才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甚至还笑了一下:“阿鸣,来啦。”
邱子鸣表情快要结冰,伸手去拽方灼,还是那一句:“跟我回去!”
喝醉酒的人比清醒的时候更沉,邱子鸣拽了半天没拽动,却听见方灼开口:“回去,回哪里去?我还有地方可以回去?”
他的语气像是在对邱子鸣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邱子鸣因为他的话皱了眉,再次看向方灼,他的目光灰暗,像是落入了宇宙无边的黑洞中,没有方向,也找不到出路,只剩下一片死寂,看得邱子鸣心惊,这个男人,要消失了。
“你当然有,只要你想,回哪里都可以!”邱子鸣脱口而出,急于给出一个答案。
方灼闻言,又浅浅牵动了一下唇角,接着缓缓伸出了他的右手,手上还缠着绷带,是之前赛车事故时候还没好的伤,这只手在空气中止不住的颤抖,他就那么注视向这只手:“这样,你觉得我还回得去吗?”
方灼明明在笑着,在邱子鸣眼里,眼前的人正在哭,他无声的歇斯底里的,明明什么都没有说,邱子鸣听到了他的全部。
他们都是同样的人,赛车就是他们的宿命,是他们毕生的追求,现在命运对方灼开了一个大玩笑,邱子鸣换位思考,如果此刻他和方灼角色调换,他也许会比方灼更绝望。
所有宽慰责备的话邱子鸣都说不出了,他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认识的方灼他一定会回来。”说完邱子鸣再一次拖拽起人来,“走,我带你回去!”
这一次方灼没有再挣扎,目光空洞着任邱子鸣把他带离了座位,带出了酒馆。
邱子鸣把方灼塞进自己的车里,耐心为烂醉如泥的人系好安全带,方灼这才踩下了油门,将车子驶离出去。
这一场拍摄结束,下面就没有陆见商的戏了,陆见商有些疲惫,毕竟也算是才出院不久,经过一天密集的拍摄,特别是刚才这场戏对于情绪的调动和把控需要更多的精力,吴征一喊下“咔”,陆见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瘫在汽车椅子里不愿动。
季迟略带担心看向他:“怎么了?”
“没事儿,我歇一歇。”陆见商轻轻睁了一下眼,轻轻笑了笑,算是回应季迟了,之后又闭上了眼。
工作人员围了过来,季迟对他们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随即自己先一步下了车,说明了情况,留陆见商继续在车上休息。
陆见商又歇了一阵,感到自己缓过来了一些,一睁开眼,就看见只剩季迟正守在车门边,陆见商的心底一下就暖了。
“迟迟,我眯了多久?”
“不到十分钟。”季迟应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晕,累。”陆见商靠在背椅上笑道,有气无力冲季迟伸出了手。
季迟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住了。
陆见商嘴角的笑更甚,轻轻捏了捏季迟的手,突然叹道:“有你在,真好。”
季迟眉抑制不住蹙了一下,他想说其实他们已经离婚了,早就已经不在一起了,今后等陆见商想起来,他们的这个荒唐的合约结束,他也不会再陪在陆见商的身边,只是此刻这些他都说不出口,他不能刺激陆见商。
季迟在陆见商柔软的目光里,有点后悔递出了自己的手。
陆见商却突然皱了眉,道:“迟迟,扶我一把。”
“你自己站不起来?”
“晕。”陆见商眉皱得更紧,“迟迟,我是病人。”语气我见犹怜。
季迟不得不上前搭了一把手,把陆见商扶出了车,下了车,陆见商更是整个人都靠在了季迟身上,就像没骨头一样。
季迟一边疑惑,一边还是耐心把人扶着往休息室走。
走到一半路,唐洋过来了,说导演那边在叫季迟,季迟看了一眼陆见商,不是太放心,唐洋拍了拍胸口,保证:“季哥放心,陆哥这边有我!”
陆见商也特别贴心接口:“放心吧,我已经比刚才好很多了。”
有了陆见商的话,再看他确实比刚才看起来精神好了一些,季迟才放心把人交给了唐洋,往吴征的方向去了。
见季迟走远,陆见商还依依不舍还有点遗憾看向季迟离开的方向,唐洋不禁出声询问:“陆哥,我们是回休息室吗?”
陆见商闻声点了一下头。
得了陆见商的答案,唐洋准备搀扶着他陆哥慢慢回去,谁料他陆哥拒绝了唐洋的搀扶。
“没事的小唐,我自己能走。”
陆见商说着自顾自向休息室方向走去,留下小助理在身后目瞪口呆,这就是影帝的演技吗?真是切换自如。
吴征叫季迟过去也没有特别大的事,也就交代了一会儿还有几场季迟的单人戏需要拍,完了再补几个镜头后季迟的戏份也就可以杀青了。
季迟又梳理一遍剩下的戏,待简单的换装后,正式开拍。
这场戏是发生在方灼突然失去联络后,邱子鸣独自面对没有方灼的赛场的时候。
没有方灼在的赛场,邱子鸣似乎也没有了力气,但他就是憋着一股子的气,他要赢下所有比赛给那位消失了的人看,让他知道还有人在等他回来。
邱子鸣玩儿命一样的训练,参加比赛,没有了方灼,他几乎包揽下了所有大小比赛的冠军,可即使他终于触摸到了顶峰的荣誉,可没有了方灼,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季迟又一次站上了冠军的讲台,赛后接受采访,记者问他此刻最想要说什么,他亲了亲手里的奖杯,眼神坚毅看向镜头,喊话道:“方灼,等你回来。”
他相信那个人一定能够听见。
“咔!”
待吴征最后拍下板,时间已经不早,又补了几个镜头,一天的戏算是收工。
对于季迟一天的表现,吴征很是满意,甚至可以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小季,好好拍。”
吴征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季迟的肩,再次语重心长交代。
“我这边一有合适的角色一定会再联系你,到时你可要赏脸。”
“那我就先谢过吴导您给的机会。”季迟客气道。
吴征没有再多说,只是又拍了跑季迟的肩,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又寒暄了几句,季迟回了化妆间卸妆换衣服,刚卸完妆,这边陆见商捧了一大束向日葵混香槟玫瑰走了进来。
“恭喜我们季老师杀青!”
陆见商捧个花走到季迟面前。
化妆师小姑娘早已经被陆见商和花迷了眼,纷纷双眼放光。
有外人在场,季迟也不好驳了陆见商的面子,伸手接过了花束,陆见商凑了过去,一个结结实实的亲吻落在了季迟脸颊,季迟僵了僵,没发作,就当演戏奉献了。
“大吉大利,杀青愉快!”
陆见商在季迟耳边呢喃。
“又不是多大的事。”季迟顺口道。
陆见商不以为然:“再小的角色在我们季老师这儿都是有血有肉的存在,况且这还是你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手戏,值得纪念。”
季迟不置可否,一边的化妆师小姑娘倒是起哄了:“陆哥真浪漫!好期待咱们这部电影早日上映,我一定看首场!”
“到时我买票请大家看!小小剧透一下,你们季哥演得可好了!”陆见商狡黠眨了眨眼。
“那我可提前谢谢陆哥了,也期待季哥陆哥的首搭!”小姑娘真挚道。
这边也没什么她的事了,说完这句话小姑娘也就识相收拾东西先离开了。
见人离开,季迟也就不装了,把手里的花往旁边桌上一放,问陆见商:“你又在演哪出?”
陆见商莫名其妙,委屈道:“什么演哪出,我是真心想要为你庆祝,迟迟你冤枉我。”
季迟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倒是问:“你头不晕了?”
一提起这个,陆见商立刻捂住了脑袋:“迟迟,你不提还好,你一提,我怎么就觉得头又晕了起来。”
这一次陆见商表演太表面,季迟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在装,好整以暇双手抱胸,靠在化妆台边,微笑看向陆见商,开口:“既然还晕,不如我们让方勉联系一下你的主治医生,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那倒是……不用。”陆见商知道季迟看穿了他的把戏,不再继续,转而靠了过来,认真道,“头是不晕了,但我真的有点累,迟迟,我们回家吧。”
季迟打量陆见商的脸色,确实不太好,也知道这人一天应该是累了,没有反驳,只是道:“你等我去换个衣服。”
说着季迟就转身去了换衣间。
等季迟换下戏服再出来时,陆见商已经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在化妆镜的灯光下,陆见商脸色透露出一股病态的苍白,沉睡的轮廓显得特别柔和,此刻他欣长的身躯缩在化妆椅上显得委委屈屈的。
季迟走近,想要叫醒他,最终还是没有忍心,反而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了陆见商的身上。
做完这个,季迟后知后觉意识到有点越界,莫名有些烦躁,于是干脆独自出了化妆间,蹲在化妆间门外摸了一根棒棒糖出来,一下又一下咬糖棍。
被冷风这一吹,头脑也就清醒了,自顾自把刚才的行为归纳为色令智昏,一时被灯光和温暖的温度蛊惑。
“嘎咚”,季迟手机响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是年宏年导,季迟有些诧异,疑惑着点开了年宏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