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萝在听到她们二人对话后，看向小金蛾的眼神已经变了，甚至心生杀念，想着是否要在她恢复神力前，杀了她，哪怕这是指引她通悟天道的老师。自古神魔不两立，这意识已经刻进骨髓。

“你是垂雾妖鬟。”

小金蛾迎着阿濛询问的目光，为自己披上了螺衣。

然后消失不见了。

阿濛知道她回了《晦明神卷》中，她下意识望向师姐，自己好像又闯了大祸。

襄萝并没有责备她，她说：“先回去看看她要做什么。”

“嗯，师姐……”

襄萝看出了她的害怕，她揉了揉她的头，“连麒麟老祖都杀了，总不会有更大的祸事了。”

“再说了，那四大魔女已经存在了那么久，就连白帝都不杀她们，更何况我们。走。”

刚入了《晦明神卷》，一阵炽热的魔障之气朝她们扑来，是类第一时间嗅到了阿濛的气息，将二人带到了春山上。

青樾与少溟也在。

她们站在山巅，一起眺望着魔楼所在。

阿濛犹记第一次见它时，它还是残楼一座，静静地躺在沙海中，现在所有的沙子都像活了一般，它们静悬于空中。

类跟她解释：“自她回来后，就把所有人从她的地盘扔了出来。现在谁都无法踏入沙海境内了。”

“看！”

饕餮老祖的骨架被拆分成了一千块，直直插入了残楼中，残楼之上，有一金斗，只见紫琅玕，青蚨壳，红靺鞨等物飞进了金斗之中，待吸收完毕后，金斗大了一倍，沙漠上方中静静浮于空中的沙子开始动了，它们忽然朝魔楼汇聚，金沙注入漏斗后，扬扬洒洒飞向了魔楼。

坍圮的魔楼开始修复，一层又一层，拔地而起，伴随着金石之声，伴随时间流逝，一座庄严肃穆恢弘的高楼重生了。那坍圮数十万年，落满灰尘的魔楼，终于重见天日。它接近于天高，却不再是无限楼阁了。三十五层。

令众人不解的是，那楼阁神气缭绕，任谁看了，都无法相信，这是属于魔女的法器。

“我与尔等全无交情，全力助我重铸遮天魔国，我允诺你们的，都会实现。”

这是小金蛾的声音，然而声线却沉重了许多。

她话音刚落，几道金光冲向山顶。

少溟低头，看见一颗苍蓝色圆珠，珠中若沧海，他只是拿在手中，就让他生出一种无比亲切的感觉，他从未想过，龙族始祖是一条水龙。因为现在水系早已式微凋落，许多年没出过强者了。

“少溟，暂借我一只你的避水戒。”小金蛾发话，打断了他的内心狂喜。

少溟取下了左手手指上三只墨玉戒指的一只。那只戒指受力飞向了魔楼处。

丹灵龙珠似是感受到了他失去的护心龙甲，自己悬空升起，然后融进少溟了心口。巨大的能量找到了那缺失的龙甲之处，顺着缺口如海水般灌入他的身体，少溟捂住心口，原地坐下打坐。

而青樾则到得了那把杀死蛛母的刀——晓云含雨。

不仅如此，小金蛾还送给了他一个宝匣。

他认得宝匣的木头，仙都永生木，产出这种木头的树已经灭绝，师父那里珍藏着一块，至今都不舍得用。

青樾好奇打开，他看见盒子正中放着一棵微小的树，他伸手进去，发现内有乾坤。

匣中空间远比他想象中大，而且，那树是活的，青樾研究一番，发现这树的纹理，与仙都永生木相似……倘若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树究竟存活了多久？

这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更加令他欣喜若狂的是，他的喜雨戒只能让植物存活千年，若那是绝迹的仙都永生木，那就代表着，他采集的植物都能永生了……

若不是眼下情况紧急，青樾恨不得一头夹扎进种树去了。

至于襄萝，她教给她的，远比这些宝物值钱。

而阿濛，什么也没得到。

不仅没得到。还被抓到了小金蛾身边。

“随我出去，你知道的，托那人的福，我现在还离不开你。”

她说话时无悲无喜，看阿濛的神情淡漠，好冰凉。虽然她与小金蛾长得一模一样，可一看就知，她是魔女。

阿濛呆呆问：“不是还差鲛人泪吗？”

垂雾妖鬟：“这不是正要去取呢。”

她提醒阿濛：“至于他们几人，再不出去，肉.体就快被你这法器炼化了。”

阿濛大惊，立刻用同心术把此事告诉了类。

她与垂雾妖鬟再次来到了那条河边，河流的颜色又加深了，蛾山因内斗，伤势加重了，阿濛看见黑白相间的山脉已经融化，黑白混在一起，好似墨水打翻在了米浆中，混乱不堪。

靥她正坐在河边钓鱼。

她看见二人，“咦，我要钓的可不是你们二只小鱼。”

“不过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话音刚落，她身后灵盘出现，三十二道年轮逆转，十只赤火金乌朝阿濛二人飞去。

垂雾妖鬟并未召唤灵盘，她挥袖一扬，沙墙陡立。靥这一击并未破开沙墙，气得她扔了鱼竿，站了起来。

这时墙壁那头出现了“咚”一声，有人入水了。随之沙墙跟着消失。

靥见无人，撇了撇嘴，她才不要追下去呢，她最讨厌水了。

这时“噗通”一声，又有人凭空掉了出来，她抬头一看，是三个小屁孩。还有一个曾和她交过手。

当襄萝等人看见靥时，靥对她们甜甜一笑：“要不，就拿你们三个发泄一下怒火吧。”

-

水面之下。

垂雾妖鬟问少溟借的那只避水戒，此时正戴在阿濛手上。

她们在水下一时半会儿出不去，阿濛这个法器主人，可不能淹死了。

垂雾妖鬟在阿濛手腕处绑了根红绳，以防两人走失。

她第一个目的地很明确，之前金梳“兽橼”召唤出来的魔兽们，早就找到了停伫在生眼处的白鹤、殿桃与长生三人。

白鹤已被魔兽咬成重伤，投影消失，只剩一具空荡荡的披风，剩下殿桃与长生身上也有伤，但仍守着轮回香炉。

阿濛并不理解，为何只是金梳法器召唤出的魔兽，能伤到那些法力高强的巫女们。

那是因为，垂雾妖鬟思索造物法术时，会习惯性的抚摸她的梳子，并且注入法力。

那群召唤出的魔兽，身上附带的神力，堪比上神。

若不是因为巫女特殊的投影代行的方式，她们多半是要陨落在此的。

殿桃看见阿濛带着一个陌生女人来此，心中迷惑，刚想传音告诉阿濛速速上去，此处危险，就被一阵强大的神力震晕。

长生亦是如此。

垂雾妖鬟唤出灵盘，施法撕毁了三个太虚披风，让她们三人无法再投影此处。

阿濛看见她灵盘时，呆若木鸡，当然没有注意到，那座轮回香炉长出了两只小脚，自己跳进了她戒指中。

是的，跳。

她们二人很快到了死眼处。

这里的战况比生眼处更惨烈。

寂兮被咬断一臂，单臂抱着地火明夷琴晕倒在一旁，廖兮为了保护她，法力枯竭，披风被撕成两半，也不知是死是活……

天婴将大伤的自己封在了冰墙中，才躲过一劫。她看见阿濛，眼神一晃，冰墙消失，传音给她：“阿濛？不可入水，这里太危险了，你师姐如何了？”

阿濛还没说话，就有人替她回答：“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为了你的爱徒，还想在祖夷眼皮子底下趁机夺取不死河灵，但你有所不知，你的爱徒已经放弃了永生。”

“我劝你速速上去，她正对战焱魔，不知能活多久。”

天婴闻言大惊，她扫了垂雾妖鬟一眼，抓住阿濛的手腕就要带她上去。然而垂雾妖鬟不许，她用神力震开了天婴，天婴稳住身体后，看见了那陌生女子的灵盘，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再看了阿濛一眼，最终向水面游去。

垂雾妖鬟凑到阿濛耳边幸灾乐祸地说：“你师尊抛弃你了，她选择救你师姐去了哟。”

阿濛闻言心中一酸，却立刻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天婴师尊本来就最疼爱三师姐。而且焱魔那般凶残，只有师尊赶去，师姐才能多一分平安。

垂雾妖鬟见她如此容易被言语蛊惑，嫌弃至极，也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把《晦明神卷》给她，这般脆弱。她是不会像那没志气的小狸奴一样，傻乎乎地和她契约的。对她而言，那简直就是得百害而无一利。

跨过死眼，就到了主战场。

彼时生死两眼已破，阴阳两极失衡，鲛姬圣女若想逃跑，已经能跑出蛾山。可她没有，因为——

她要杀祖夷。并借尸换身。借祖夷身体，刺杀白岚。

阿濛赶到场时，一眼被那鲛人背后的灵盘吸引了目光，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双灵盘。

一大一小。大的那轮照满了河流。小的那轮圆如月盘。

自己连修炼一轮灵盘都这么艰难了，怎么有人能生出两轮……

垂雾妖鬟也颇为惊讶，她声音愉悦地对阿濛说：“我猜这就是白岚要杀她的原因吧。”

那时阿濛根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她问垂雾妖鬟：“双灵盘难道是不好的东西吗？”

一向冰冷无情的垂雾妖鬟被她逗得大笑，她问阿濛：“怎么，在你心中白岚就是那么无私伟大的存在吗？”

“他要杀的，都是十恶不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