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是这边有一家农户早上起来去田里除草的时候发现的。”
先行到达现场的辖区派出所民警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他带着唐霜一行人往田埂里面走去。
“报警人还在现场吧?”
“在的。”
唐霜给陆煜祺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等一下去给报警人做个材料。
“尸体就在前面。”
带他们的民警停下了脚步,陆煜祺本来还觉得有些奇怪,唐霜观望了下四周的环境,心里有了数,拿出口罩和手套戴上:“行。”
陆煜祺跟在唐霜身后问道:“你是担心人太多破坏了现场?”
唐霜调整好自己口罩,确保密封性后叹了口气:“不,我觉得他已经看过了尸体,不想再看第二遍而已。”
那个带路的警察面露的难色,唐霜已经做好了相当的心里预设,然后在看到尸体的一刹那,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惊了一下。
尸体呈仰卧姿势躺在田边的一块荒地上,身体已经高度腐烂,头部向一侧倾斜,辨认不出生前的面容,面部全非。
尸体上因为腐肉已经生出了蛆虫,还在不断啃食着,留下一团又一团的凹陷。
一大群苍蝇绕着尸体嗡嗡飞舞着,等待蛆虫饱食完毕后,自己也来分这么一杯羹。
尸体穿着的上衣也已经被腐臭的污水给浸染,一侧被嫌弃,盖在了面部。
“看来要等法医鉴定匹配身份了,希望DNA信息库里面能有对应信息。”
尸体高度腐败成这个样子,身上除了上衣和裤子也没有其他能够证明身份的物品,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信息。
唐霜踩了踩脚下松软的泥土,眯起了眼睛;“还是有点信息的。”
李思远看向唐霜。
唐霜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尸体的脚部:“TA没穿鞋子。”
上衣被掀起盖住了脸,有三种可能,一种是死者死亡时候的动作状态造成的,一种是死者死亡之后,旁人给他盖住了,除这两种外还有一种可能性。
这里毕竟是离主城区有段路程的农村,种满庄稼的田野和参天的大树,莺鸣啼叫的鸟儿不算少。
唐霜本来觉得,也有可能是鸟儿落下飞起爪子带起造成的。
不过结合尸体本身没有鞋子,脚底没有草屑脏污,很显然,尸体不是赤脚自己走过来的,而是在死亡前后被脱掉了鞋子,然后扔到了这里来。
“所以你倾向于这是一起故意杀人案?”
“那凶手为什么要盖住死者的脸,还要脱掉死者的鞋子。一般脱掉鞋子是为了防止被害人逃脱,但是就现场来看,没有挣扎的痕迹,死者被扔到这儿的时候,不管是否还活着,都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面对李思远的疑问,唐霜摇了摇头:“这就要问凶手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吧,这儿就交给法医了。”
她看了看警戒线旁围着的一大帮子人,现下是个农闲口,村里难得出件这么大的事,显然都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这么多人,去问问看,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唐霜和李思远往警戒线外面走着,边走边摘下手套,唐霜对李思远说:“我说领导,回头你能不能和厅里以及部里提一下,这乡下也都弄点监控摄像头之类的,本来这监控一看,有没有可疑的人马上就能知道了,现在还得就靠我们几张嘴来一个一个问。”
唐霜说着回头发现陆煜祺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正奇怪着,李思远往路边一指,唐霜定睛一看,才发现陆煜祺正扶着大树在那儿吐着呢。
果然这种高清现场对陆煜祺而言,冲击还是有点大啊……
“来来来,盒饭到了。这附近也没什么饭店,我们所离这里也有点远,所以就让食堂做了盒饭送过来。”
先前带路的同事拎着一兜子盒饭过来,说着就有些疑惑,先前他带路的时候刑大来的不是三个人吗?怎么现在只有两个。
唐霜往路旁树那儿抬了抬下巴:“你可能多拿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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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煜祺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在现场吐出来。
按理来说,不太应该,因为他实际上已经在一路上都做好了心理建设了。
可是现场近距离直面尸体,他直接感受的,是死亡本身。
能够摧毁一切的死亡。
陆煜祺觉得自己的肠胃又开始有些不太舒服,捂着肚子的时候,唐霜的手带着点暖意抚上了他的背。
陆煜祺以为唐霜是安慰自己,正感动地眼泪汪汪,就听唐霜说道:“别光顾着吐,补充点电解质,不然下午工作吃不消。”
唐霜说着递给了自己一瓶矿物质水。
陆煜祺:……
陆煜祺:这分明就是刚刚派出所的同事送过来的那一兜盒饭里配的饮料吧!
陆煜祺:“我的那份盒饭呢?”
听陆煜祺这么问,唐霜有些讶异:“你都吐成这样了还想着吃饭呢!”
唐霜嘴上虽然这么说,盒饭还是没耽误地递给了陆煜祺:“多吃点,不然缺少营养物质,下午干活跟不上。”
合着他是苦力啊!
陆煜祺强忍着不适,愤愤地大口往嘴里送着饭。
派出所的同事看着他们,欲言又止:“其实可以到老乡家里去坐着吃的。”
没必要就这样蹲在田边上扒着盒饭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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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们没有在村民家里借桌子吃饭,下午倒还是借用上了村民家的桌子来做笔录。
陆煜祺掏出笔记本电脑,便携打印机,然后摸了半天,都把双肩包给倒过来抖了抖,还是没有找到鼠标。
算了,用笔记本电脑自带的妙控板一样的。
唐霜看着陆煜祺找了半天鼠标最后还是没找到,开口说道:“你上次用完后不是收在包里了吗?”
陆煜祺挠挠头:“我回家后拿出来充了次电,可能是落家里了。”
“嗯,你先这么用吧,回去之后再找找看。”
本来陆煜祺和唐霜的这段对话,稀疏平常,可偏偏落在李思远的耳朵里,给他听出来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李思远看了看将双肩包收起来的陆煜祺,再看了看在陆煜祺边上坐下来的唐霜,咬了咬下唇,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人,现在是,同居了?”
陆煜祺诡异地脸红了。
唐霜被问到了,她想了想:“字面意义上是,但是含义上不是,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
李思远没有去接唐霜的这个太极,而是直接问道:“所以昨晚你不让我送你回家就是这个原因?”
这回轮到唐霜有些懵了:“昨晚你没送我回家?”
陆煜祺闻言惊跳起:“你还想他送你回家?”
三个人全然不知道,实际上他们说的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面。
李思远说的是唐霜没让他送回家,是从医院回来送到家楼下那次,而唐霜说的则是后面沈文彬喊她江湖救急的那次。
至于陆煜祺,他压根不知道,实际上昨天唐霜和李思远见了两次面。
三个人互相之间都有着信息差,明明说的不是同一个意思,偏偏话还都能对上。
全都乱了套。
唐霜揉着太阳穴:“哎哟哎哟,头疼头疼。”
手指上的戒指触碰到了脸侧,她看着戒指,再加上方才三个人的一通鸡同鸭讲的对峙,倒是隐隐约约记起来昨天晚上的一些事情了。
昨天晚上是沈文彬送她回来的,她自己走回的家,戒指和花都是陆煜祺送她的。
一切倒都还算是正常。
至于陆煜祺为什么会送她东西,大概是在她这儿借住这么久,回了趟家后拿点东西做谢礼吧。
对了,这戒指她回头还得找机会摘下来。
唐霜指腹摸了下戒指的动作被李思远捕捉到,他本来今天见到唐霜的时候就在奇怪,素来不怎么戴首饰的唐霜怎么今天忽然戴了个戒指,现在联系到方才陆煜祺的反应,李思远眯起眼问道:
“这戒指是他送给你的?你们已经进展到这个程度了?”
唐霜合理怀疑,李思远是不是昨天晚上的酒还没有醒。
她扶额说道:“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这不过就是个装饰品。”
李思远一挑眉:“非得用戒指做装饰品吗?”
唐霜疑惑地看了李思远一眼:“警容内务条例你没背过吗?除了戒指其他装饰品不能戴啊。”
“更何况这个戒指还能起到别的作用。”
李思远:“什么作用?”
唐霜举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为了防止我再被别人拉去相亲。”
“毕竟我不太擅长说谎,编不出未婚夫死了这种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