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秀娥高兴地答应着,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她没想到谷茉会这么痛快地同意,毕竟捕鱼并非人人都能掌握的技能。如果家里有人学会了,即使卖不出去,餐桌上也能多一道美味的鱼腥味。
在牛车行驶到半路时,严秀娥带着两个孩子和一筐肉下了车,约定两个时辰后在这里集合,方玉竹这才继续载着谷茉和两盆鱼前往镇上。
由于有牛车代步,节省了不少步行时间。等谷茉和方玉竹把牛车赶到菜市场附近时,还未到中午时分。
谷茉从未卖过鱼,不知道该如何销售,但她转念一想,既然鱼不好捕捉,市场上卖鱼的人自然也就少,那么自己把鱼卖得比肉贵一些,是否也能行得通呢?
经过与方玉竹的反复讨论,两人最终确定了价格,大鱼卖五十文,小鱼卖三十文。实际上,那些小鱼每条也有两三斤重,折合下来不过十文一斤,比五花肉还便宜,而且鱼篓子也定价为三文钱一个。
价格虽然定好了,但两人都未曾做过买卖,更别提吆喝了,一时之间,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常言道,好酒不怕藏得深,这鱼虽然算不上什么珍稀之物,但贩卖的人确实寥寥无几。看到这两大盆活蹦乱跳的鲜鱼,路人纷纷上前询问价格,然而一听到这昂贵的价格,许多人摸了摸口袋,最终还是摇头离去。
正当谷茉感到有些沮丧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这不是方姑娘和方家娘子吗?”
谷茉抬头一看,便看到了周月婵那张春风满面的脸庞,“哎呀,周掌柜今天怎么有空来菜市场这边呢?”
方玉竹见到周月婵的到来,虽然没有说话,但原本笑眯眯的神情,现在看起来不算难看,却也绝对算不上好看。在她看来,任何对自家媳妇儿有非分之想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嘴馋了,想着出来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美食,没想到就遇到了你们。”周月婵依然保持着端庄的笑容,随后蹲下身子,盯着木盆里活蹦乱跳的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问道,“这些鱼,你们怎么卖呢?”
“大鱼五十文一条,这些稍小一些的鱼三十文一条,保证分量十足,买回去绝对不吃亏。”谷茉见终于有人对自家的鱼感兴趣,也不管对方是否相识,便大声地报出了之前定下的价格。
周月婵在杨柳镇也不是没尝过鱼,但这次是谷茉在卖,她便想买一些,“那我要一条大鱼,两条小鱼,可以吗?”
“周掌柜真是有眼光,我们家的鱼可是我家官人清早刚捕上来的,新鲜得很。看你这么痛快,而且还是我们的头一桩买卖,这三条鱼就一共算你一百文吧!”周月婵的爽快让谷茉也大方起来,她这次的说话声更是提高了几分。
这一下,还真吸引了不少人围观过来,毕竟木盆里的鱼儿活蹦乱跳,一百文能买三条鱼,每条至少有两三斤,这样一算,比买肉还要划算。
方玉竹手脚利落地挑选鱼,用草绳穿好,然后递给周月婵,同时收下了钱。周月婵接过鱼后,又被牛车上的鱼篓子吸引了目光,听说只要三文一个,她立刻付了五文,买了一个大一些的,把鱼装进去,这样拿着确实方便多了。
直到此刻,方玉竹才由衷地佩服谷茉的远见,看来听从媳妇的意见是正确的!
有了周月婵这个良好的开端,之后买鱼的人逐渐增多,甚至有两个买鱼的妇女因为一个鱼篓子而发生了争执。
谷茉只好承诺下次卖鱼时会多带一些鱼篓子,先把这个鱼篓子让给买鱼较多的那位妇女,这场争执才得以平息。
周月婵买了鱼后,看到谷茉的生意如此兴隆,本想再多聊几句,但最终把话咽了回去,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提着鱼篓子走了。
过了正午,两大盆共计三十条鱼全部售罄,竟然一共收入了一千一百文,再加上那十个鱼篓子的收入,总共是一千一百三十文。
谷茉将串好的铜钱都交给了方玉竹保管,自己则高高兴兴地抱着空木盆坐在马车上,笑眯眯地说:“玉竹姐,今天的生意真是太好了,咱们可以继续这样卖上几天。”
“嗯,我真是没想到能赚这么多钱。”方玉竹没有谷茉那么镇定,她不停地摸着怀里的铜钱,感慨地说,“小茉,你一个上午赚的钱都快超过我以前做工的总额了。”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赚的,这是我们夫妻共同努力的结果。”谷茉坐在牛车上,边揉着肩膀边说。
这话让方玉竹心里甜滋滋的,毕竟在她看来,自己只是出了些力气,而媳妇儿却是动了脑筋。
方玉竹在菜市场里买了一些鸡蛋,然后驱赶着牛车,载着谷茉在镇上闲逛了一圈。上一次来的时候,谷茉忙于采购,没有仔细观察杨柳镇,今天不急于办事,便四处游览,总有一种新奇的感觉。
逛到疲惫时,他们将牛车停在一棵大槐树下,系好绳子,发现旁边有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小面馆,夫妻俩决定吃点东西再回家。
谷茉下了牛车,走进面馆,看到一块木牌上挂着菜单,“这面条大碗卖八文,小碗六文,素面大碗六文,小碗五文,价格也不算贵嘛。”她小声嘟囔着,然后转头问,“玉竹姐,你想吃点什么?”
“就来素面吧,要大碗的。”方玉竹系好牛车后,走到谷茉身边,那些显眼的价目她也能看明白。她从小就力气大,甚至比一些男人还有力,干农活毫不费力,因此饭量也大。
在这家面馆里,只有一位店主在忙碌,没有跑堂的小二。谷茉听了方玉竹的选择后,直接走到店主身边说道,“老板,我们要两碗荤面,一碗大的,一碗小的。”
面馆的老板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他手中拉面的动作流畅自如,见到有顾客上门,便笑容满面、声音洪亮地问道,“好的呢,客人想要什么口味的卤子?”
“你们这里都有哪些卤子可以选择?”谷茉边问边看向面馆里放调料的小桌子,上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大碗。
方玉竹见谷茉已经和面馆老板交流起来,也不再坚持自己的选择,自己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还用袖子把旁边打算给谷茉坐的椅子擦拭了一番。
“我们这里的卤子有炒鸡蛋的,辣子炒肉,还有酸菜肉丝,您想选哪一种?”面馆老板介绍了几种卤子选项。
谷茉觉得卤子的种类有些少,心里有些不痛快,但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只好说:“大碗的就来辣子炒肉卤子,小碗的就选酸菜肉丝吧。”
老板一边熟练地扯着面条,一边答应着:“好的,客人请稍等,我这老头儿马上就给您下面。”
谷茉这才安心地走到方玉竹旁边坐下,轻声说:“玉竹姐,回家我也给你做面条吃,我会做很多种卤子呢。”
“嗯,我们小茉是个聪明又能干的好媳妇。”方玉竹温柔地笑了笑,她那深邃如潭的黑眸中突然闪现的光芒,几乎让谷茉为之倾倒。
尽管老板看起来年纪大了,但手上的技艺却丝毫不含糊,端上来的面条口感爽滑,有弹性,吃起来顺滑可口。只是这卤子的味道有些失水准,本应增添风味的卤子,却让面条的整体口感减分。
方玉竹对食物不太挑剔,只要能吃饱就行,她迅速地吃完了面条,看到谷茉只吃面条不吃卤子,便好奇地问:“小茉,你怎么不吃卤子呢?”
“这个酸菜太咸太酸了,吃起来不脆,而且肉丝口感干柴,卤子里的汤汁也不清澈,还有股咸味,只有这面条还算不错。”谷茉听到方玉竹的询问,便把自己的感受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谷茉却没意识到自己还在人家的面馆里,就那么直截了当地评论起店里的食物不佳。
方玉竹在一旁听着感到有些尴尬,还不时偷偷观察老板的反应,心里想,小茉平时也不这么冒失,今天是怎么了?如果面馆老板不高兴,自己可得保护好小茉。
这面馆的老先生姓佟,他的拉面技艺是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而煮卤子的技术却是传给了儿媳妇,没有传给儿子,这是希望夫妻俩能够共同努力经营好这家店。
尽管佟老先生经营了三十年的面馆,人人都称赞他的面条口感好,却没人指出卤子的问题,但近几年,他总觉得有些不足,因为现在有些人宁愿用辣椒酱拌面条吃,也不愿意选择卤子。
现在有个年轻姑娘直接指出了卤子的问题,佟老先生并不生气,反而兴趣盎然地放下了手中的面团,洗净了手,然后走到谷茉身边,虚心请教:“老朽斗胆问一句,那依你看,这卤子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谷茉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了,但既然已经开了头,她也决定直言不讳,既然人家询问了,也就无需顾忌,“那我也就直说了,首先腌制酸菜时一定要注意,不能让其沾上油,否则酸菜会带霉味,腌制的时间也要控制得当,否则从叶子到菜梗都不会好吃。”
说到这里,谷茉停顿了一下,心想说话留三分余地,心里也计划着回家后要尝试腌制酸菜,偶尔做些酸菜鱼给方玉竹和归安换换口味。
佟老先生并没有摆出老资格的态度,也没有因为谷茉的直言不讳而感到不快,反而非常礼貌地回应,“小娘子说得对,这卤子向来是我家老伴儿做的,如果下次有机会,我让家里那位过来,小娘子是否愿意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