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云城的闷热，梁予鲸再回到青里县，突然就意识到秋天是真的来了。
原本的计划昨晚回来今早要上班的，现在请了上午的假，回家随便吃点午饭后还是要去可心。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来三天你就见我一天，现在也不主动问问我走没走！是不是想绝交！”周雪发来一段语音。
梁予鲸听完笑了笑，又觉得确实挺对不住周雪的，打电话去：“走了吗？”
周雪呵了一声，语气淡淡：“还没，昨晚喝多了在小甜枣这睡下了，现在正收拾东西呢，半小时之后走，你不来送送我？”
梁予鲸扶额：“我想去，但是马上就要去医院工作了。下次我回A市请你吃饭，想吃什么大餐随你挑，算是补偿。”
周雪切了一声：“行吧行吧，你还算有点良心……不对你还要回A市？”
梁予鲸挑眉：“那不然呢？”她轻笑一声：“我总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吧，再说了，逢年过节、医院培训什么的都有可能会过去。”
周雪哦哦了两声，感叹道：“哎……要是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和田枣能手牵手走到我的面前，那就太好了。”
梁予鲸：“我和田枣和好，大概比你考上注会还要难。”
周雪：“啧，怎么还人生攻击呢！昨天小甜枣就一直鼓励我，说我要是肯努力一年五科都不是问题。梁予鲸，你再打击我的自信心，我就不帮你了啊，我去给小甜枣找别的对象去。”
梁予鲸：……
“那就赶紧，别让她等着了。”
“口是心非！”周雪立刻道，“我就这么说吧……等到年前！你和田枣还不是lover，那我就是joker。”
还念上rap了……梁予鲸笑笑：“快收拾东西吧joker，等我回A市请你吃饭。”
“你别不信，等着吧！我就不信小甜枣拿不下你！”周雪说话神神叨叨的，梁予鲸挂了电话后也没放在心上。
到了医院，梁予鲸刚坐下就有人带着猫来绝育的，于是她根本没空闲着，立刻就忙活起来。不过忙起来也是好事，梁予鲸就没空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了。
昨天去云城就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旖旎的梦，现在忙起来才有一种回归现实的感觉。
做完一台绝育手术，梁予鲸看着站在前台的龙薇薇，问她：“薇薇，李医生呢？”
龙薇薇笑笑：“在办公室面试呢。”
面试？
“招到前台了？”梁予鲸有些好奇，之前一直说招不到，要么觉得工资低要么就是李楠觉得不合适。
龙薇薇点点头：“不过也要看李哥想不想留，话说面试的这个女生，梁医生你也认识诶！”
认识？在这个地方她认识的人可并不多……梁予鲸身形一顿，脑海里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身影。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与此同时还有两人说话的声音。
“你先回去等着，有答复会告诉你的。”
“好的，我真的很想来这里工作，希望李医生能考虑我！”
梁予鲸薄唇抿成一条线，静静地看着站在李楠旁边的田枣。
她是万万没想到，田枣会突然跑来应聘前台。
是因为正好要找工作觉得这里还不错，还是因为……她？
田枣也看到了她，眼神飘忽着说：“那我就等好消息了，李医生拜拜，龙医生拜拜，梁……梁医生拜拜！”
她说完，快步走了。
只有龙薇薇和她说拜拜了，然后看向李楠：“怎么样啊李医生，她能行吗？”
李楠耸耸肩皱眉：“人倒是挺乖巧也亲和，做前台倒是合适。只是她不是这个专业的，能做的工作也不多，我再想想吧。”
龙薇薇：“但前台的工作也涉及不了太多专业知识，应该……也还行吧？”
“她不行。”梁予鲸突然说道。
李楠和龙薇薇同时转头看着梁予鲸。
“为什么不行？”
梁予鲸：“她不是这个专业的，仅仅凭着喜欢猫猫狗狗来工作，用不了多久就会腻，到时候提了辞职我们还要再找人，很麻烦。”
而且，面对李楠这个没脸没皮的上司，田枣估计也会应付不来。
这里并不是一个好的工作地方。
梁予鲸说的没有一点毛病，但是李楠却不爽极了，做决定的人是他，梁予鲸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提建议？
真把自己当成从A市来的祖宗了？
李楠呵呵笑了一声，改口道：“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干咱们这一行的，有专业根本就不够，得有爱心，喜欢小动物，这才能干得长久。”
“是吗？”梁予鲸抬眼看她，“那为什么之前医院收养那只三花猫的时候你最反对呢？你的爱心你的热爱呢？”
李楠被梁予鲸的话堵得面红耳赤，最后干脆说：“我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跟我想招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瞥向龙薇薇，语气严肃：“龙薇薇，打电话给刚刚的那个人，就说她面试通过了，明天一早来上班！”
“啊……”龙薇薇都被吓愣住了，偷偷看了看了梁予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
梁医生听到田小姐来面试，不应该挺开心的吗？可是看她的样子却并不是很开心，怎么会这样……
“让你打电话你听不到啊？还是说现在的医院里，我说话已经不管用了？”李楠插着腰，嗓门也逐渐变得响亮。
“听到了……对不起李哥，我现在就打。”龙薇薇吓得哆嗦，赶紧给田枣打电话过去。
梁予鲸握紧了拳头，但却无法像李楠那样，用这种比谁嗓门大的震慑手段来让别人知难而退。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诊室，听到了龙薇薇在给田枣打电话，李楠气愤地在走廊走着，脚步沉重故意踢门或垃圾桶弄出声响，明显是在向梁予鲸表示自己的不满。
又或者说，这样能彰显出他在医院的权利更大一些。
梁予鲸没理会，拿出手机却看到田枣已经给她发了个微信。
【小猫紧张.jpg】
然后，就在现在，她又发来一条微信：【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同事了！梁医生，请多多关照呀！】
【小狗站立.jpg】
梁予鲸气不打一处来，想了想问她：【为什么？】
田枣：【因为……我需要工作，然后那天领养猫猫的时候，听到说在招人。】
真的只是需要工作吗？
【如果你想找工作，我可以帮你介绍更好的，但是这里并不适合你。】
田枣：【为什么呀？我觉得挺好的呀……而且……】
而且什么？梁予鲸等了两分钟，田枣那头一直在输入中。
最后只发来一句：【总之，我会好好工作不给你添麻烦的！】
所以，她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呢？梁予鲸不知道，但觉得也没有必要一直问下去，她把手机息屏没再回复了。
她相信田枣会好好工作不给别人添麻烦，可是她担心的，是自己无法和田枣朝夕相处，更担心田枣被李楠欺负。
但想这些也没多大的必要了，龙薇薇已经通知了田枣，明天她就会来工作。
工作继续忙到六点，田枣又发来消息：【梁予鲸，吃晚饭的时候可以出来一下下吗？】
【如果……如果不方便就算啦~】
吃晚饭的时候……不就是现在吗？田枣又过来了？还是说这一个下午压根就没走远？
想到这个可能，梁予鲸握着手机，犹豫了几秒后走了出去。
龙薇薇开始自己带饭在医院吃了，见到梁予鲸后，脸上挂着一丝担心：“梁医生，你没事吧？李医生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被你压了一头，心底不爽，我们不要理他就好了。”
梁予鲸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好好吃饭吧，我出去吃饭了。”
龙薇薇应了一声，目送梁予鲸离开，然后低头和新加上的好友发注意事项。
“明天早点到啊，千万别迟到！那个李医生很凶的。”
梁予鲸出门正想问田枣人在哪里，就听到了田枣的声音，转头一看，她两只手拎着食盒，小跑着到她面前，眼睛亮亮的。
“叫我出来做什么？”
田枣有些局促，“我想着你可能也没什么想吃的，嗯……就去给你买了米线。”
梁予鲸垂眸看了一眼，“为什么要给我买米线？”
田枣支支吾吾：“我感觉你生气了，所以……”
所以这碗米线是为了让她消气的。
梁予鲸微微皱眉：“我为什么要生气？”
是的，她生气了。
所以这句话在问田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的同时，也在问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田枣眨眨眼，“因为我来应聘没有跟你说。”
梁予鲸抬眼看着她，“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田枣：“因为……因为我担心你会不同意呀！”
不同意……梁予鲸抿唇，所以她自己又是为什么，会不同意？
明明是问田枣的问题，此刻梁予鲸却又在问自己，而且问得自己还有些心思不顺畅。
她看着田枣：开口道：“没什么同不同意的，工作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本身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希望你选择工作是因为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因为……”
因为我。
梁予鲸顿了顿，继续道：“因为一时新鲜，仅仅是喜欢小动物。”
田枣摇头：“没有一时新鲜，这真的是我想做的！而且……现在大环境也不好嘛，我又刚刚被裁员，县城里合适的工作也不好找的，我觉得目前来说，选择可心就很好了！”
梁予鲸见她一脸认真，突然又觉得或许田枣真是这么想的，她是通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
梁予鲸点点头，“好。”
既然田枣都这么大大方方的，她也没必要搞得小家子气。
田枣“嗯”了一声，接着换了一副讨好的模样：“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今天这碗米线就当做是我为了讨好你，特意给你买的。”
讨好？
梁予鲸无奈笑笑，伸手过去：“给我吧。”
“好！”田枣只给了她右手的那一份，然后说：“另一份是我的，我也没吃呢，我们一起吃。”
梁予鲸没好气道：“我又不会抢你的，给我，我来拎。”
“不用了……”田枣没说完，梁予鲸已经把她左手的那份也抢了过去自己拎着。梁予鲸看到她的两只手指都有微微的勒痕。
这么娇气的手，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事。
田枣看着自己两手空空，愣了两秒后又挺高兴地跟在梁予鲸旁边：“你能吃两碗吗？你要是能吃，我的那份给你也没关系呀！”
梁予鲸：……
梁予鲸没说话，但田枣却挺开心的，在她身边紧紧跟着，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凉亭。
“哇，这里吃饭真的好棒，梁予鲸你平时都在这里吃饭吗？”刚坐下，田枣就叽叽喳喳地说。
“嗯。我喜欢安静的环境吃饭。”她把装在塑料袋里的粉拿出来，盖子打开，一次性筷子拆开后上下看了眼没有什么残缺或者倒刺，然后再递给田枣。
“谢谢。”田枣双手接过筷子，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喜滋滋的。
梁予鲸吃了一口，还是她熟悉的味道，但是没有放醋。她突然想起来上次和田枣说自己不放醋的那件事，其实平时还是放的，那天故意这么说，只是想气一气田枣而已。
虽然没有放醋，但是味道还是一样的鲜美。
瞥了一眼看过去，田枣虽然也在吃，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被逮到后也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梁予鲸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确实比在医院里好了很多。
她想了想开口说：“明天早上千万不能迟到，李楠……就是给你面试的那个医生，他不喜欢别人迟到。平时做好你该做的工作就行，其他时候他的安排你不用听。”
“有不懂的就问龙薇薇，她人挺好的。”
田枣听着她的话，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做好，点点头，又问：“我不能问你吗？”
梁予鲸一顿，“当然可以。只是有时候我在忙，你就可以问龙薇薇，少和李楠说话。”
田枣眨眨眼，笑容明媚：“好，我都记住了。我尽量……不麻烦你。谢谢你梁予鲸，你对我真好！跟我说这么多，我明天第一天上班突然就没那么担心了。”
梁予鲸被她的笑容晃到了眼睛一般，移开了视线盯着面前的米线，“不用谢，毕竟我收了你的讨好礼，所以提醒你一下。”
讨好礼？
田枣微微一愣，立刻就反应过来。
她两手趴在石桌上，垫着脑袋看她：“那我以后天天给你送吃的，你能不能……一直对我这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