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这么多?
不知道没哪儿放么?
孟斯鸠抱着篮子环览四周——这小简陋厢房,也不知道安个保险柜什么的…
想把,地,给撬开。
“孟公公。”严太监的声儿,从门外传来。
篮子塞床铺,孟斯鸠放下帷帐。
止平荡摆的帐布。
胡乱扯松身上衣物与头发。
惺忪着眼开门,“什么…事…”哈欠连天,眼泪挤出两滴。
等待开门良久的严太监,轻声哎呦,“扰孟公公清梦了。”
孟斯鸠见,严太监手上抱着一衣服蒙住的方块儿。
略作不耐烦啧口,起床气十足,侧身让道,“进吧进吧。”
一踏进门,“这…”严太监也没想到桌面儿能这般乱,“孟公公何故,将点心都散落于桌儿啊?”
吸着气,“莫要糟践粮食啊。”
孟斯鸠:…
你当灰白太监的时候,还指不定干过啥更过分的呢。
老子又没丢糕点——就暂时放桌面儿,而已!
孟斯鸠口吻满不在乎,“不都摆出来,怎么先挑最喜欢的口味?”
严太监一哽,附和,“是是。”
门已关阖。
严太监揭开手中,“孟公公,册子已借来。还请速看,奴才好速还。”
孟斯鸠簇起善意微笑,“就说严公公神通广大。”
“说笑。”严太监把厚厚一大摞册子,放椅上,“不过,这只是近些年入宫太监部分。再往前年代的,就借不到了。”
孟小九十一入宫,距今五年,应该算是近些年吧…
孟斯鸠望他,轻笑,“意思是——严公公当年入宫的登记册子,没有?”
“奴才十三进宫。”谈及此,严太监扽平红袖口,“三十余年前的初入宫登记册,早就被尘封入库,取不出,动不得。”
孟斯鸠:“哦。”
饶有兴趣,“本来要这册子,就是为了窥探严公公、柳公公,等人,生平过往。”
随手一翻,“就近些年的登记册,我要它做什么?难不成我找我自己的资料看?”
严太监一噎。
孟斯鸠问出男同胞通用句,“那我来考考你。”
严太监嘴角抽动——落入孟斯鸠眼中。
压住笑,孟斯鸠:“你在敬事府多年高位,问,孟小九,就是我——在哪一册哪一面儿来自何方?”
严太监的腮帮紧绷。
“不会啊?”孟斯鸠,“那我再考考你,御膳房柯乐在哪一册哪一面儿来自何方?”
良久对面没反应。
只有额角暴起的青筋,一突又一突。
“啊。”孟斯鸠得了趣,“又不会啊。”
“孟公公别考奴才了。”严太监不满压抑着,低声,“奴才八年前就不在敬事府,正如您所知——调来殿前,穿了几年朱樱袍子,又穿了几年二目鱼袍子。”
吸一口气,继续,“孟公公看着年轻,想来我离开敬事府时,您尚未入宫。”
哟哟——摆资历呢。
孟斯鸠:“既然严公公曾前不知道,那严公公——你现在翻,翻到后,多读几遍,不就知道了?”
反正我是懒的翻了,那么厚,好些。
严太监只当他是恶趣味上身,又闲又刁难。却也只能照做,站着速翻册子。
孟斯鸠坐椅上,肘撑桌沿,似是困得要睡着。挑了咸蛋酥吃着,“陛下太后中秋赏给所有太监宫女,多一份慰品。”
严太监手眼耳嘴兼顾,“是。”
“你的那份是何物?”
严太监:“也是糕点,加一锭银子。不过糕点篮,比您的小上许多。”
银子。
孟斯鸠:“你的银子也是埋在糕点下面了?”
“是。”
“哦。”孟斯鸠,“那我们有什么区别,我也找到了银子。”
严太监:“您的篮子更大,糕点更多。”
“也是。”孟斯鸠,“你的糕点吃完了么?”
严太监不明所以,“还…未。”
孟斯鸠:“那你把你篮子里的咸蛋酥都给我吧——我刚才,为了挑咸蛋酥,把整个篮子糕点都倒出来翻了。”
严太监:…
孟斯鸠故意,“不愿意?”
严太监:“…不敢。”
“我这人吧,好吃。”孟斯鸠坚持立稳打出去的人设与招牌,“进宫前,也没吃过什么好的。”
继续,“严公公高位多年,吃过也见过。应是不会同我计较的吧。”
应是不会同我计较的吧。
应是不会同我计较的吧。
Kao!
现在才发现——当绿茶这么爽!
严太监像是吃了苍蝇,“孟公公喜欢就好,奴才过会儿便给您送来。”
“欸——我不白拿。”孟斯鸠正气十足啊!
严太监破天荒般表情,看他。
孟斯鸠:“你等会儿可以顺带,把我桌儿上,咸蛋酥以外的糕点,都带走。”
“…”严太监很好奇孟斯鸠是怎么穿上这翠虬色袍子的,就靠【吃】?
严太监:“昨儿,奴才排队去领慰品,将要领到您的篮子时——朱樱袍子公公提篮前来,说这份陛下专赏,糕点品类不同且易碎,不得颠簸挤压翻动折腾。务必原封送到您手中。”
闻此,孟斯鸠看了眼桌儿上,零零散散的糕点,好像个别是碎了些。
谁让宫里技艺好,开酥开的,那叫一个地地地地地道。
严太监继续:“陛下专赏的糕点,旁的奴才不敢分食。”
孟斯鸠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那没事,你把你的咸蛋酥都给我,也不用从我这拿走其他的糕点了。”
严太监老血快咳出来!
孟斯鸠天真:“严公公怎么了?”
“…”严太监,“无事,册子灰太多。”
孟斯鸠:“哦。”
书册哗啦啦响动。
终于停止。
“找着了?”
严太监核对大致时间和名字,确定是这个初始分配到御花园分部的【孟小九】,“是。”
孟斯鸠:“读三遍。”
严太监照着那页册子,读,“孟小九,江北东藏镇黑马乡人,家住桃子沟,家事种田…”
三遍。
孟斯鸠伸手。
严太监把册子递过去。
孟斯鸠:“行,你再背一遍。”
“孟小九…”严太监完完整整背了遍。
可以呀,不愧能穿灰白色袍子——二百来个字,读三遍就基本能背下。
孟斯鸠努嘴,把册子给严太监,“恩,我又不怎么识字,你是不是瞎背的都不知道。不过,就算是编——小严子你都能编出四遍一模一样的。不错不错。”
严太监闭眼抿唇,刚要开口。
孟斯鸠打断他,“继续。”
严太监不明何意。
看外边天儿还早,只翻【孟小九】的资料,看着不像特意找茬。孟斯鸠:“翻柯乐的。背出来。”
严太监吸好几口气。
继续,大海捞针一般,翻。
【柯乐】离【孟小九】距离不远,很快翻及,朗读三遍。
“继续。”孟斯鸠做戏做全,反正也闲。
随意报了【小桃子】【小杏子】几个不同小太监名儿,让他翻。
再翻些其他江北东藏镇黑马乡出来的小太监。
窗外渐暗。
孟斯鸠把地上的册子叠放齐,“有劳了有劳了。辛苦大半天,虽想知的一点儿都没从这得到,但还是很开心——小严子的倾情演绎。”
直戳严太监心窝,“想必,小严子牢牢记住了,我从何而来吧。”
严太监捏书手骨泛白,松力,恢复正常,“是,孟公公从江北东藏镇黑马乡桃子沟而来。”
孟斯鸠语重心长,拍他肩,似是满意,“记得就好,记得就好。请回吧,这册子估计也得早些还回去。”
拢起裹住衣服的好些本儿厚册子,出门,严太监:“是。”
即将阖门,孟斯鸠特意补充,“记得把咸蛋酥都送来啊。”摆手——快去快去!
严太监白白的老脸上飘过无数个无语。
晚间吃过试了菜的晚饭和咸蛋酥。
孟斯鸠着手细翻,上次严太监送来的,私制册子——关于其他三只二目鱼。
严太监竟然不把自己写里。
真是的,多见外啊…
边吃糕点当零嘴——哪儿有不喜欢吃的呀,宫中别的不说,御膳房做的糕点是真好吃。
真材实料,根本没地儿整奶精香精防腐膨化什么的去。
发觉,好久没量身高。
现农历八月多。
一比,一定,再一看。
178cm…
比现代长得慢。
孟斯鸠揉揉脸。
环境如此,能有这样的突破已经很好了。
不像现代饭点儿准时,撑杆训练。
前段时间还因几事,彻夜未眠。整个人都过于被动——像是被推着往前走,被迫实施应变。
先前所预想的,给皇帝挖坑,再丢绳子,一类的主意——就像天真笑话。
皇帝没给自己添乱就不错了。
给我个buff能怎么的?
白天听严太监那履历,八年前敬事府高位转朱樱红袖,再升灰白袍子。八年…八年欸…还没争到紫袍。
册子上其他二目鱼也是,未调御前之前——各有各的出处和升职。什么骊秀府,什么宫妃私院…一到御前,就开始了差不多的轨迹,漫长朱樱袍,漫长灰白袍。
孟斯鸠抱着手。
难怪宫中变态心思多,都熬出来的。
第二日,轮值。
陛下没召。
接连几天没召。
开始正常上朝后,也没召。
孟斯鸠自己都还没多想。
旁边队列站的同翠虬色袍子的太监,就已经替他想了,“陛下最近怎么…”
孟斯鸠抬眼,“陛下是你能揣摩的?”
同队列太监想起脖上,立马止嘴。
恰巧。
下刻。
红袍太监往至,停于孟斯鸠面前,“陛下有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