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通报的时候说的是几条消息，进了屋从储物戒里掏出来时，一沓一沓的纸在桌上堆了两寸厚。

姜振清干笑两声，退开坐到旁边，示意师兄和来凑热闹的云冕先筛一轮，总结出来重点再叫她。

姜寒随手拿了几页翻翻，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姜振清，“恐怕不行。”

“这些看起来都是重点。”

“是是是。”张福从旁帮腔，“其实我和泠风都已经筛出去很多了，现在这些我们怕说不定哪条就有用，就都送过来了。小姐要是不想看，我和两位公子念给你听？”

姜寒失笑，与张福重逢之后，比他对姜振清还娇惯还百依百顺的人出现了。能理解张福把对待女儿的那份心意转移到了姜振清身上，姜寒戏谑道：“我给你念好不好，清清？”

语气像是五岁的时候他说师兄给你讲故事听，姜振清无语地回到桌边坐下，从最上面的一叠开始看。

“队伍筹备中，佛门、神农门、凌云剑宗、问心宗、三清道宗……一二三四五，不对啊，怎么少一个？”姜振清数了数算是发起人的顶级六宗，“雾域的万象阁呢？”

张福答道：“万象阁阁主秦争真君已经宣布万象阁不参与本次秘境，原因不明。”

“但是罗刹神殿和藏灵坊这两个从属的一流宗门倒是参与。”姜寒翻翻剩下几页名单，“再加一个比较特殊的月昙宗，此外雾域没有二流宗门参与。”

说特殊是因为月昙宗弟子皆修合欢功法，综合实力比一流宗门还要强些。但因为功法单一冷门所以算不上顶级宗门，类似的还有只招收女弟子的音修宗门梵音楼和专攻精神攻击的观魔阙。

“这三家特殊的都会去，按一流宗门算的话，统共是十七宗，金丹一百七十人。再加上五宗的七十五人，不算二流宗门推举上来的，一共二百四十五金丹修士。”

“按上一次古战场秘境的队伍复盘，金丹后期及以上修士大约占总数的三分之一。”姜振清对着情报算账不由得嘶了一声，“八十个金丹后期，我们只有两个，也就是说顶级宗门平均一队八九个金丹后期，他们还是十五人一队。”

姜振清扶额，“这还怎么谋划，要我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捡垃圾吗？”

“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云冕开口：“补充一下，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还是所有金丹领队里修为最低的。”

“没有头绪可以先不说话。”姜振清皮笑肉不笑，“尤其是那种一年半载都结不上丹的人。”

云冕当场泄气，闷头翻了好一会儿桌上的纸，听他们分析到凌云剑宗才找到借口插话：“剑宗宗主松清尊者早就不过问宗门事务，这次出面的化神修士是她师妹松灵真君，剑修大都好勇斗狠，松灵真君尤甚。选定的金丹领队韩沐剑是她的亲传弟子，金丹组中唯二的金丹大圆满，最好离剑宗队伍远点。”

“唯二？另一个是谁？”姜振清问出口又奇道：“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家里每次来信都要说一大通凌云剑宗，我不想知道都难。”云冕撇撇嘴，还有半句他没说，如果当初不是逃得及时，他八成就要被塞到松灵真君手里受苦了。

“另一个应该是她。”姜寒手腕轻抖，折成一沓的长纸卷展开直垂落到地上，翻转过来递到姜振清面前。

姜振清定睛一看，缓缓将最上方的字的念出来。

“窥天者，地阶阵法师，金丹大圆满修为，三清道宗——沐天虞。”

视线下移，下面一行一行密密麻麻列出的都是她的“战绩”，十四岁拜入三清道宗，掌门亲传关门弟子，蝉联门中大比道法魁首。变异冰灵根，道缘加身者，练气期即学成六爻、子平、相术、占梦四术。而后百日筑基，再悟太乙、六壬、奇门遁甲三大秘术，结丹后得授紫薇斗数，至此三清道宗八大道术全部收入囊中。

姜振清倒抽一口凉气，十四岁才拜入三清道宗，这个入门年龄已经算是偏大，接着居然在短短三年中通晓了一座顶级宗门的绝学。姜振清捏着纸缘看了眼花纹印记，这份情报来自百晓堂，虽然是做八卦起家，但收录正经人物信息时用词很严谨，说是通晓就是通晓，绝无夸大。

“解构十二大飘浮秘境之三，十二宫秘境；以金丹修为破坠星谷廊桥遗阵，晋升地阶阵法师；阵法师大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魁首。”云冕一条一条迅速念下去，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呆滞，“我的天老爷，这是什么怪物，这是可能的吗……”

姜寒已经完整地从头看到尾，客观地回答他：“三清道宗收弟子，重中之重的一项就是‘道缘’，她是道缘加身者，还有个‘窥天者’的称号，已经足够能解释原因。当今金丹境第一人，非她莫属。”

姜振清已经感慨过了，现在按着太阳穴思考形势，慢慢说道：“我们进入秘境的点位紧挨着三清道宗的九转溪路，是最容易撞上沐天虞的队伍的。但阵法师很少会做主动突袭的一方，我们不去骚扰，就不会起什么冲突。”

云冕重重点头，“其实只要遇到更厉害的队伍就绕着走，不就能全部平安回来吗？”

“你说的没问题，但这么珍贵的秘境，我可不是进去捡剩下的垃圾的。”

姜振清微微挑眉，拿过笔来，随意翻过一张纸，先写下自己和师兄的名字，然后依次写下金丹天梯榜的三甲，羽泽、胡泰、孔思诚。金丹天梯榜的榜首羽泽正是老熟人，当年的桃园小典担任了三妙府开典使的那一位。姜振清的笔顿了顿，又写下三个名字：洛锦，齐宛，李天石。

“你选的是擅长速度走敏捷路数的，和我……们有些交情的人？”姜寒看着洛锦和齐宛的名字，迟疑开口。

“算是。”姜振清放下笔，说出自己的思路：“既然面对面斗法不占优势，我们就另辟蹊径，以抢路为主，捡垃圾为辅，抱团迅速探索迅速转移，这样才能有满载而归的可能。”

“所以，队伍成员的人选，能适应这个战术比本身实力更重要。执行我的进退指令，擅长拉扯斗法，心境稳定不轻易激进也不轻易丧气。前十里这几个金丹中后期，短时间内很难认可修为比他们低的领队，正面本来也打不赢，索性不用他们了。”

姜振清敲定的事情，姜寒一向没有意见，但云冕听得胆战心惊，别的一流宗门都乖乖去捡垃圾，偏她要虎口夺食。

“能行吗，总觉得没什么好果子吃。”祸从口出，姜振清狠狠拧了他的脸，“我看你就是现在结丹了也不敢跟我去。”

“我顶多是犹豫久一点，最后哪次不是跟着你干！”云冕哀怨地捂着脸，又问：“那最后两个名额呢？”

“距离六月十五还有一段时间，看看天梯榜的变动，临近出发再决定。”

看他们已经商议好了人选，张福这才把一幅图递到姜振清手里，“泠风希望小姐能在秘境中帮她寻一寻这味药材，赤玉断续草。品阶不算很高，但大陆上已经绝迹了，只有一些秘境中还能找到。”

“泠风还说，如果能替她寻到这样药材，赊账就直接清了。”

姜振清拍案而起，“什么！我不是刚清过账吗？”

张福指了指铺了满桌的纸，无声胜有声。姜振清坐回去，叹气道：“说没说要多少？”

“至少要三株才能成一丹。”张福带话一个字都不会落下，“她说这关系到她有没有机会升任十二分掌柜之一，万望小姐替她留心。”

原来是牵扯到十二分掌柜，姜振清正色道：“跟她说，安心等我回来就是。”

接下来的时间又进入了无休止的修炼之中，姜振清试图把修为提到金丹中期，但以失败告终。金丹境提升一个小境界比跨越一整个筑基境加起来还难，数个月的时间只把对影成三人练出来了点成果。临近六月初，最后两个名额也确定下来，主修速攻剑法的司马贺跟新换位成功进入前二十的霍追。

霍追险些要喜极而泣，他拼了命修炼换位上来确实是抱了渺茫的希望，但没想到真的能被姜振清选中。又紧张兮兮地问了一遍姜振清是不是还记得他，保证自己虽然实力不是最强的，但指哪儿打哪儿，绝不误事。

姜振清很满意，要的就是这种队友。

古战场秘境处于九幽流放之地和琉璃境间的横贯区域，具体入口在一片万兽域的遗落山脉中。空间波动会以一定规律出现，届时集合五位化神修士的力量撕开一条空间裂缝，便能够主动进入秘境。

测算的开启日六月十五没有变动，桃园距离遗落山脉不算近，三妙府提前两日搭乘大型灵舟启程。

六月十四傍晚，汤归带领三支探索队伍抵达。驻扎点按照地域，分到问心宗驻扎区的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