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叙说的还没结束是什么意思,温白然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
午休时间,应洁邀她去他们单位参观,陈志高做东请客在周边餐厅吃饭。
宋叙来信息问她什么时候结束,温白然已经在陈志高的车上了。
[温白然]:已经结束了。我去见个新客户
宋叙早上在车里说,调她进一组不是徇私,他是看中她的能力,叫她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即便没有昨晚,她今天中午一样会收到人事的调令。
他说话时没什么表情,咬着烟的侧脸一本正经,转眼看她时带着挑剔。
“你不是不择手段的女人,我也不是个色欲熏心的禽/兽。”
人有七情六欲,但成年人的世界那么广,总有些东西是排在欲/望前面的。
至于是什么,那要看她看中什么了。
面子或者前途,他让她选。
温白然几乎被他说服。
他说得对,只要她拎得清自己要什么,何须被这场露水情缘左右?
从学校到社会,无论学习还是工作,她都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既然她有能力做大运的案子,她也想做,她没理由拒绝。
不过这一切她都藏在心里,并未表露。
宋叙答应给她一天时间考虑。
今晚十二点之前,要不要接受这个提议,他等她回答。
现在离十二点还有十二个小时。既然他这么看好她,那她当然要趁这个机会去发展发展新客户。想必宋叙不会拒绝。
果然。
他没再找她。
温白然在手机上买好了回深江的高铁票,做好准备会议结束就一个人走。
吃饭时,应洁问起她两天没露面的领导。
“对了,跟你一块来的领导呢?早上你不是说你们要一块儿过来,也没见着他呀。”
温白然放下手机,淡声说:“他去见客户了。”
“又见?”应洁感叹:“外企的领导就是不一样啊,你们出差一共就两天,还把时间安排得这么紧,从昨天见客户见到今天。啧,你们不赚钱谁赚呢。”
应洁所在的单位是个普通的私立二甲,前身是西湘车厂的子弟医院,最近在努力转型,想争三级,已经在建新的住院大楼了,这才想着更新设备。
现在私立医院的状况不如前几年,除了头部主打高端医疗服务的那一批,剩下的日子都不好过。之前因为一些滥竽充数的同行抹黑了行业,消减了大众的信任,也败坏了私立这个概念。应洁的单位因为前身是子弟医院,口碑和客源暂时是稳住了,但非营利性的标语打出去了,赚钱也是别想了。
她接连两个月都只拿到基本工资,自嘲每天上班都是在为新大楼添砖加瓦。
她字里行间都很羡慕温白然在外企的光鲜,但真让她去深江,她又不肯。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地方有归属感,她说自己没什么远大抱负,天生就是当土特产的命。
温白然宽慰她,“安稳有安稳的好,外面有外面的苦。尤其出门在外,衣食住行,没有哪个地方不用钱,看起来是多拿了点,细算房租水电煤,很多时候都不如你们在这儿来得自由舒坦。”
她这话说到应洁心坎里去了,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地笑开,“是吧,我就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我现在一回家我妈就给我把晚饭准备好了,还是挺滋润的。”
温白然笑笑,“是呀,我都羡慕了。”
都说人的磁场会自动识别与自己契合的人,应洁从第一眼见到温白然就对她十分有好感。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没什么距离感。一头长发微卷,在阳光下有淡淡栗色的光泽感,说话清清柔柔的,不那么软,透着股韧劲。这两天接触下来,她果然和自己感觉的一样好亲近。
要不是温白然傍晚就要回深江了,应洁都想拉她到自己家里住一晚。
陈志高在对面一直安静听着两个女人有说有笑相见恨晚,不时为她们添汤布菜,沉默的像餐厅里的冷空气。
他平时在单位就是个闷葫芦,好不容易碰到温白然才来了点感觉,昨天回去的车上,他建议应洁建个群,把他也拉进去,明里暗里地想要温白然的联系方式。结果今天倒好,人家下午就要走了,他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应洁借口去卫生间给陈志高发信息,提醒他主动找些话题,远来是客,别冷落人家,结果等她回来,陈志高才憋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你领导今天见的什么客户?”
应洁两眼一黑差点晕倒。
大哥,我是让你找话题,不是让你视察工作!
视察工作就算了,还视察人家领导的工作,你谁啊你?!
简直了。
她是没脸见人了,捂着额角坐下。
还好温白然随和,没认为他是冒犯,客气地回答他,“老客户了,今天他们新医院剪彩。”
“新医院剪彩?希瑞啊?”应洁来了精神,“希瑞可是我们这儿最大的私立了。他们新大楼盖的,跟宴会厅似的。”
西湘是三线城市,地方不大,以山水出名,是附近的旅游名胜。撇去每年来的游客,西湘本地常住人口不过四百万。但希瑞在这里建医院,出手就是四个亿,轰动一时。
温白然来的路上翻了点资料,希瑞的幕后老板背靠大运,出手阔绰就可以理解。
应洁还告诉了她一点内幕:“我听说希瑞的老板还在市郊买了块地建了高尔夫球场呢。我们副院长每天都巴不得接到他们老总的电话,跑得那叫一个快。”
“是么。”温白然没多惊讶,她想起宋叙今天穿的那一身,还真是准备去打高尔夫的。
也是。
他这人城府极深,说难听点是唯利是图,向来不会做没意义的事。
这样想,他给的提议似乎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中午时间一晃而过,下午的会议也没什么重点。
温白然估算着宋叙可能结束的时间,改签到四点的一趟高铁,到深江才六点半。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柯淑敏约她在榭藜商业路上的餐厅吃饭。
温白然丝毫不担心柯淑敏跟周凛通风报信,更不担心她会带着周凛一起来,如果柯淑敏这样做了,那么她和周凛都会被她拉黑,并且柯淑敏永远都不会再被划进温白然朋友的行列。
柯淑敏深知她的脾气,不禁感叹她和周凛真他妈像,都倔得没一点道理,更倔得让人没办法。
两人见面,基本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你这次来真的?”
没记错的话,这是柯淑敏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
温白然抿了口咖啡,“嗯。”
柯淑敏和温白然是大学室友,从大一到现在,周凛与她的点点滴滴,柯淑敏都看在眼里。她深知温白然不是拖泥带水的个性,从前虽然吵吵闹闹,冷静如她,也曾张牙舞爪地要挠人,但那都是因为她还没放下。
但像现在,还是第一次。
平静,淡然,没有起伏和波澜。
温白然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坚定得让人找不到任何可以突破的口子。
柯淑敏有瞬间相信了她,但很快又摇头笑出来,“好啊,我看你这次‘真’多久。”
不是她怀疑,是她见过温白然默默垂泪的背影,也碰到过宿舍楼下刚和周凛吵完架的温白然转身上楼,她决绝的背影淡漠似冰。柯淑敏那时也以为他们分定了,结果还不是照样谈了八年?
无论温白然嘴上怎么说,只要她还肯说,都证明她心里还有周凛。
柯淑敏劝她,“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似的不分轻重?周凛都跟我说了,肖紫眉不过跟他见过两面,他们连手都没碰到过......”
“我碰了。”
“你碰了谁?肖紫眉啊,哎呀,我这不就是在跟你说嘛,肖紫眉她......”柯淑敏话到一半,蓦地收紧,哑住。
她错愕地看向温白然,嘴巴越长越大,难以置信的声音都在抖,“你碰...碰了谁......”
温白然淡定放下咖啡杯,美得空前绝后的脸安静洁白,仿佛一片云,拨开是另一片空白,“你告诉周凛,不用再找我,我跟他已经没得可回头了。”
/
告别柯淑敏,温白然回了临港湾。
这套房子是她工作后攒钱买的。
四十平的小loft。
同周凛的大平层比起来,她这儿跟鸽子笼没两样。
这种商住楼首付不高,当初问家里借了点钱就凑齐了。
周凛不赞成她贷款,这种房子他手一挥就能送她一层。温白然却坚持,她要自己买。用自己的钱,自己的名字,自己还贷。
彼时周凛刚刚帮她将沙发搬上楼,就坐在扶手边休息,他双手反撑在身后,炎炎夏日,从来养尊处优的少爷连出个汗都像水晶。
他懒洋洋看着她,哼笑一声,跟我分的这么清?
听起来,像是玩笑。
他应该从那时起就察觉到了。
他们会分开。
早晚而已。
温白然不知多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和现在的决定。
房子在39层,3901。
进屋关门。
手刚摸到开关面板,眼前昏暗中掠过一道黑影。
温白然整个人被推到门上,下颌被大力卡住,抬起,灌进呼吸里的清凉带着男性奢侈品香水的味道,狂烈的吻轻松盖过她的闷哼。
后背剧痛传来,她下意识咬紧牙关,睁开眼,却看见面前男人沉迷的眉眼,心尖倏尔被针扎过一样痛起来。
周凛掐在她脸颊的拇指稍微用力,迫使她张开嘴,下一秒灵巧的舌熟练地钻进她的口腔。他用一条腿抵上她的膝盖,从下至上分开,跟着整个人强力地插进来。
感觉到他身下滚烫的贴着她小腹,温白然瞬间惊醒,搭在开关上的手猛地一拍。
哗
天光大亮。
“周凛!”她呼吸急促地低喝,起伏的胸口撞到他。
男人意犹未尽地停下。
温白然偏过头去,避开他垂落的目光。
对面满墙的陈列柜印出两人重叠的身影,她卷翘的睫毛低在被玻璃窗折射出的光线里,细碎的星芒在她眼尾闪烁。她美得悄无声息,美得你不知不觉,一个垂眸,就沦陷在她沉静的温柔里。
食指爱怜地抚上她脸颊的红痕,周凛黯哑的嗓音催着温白然的心肝,“我生日你都不来见我,温白然,你不爱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