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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人心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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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范霄霄也让人悄悄打听过红梢的消息。

她同章纠白关系好,章纠白早就晓得她范霄霄有个较为有钱的爹,也晓得她有个在霍将军身边做副将的舅舅,晓得她家的铺子差不多开了半个后舜朝,晓得她人脉路子广,可这人真的很少会主动找她帮忙做些什么。

在知晓章纠白在为红梢下落烦恼之后,她便对章纠白放了话将打听红梢之事给揽到了自己身上。想想这都过了好几年了,她愣是没帮着把这事办妥。

或许是觉得她范家的人打探功夫不太行,章纠白再没找她帮过什么忙。这回看出章纠白心事重重,范霄霄觉得自己不能不管。可听完章纠白所言知晓了竞良之事让人将在京谢姓官吏名册拿来一看,范霄霄就知道这件事办不了。

章纠白之前对于该不该同她说的顾虑是对的,事情太复杂了,她范霄霄即便知晓了这件事即便有心帮忙也无从帮起。

她家铺子开得再多家中再怎么有钱底下养的杂七杂八的人再怎么多,说到底还是商户,与朝堂还是不搭边的。

“纠白,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你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咱们想办就能办的。”抬头看向章纠白,范霄霄语气里透露出为难之意,“我能做的,实在不多。”

“多谢。”章纠白将册子收进怀中,冲范霄霄笑了笑。

“这算什么。”

范霄霄不好意思地笑笑,笑完想到什么,表情凝重起来:“对了,你听说了么,快刀门的范门主连同几个心腹被人发现死在竞良县外了。”

“我知道。”章纠白的五指不由自主地攥成拳。

虽未亲眼见过,但她听人说过快刀门的范门主老当益壮,为人也较为谦和,不像是会轻易就与人结仇之人。这样的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死了,还是死在竞良城外,听起来着实有些不对劲。

“消息是三天前由竞良传出的,事情发生得可能要早几日……”范霄霄压低了声音,“我估摸着范门主的离世之日和你回盛京城的时日相近。”

若真如此,便意味着快刀门范门主之死或许与竞良之事的确有些关联。

章纠白想了想,问:“对于快刀门,你还听说了什么?”

“我还听说,范门主一死,快刀门就由原来的副门主当家做主了。”

范霄霄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纸抖开:“喏,快刀门的山门内外贴满了这样的告示,说是门派内出现了叛徒害死了老门主,副门主已将几位叛徒找出来处决以告慰老门主的在天之灵。奇怪吧?快刀门的怪事还不止这一桩。”

“还有范门主的儿子,那个很少下山的范少门主据说失踪了。好像说是在范门主出事那段时间失踪的,人至今下落不明,为了找范少门主,新门主还贴了寻人启事呢。”

说到快刀门之事,范霄霄忍不住“啧”了一声:“要我说,门派内斗也是常有的事,若那副门主无上位之心,哪里会那么快接任门主之位?我看,也许他还巴不得范少门主永远也别出现呢。或许,范少门主的失踪就与副门主有关也说不定,纠白你说呢?”

“我?我不清楚。我只是觉得范元失踪的时间太蹊跷了,不止如此,我觉得整件事好像都有些不太寻常。”

“我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寻常,快刀门怎么在这个时候闹出了叛徒这一出呢?竟然还害死了范门主,这得是什么样的叛徒啊……”

喝了口茶,茶盏碰到桌面之时范霄霄想起一件事,从一只衣袖里抽出一张折好的纸重重拍在桌上。

与手中力道不同的是,范霄霄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是我说你,寻药就寻药,怎么还把自己给寻进通缉令上了!”

将纸打开一看,章纠白眉一挑,“嘿”了一声,道:“还别说,画得挺像,这画师画技真不赖啊。”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评价画师的画技,这是竞良县衙发的通缉令啊大姐!竞良前些日子全县戒严,我也是这两日才得知你被竞良县衙给通缉了,不过你这名字是怎么回事?白丹是谁啊?”

“白丹是段徊的小师妹,我在竞良是借她身份办事来着。通缉令这事不用咱们担心,事涉白丹,自有人比我们更急。”

“谁?你打算怎么办?”

“霄霄。”章纠白没回答,而是屈指敲敲桌面,“我想再让你帮忙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儿?若是和谢姓官吏有关的,我真的无能为力……”

“与姓谢的无关,我是想托你帮我打听个人。”

章纠白放下茶盏倾身过桌面凑近范霄霄的耳朵,声音放得很低:“左相府的嫡孙公子,大理寺的司直严卜严衷夷,这个人,你手底下的人能给我打听明白么?”

“你,你你你你……”范霄霄心头巨震,说起话来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我去探听大理寺里头的消息?”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范霄霄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再次压低声音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些人从来都是与官府井水不犯河水的,平日里做什么都想避开官府这事我就不说了,如今你居然要我去打探官府的消息,我如何打听得到啊?我……”

“别紧张,”章纠白拍了拍范霄霄的肩,“我不是在让你打听大理寺的事情,你就将这人看成一个普通的富家子弟让底下的人尽量打听就是了,若是实在打听不出什么我又不会怪你。再说,不打听一下,如何就晓得打听不出来?”

不试一试,的确好轻易下定论。范霄霄吞咽了一下口水,喃喃:“这事儿,你得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慢慢想,不急,”章纠白为范霄霄倒好茶水递过去,“来,先喝口茶。”

-

一夜半日之间,御史官崔庆提幼子崔济纵马害人这事儿仿佛长熟了的香蒲花一样,随着风飘遍了盛京城中的各个街巷。

就连在宫里头当差的乘书和乘明都听说了。

晌午时分,两人趁着躲闲在栖鸾殿偏殿后头的小院里你一言我一语地绕着这事说了许久。说得兴起,连云发什么时候进的院子都没瞧见,待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云发命人将二人给拉到院外再命人当着一众洒扫宫人的面给他二人重重地各掌了几下嘴,直打到脸都有些红肿了才厉声喝道:“下次若再让咱家听见你二人在这里碎嘴,你们丢的就不是面子而是人头了!”

“平日里有咱家护着你们,便教你们错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你们且抬头瞧瞧这宫城,这宫里的哪块砖哪捧泥都不是你等能够做主的?”

云发阴着脸,说出口的话也冷:“在主子眼里,你们与路边的一块砖一粒尘土无异,低贱如蝼蚁的东西,竟还敢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这次权且给你们长个记性,下次再犯这样的错,栖鸾殿可就容不得你们了。”

“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乘书和乘明捂着脸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云发“哼”了一声,犀利的眼神在面前几人的面上一一扫过:“你们既入了栖鸾殿,就得给我记住,这宫里再大,主子再多,你们的主子却只能有贵妃娘娘一个,若哪日叫咱家知道谁还敢在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便叫他断了那没用的舌根再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你们一个个的可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众人惶惶答。

“明白就好。”

云发点了点头,本还想再多说两句,但话还未出口,就看见乘详从外头急慌慌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不是叫你待在娘娘身边守着吗,什么事急成这样?忘了咱家早些时候怎么教你们的了?”

皱起眉,云发不耐烦地斥道:“在栖鸾殿当值,遇上天大的事也不要露急,哪怕你心里急得要命脸上装也得装出淡定的表情来。你想想,主子若是看到你那副火烧眉毛的愁样心情能好吗?”

“奴婢知错,奴婢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乘详抬着衣袖擦了擦汗。

“说吧,火急火燎的。”

有懂事的小内侍已经沏了杯茶捧到云发手边,云发顺手接了,正准备喝,就听乘详禀道:“娘娘方才在正仪殿里险些被圣上拿着奏折砸了脑袋,眼下正在正仪殿外跪着呢!”

贵妃娘娘险些被圣上砸了脑袋!

乘详回话的声音不小,近处候着的几人都听见了,一时之间人人都面露惊诧之色。

斜着眼睛扫了众人一眼,云发将手中的茶盏往递茶的小内侍手中一塞,一句话也没说就快步离开了。

“都道跟着个好师父能吃不少香,那跟着典让的惧子和溜子眼下都快成圣上脚边的得意人了。”

见云发走远了,原先聚在此处的一众洒扫宫人也已经散去,乘书松开捂着脸的手忍不住小声抱怨。

边上的乘明心里也是有气:“可谁叫那典让跟了个好师父呢,刘奉典可是御前红人,自先帝爷那会儿就得脸,眼下也是个得用的,典让身为他的徒弟自然与寻常奴才不同,咱师父哪里能和他比?”

“那会儿咱们仗着比他们先进宫还能教训他们,眼下难保他们不会仗着自己现在比咱们得用转身过来欺负咱们。”

“上回咱们跟着师父去正仪殿外送点心,那会儿你也见到了,那惧子保不齐在孝敬他师父典让之余还给自己找了个好靠山。”

“这宫里头谁还跟咱俩似的真的一心伺候着一个主子呀。后宫中的这些主子,谁又能圣宠永固?就说咱们上头那位主子娘娘,原先多受宠啊,可眼下你再看看……”

说着,乘明叹了一口气:“这当奴才的人呐,多一个主子就是多一条命,惧子倒好,为自己挣了一个活命的机会了……”

“好吗?”乘书不敢苟同,“周家是个什么处境,明眼人谁瞧不出来?那周二公子如今虽是个正五品的按察使,但他眼下在京中又不需要每日上衙点卯,也没有机会再外出办差,如今不过只能算是在虚领差使在那司隶台挂着个职罢了。”

“虚领差使?若要按你这么看,那这位周按察可成不了御前的红人!你且往朝堂上找找,你能找着几个能因圣命十八而冠的官?”

别说十八而冠了,昌安年至今能双十服朱的官吏也没几个,更别说这周按察时不时就能被圣上宣入正仪殿议事闲谈。

这个人呐,真就是妥妥的御前红人!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你没听旁人说吗,这位周大人如今只是一把被圣上放在御案之上的明刀而已。”

都说眼下圣上使这把刀使得顺手便多使几年,待不想使了或者想换把刀使使了,难保这把刀不会被折了去。

乘书不以为然:“要我说,明刀被折也是迟早的事,谁还会眼瞎得看不清局势紧着去巴结他呢。”

“惧子自以为找着了一座新的靠山,实际上不过是在巴着一根迟早要四分五裂的烂木桩子罢了。那周按察自小便体弱多病,年年日日都得用药养着,往后还能活几年都没个定数,论风光又哪里能风光长久?”

“这……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你们在那嘀咕什么呢?云发公公才说了什么你们就忘了?还凑到一处嚼舌根!舌头不想要了?”

院门外传来一声吼,乘书乘明面色一白,连忙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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