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远离都市，建筑大多残旧，一点都没有圣都市区内的繁华昌盛。
叶锦柏走在旧墙下，一边听翟知臣讲述案子目前的线索，一边屏蔽跟在身后絮絮叨叨个不停的小鬼的声音。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真的很想把那小鬼的嘴巴缝起来，让她没办法再吧啦吧啦。
“继续往前的话是一片旧工厂，工厂后面一条小溪，估计现在溪水已经干涸了。”
叶锦柏停下来，扭头看向前面那个给他介绍环境的人。
“怎么了？”
叶锦柏好奇地望着他：“你好像对这一带很熟悉？”
翟知臣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我以前在这一带生活过。”
叶锦柏见他好像表情不太对劲，估计是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的时候不能太追根究底。
“这里看着很不舒服，哪里都破破烂烂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前面去，伸手戳了一下面前破旧的墙壁，瞬间收回手“好脏好脏。”
实际上，她的手能直接穿透墙壁，什么都碰不到。
叶锦柏目光扫过她身上，只一眼便放到其他地方：“你觉得，什么人对这一片会熟悉？”
“很多。”翟知臣抱着胳膊往前走“十年前这一片还没有荒废，后来说要拆迁，很多人搬走，这里才变成这个样子。”
“这里不像被开发过。”叶锦柏将周围观察了一遍，是发现好些楼房被推倒，不过都在另一边，完全没有被重建过的地方。
翟知臣解释道：“因为那会出了事，拆迁那边跟原住民没有起了矛盾，最后闹出人命，这个项目也就不了了之。”
拆迁项目没能进行下去，人命案后没多久，开发的老板就卷款跑了，原来搬走的居民家已经被拆，没办法回来，只能在外面租房住。
还没有搬走的居民生活环境也急剧变差，等有了点钱能搬的都搬走，没法搬的只能忍受这样的环境生活下去。
十年过去，这里的人越来越少，慢慢的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叶锦柏点了点头：“所以凶手很可能原来也是这里的居民？”
“不一定。”翟知臣道“有可能只是对这一片比较熟悉，比如说以前会到这边玩什么的，可能性有很多。”
原居民那边也还是要查的，可以筛选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翟知臣说的那个工厂。
这里原来应该是个汽车零件工厂，轮胎和各种旧车零件堆放不少，都锈迹斑斑。
“这里好阴森的感觉，里面会不会有鬼？”小姑娘似乎挺害怕这里的环境，躲到叶锦柏身后，不敢把头探出来。
要是她有实体，估计叶老师的衣服到得被她扯坏。
叶锦柏：“……”小妹妹，你好像忘记了自己就是鬼这件事！
“要进去看看吗？”叶锦柏回头，看向翟知臣，朝他抬了抬下巴。
“你觉得这里面会有我们要找的线索？”
叶锦柏摊了摊手：“不知道，反正去看看没事。”
“不要，别进去。”小姑娘想拽住叶锦柏衣服，不想让他往前走“里面好恐怖的，好吓人。”
叶锦柏自然不会听她的话，她也没办法触碰到叶锦柏，只能看着他和翟知臣肩并肩往前走。
小姑娘一脸纠结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犹豫了很久，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跟着他们一块走。
身后一阵阴风吹过，小姑娘瞬间炸了毛，半点头都不敢回，僵住着身体，赶紧跑上去紧跟着叶锦柏两个人。
“等等等我，后面有鬼，我害怕。”
叶锦柏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你在看什么？”翟知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了头，盯着他，眼睛里带着狐疑的神色。
“没有，就是突然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叶锦柏耸了耸肩，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大概是我感觉错了，没事。”
翟知臣皱眉，也回头看了几眼，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目光在，为什么他会感觉到？
叶锦柏抬手将他的头转回去，半是调笑地道：“真的是我的错觉，你别多想。”
翟知臣皱眉，将他的手拍下来：“都说了，别对我动手动脚。”
叶锦柏挑眉，将手收回来。
小姑娘快步跑到前面来，看了看叶锦柏，又扭头看看翟知臣，想看清楚他们的表情。
结果翟知臣并没给她机会，抬脚便往前走，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小姑娘：“……”没礼貌！
叶锦柏和翟知臣走进工厂里面，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一扇破旧门，估计门后是工厂的车间。
叶老师抬手推了推，没能推动，转过头看向翟知臣。
后者抬手朝他挥了挥，示意他后退几步。
叶锦柏才退两步，某位组长突然抬脚就踹过去……
“轰……”的一声，铁门瞬间被踹开，一股烟尘朝他们扑过来。
叶镜柏忍不住呛咳了起来，捂着嘴鼻后退。
“你能不能绅士一点？”叶老师忍不住抱怨“先让我有个准备好吧？呛死了。”
翟知臣有些莫名地看着他：“绅士？”
“……”叶锦柏觉得他更加莫名“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女朋友？这个世界真不公平。”
翟知臣眯起眼睛，脸色瞬间变得更沉。
叶锦柏歪了歪头：“你怎么了？”
“没事，走吧。”翟知臣转身往里面走。
叶锦柏侧过头跟身边的小妹妹对视了一眼，一块耸了耸肩，然后跟着翟知臣走进去。
“没有女朋友了。”
“什么？”叶锦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翟知臣更不想说话了，本来被分手就心情很不好，还被人反复提起，真的很不开心。
叶锦柏思考一下这个人今天的状态，加上刚才那句话，他突然就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不小心提起你的伤心事。”
“你看看这个地方，好像一直有人在使用。”翟知臣不想继续聊这个，开口转移话题。
叶锦柏这才把目光放到工厂内部。
这是一个组装汽车的工作车间，生产工具已经很久没有工作过，所有设备都已经生了锈，但是有一点很不对劲--这里有些干净得不太正常。
“好像有人经常打扫这里。”叶锦柏蹲下来，抬手捻了一下地板的灰尘“有点太干净。”
翟知臣点点头，回头看向自己踹门进来的方向：“那扇门也是有人故意锁上的。”
“已经荒废这么久，谁还会继续使用这里？凶手吗？”叶锦柏抬头看向车间里的传送带，他留意到传送带边缘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他朝那边传送带走过去，站在那边观察了一会。
传送带边缘沾着点点污迹，看起来……像是已经氧化的血迹。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啊？”小姑娘都快露出狗狗眼去看叶锦柏，期盼他能心软，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结果叶锦柏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而是把另一边检查地板的翟知臣也叫过来。
他对翟知臣指了指传送带上的污迹：“你看这像不像是没有清洗干净的血迹？”
翟知臣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这里可能是案发现场，让他们过来取证。”
另一边的取证还在继续，收到翟知臣的消息之后分了一部分人过来帮忙，还剩下一半在那边继续。
蓝熙盈也跟着过来，她拿着相机在拍摄现场照片，顺便通知翟知臣两人叶胤铧已经带着尸体回警局。
翟知臣只摆摆手表示自己清楚。
“我在那边发现了点东西，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小姑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一段时间，现在又跑出来嚷嚷“快跟我去。”
叶锦柏微微侧过头看她。
小姑娘双手挥舞者：“不去你会后悔的，我这是在帮你，我真的发现了奇怪的东西，可以帮你查案的。”
回头看见另一边翟知臣还在跟蓝熙盈交流着什么，没有把注意力放到他这边。
沉思几秒，叶锦柏跟着那小姑娘一块往外走。
叶锦柏抱着胳膊往更偏僻的方向走，余光看向背着踱步的小姑娘：“小鬼头，你要是逗我玩的话，后果很严重的知道吗？”
现在身边没有其他人，叶锦柏可以放心跟身边这人说话。
“可不可以别总是小鬼、小鬼头的叫？”小姑娘终于忍不住要提要求“你这样很没礼貌的好吧！而且我是女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女孩子。”
叶锦柏不为所动，只是道：“那你想要我叫你什么？”
小鬼沉默了。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
想起这件事，她控制不住低落，相对沉默很久才嘟囔着道：“反正不叫小鬼，我不是小鬼……”
“那叫你小乖可以吧？”叶锦柏停下脚步，偏过头看向那个小姑娘“在你想起自己名字之前，先将就着用这个名字？”
小姑娘眼前一亮，火速点头，她突然觉得这个性格恶劣的大人好像也没那么坏。
小孩子的喜怒哀乐变化很快，立刻就从刚才的低落变成了开心，快步走到叶锦柏前面，仰着头看他：“为什么叫小乖？有什么寓意吗？”
叶锦柏脱口而出：“希望你能乖一点，安静一点。”
一天天让这小鬼尖锐的声音折磨耳膜，他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肯定得精神衰弱。
小乖：“……”又不开心了！
“你要带我来这里？”叶锦柏抬头看向前方，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杂草。
小乖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环境，然后快速朝叶锦柏招手：“这边这边，你跟我过来。”
叶锦柏一脸懵地跟着她走，直接走进了那些半人高的杂草里。
“这边这边……”
“你好端端地跑这里来做什么？”叶老师表示十分不理解“还跑进草堆里？”
“……还不是因为你死活不肯离开那个阴森森的地方，我害怕就自己出来逛逛了。”小乖低声嘟囔。
“你在小声说些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叶锦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下去。
“你还好吗？”小乖折返回来“你怎么比我一个小孩还没用啊？这都能摔？”
叶锦柏：“……”
这位理直气壮控诉他的小鬼，怕是忘记自己根本不受物限，可以直接从这些植物身上穿过去，但是还活着的叶锦柏做不到这一点。
小乖要带他去的地方其实并不远，只是草地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它们拦住了叶锦柏的去路，这才让他花费这么多时间。
“就是这里，你看。”小乖短小的手指很努力在往前指。
叶锦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两具已经接近白骨化的尸体，交叠在浓密的草丛里，大半身躯都已经被泥土掩埋，没有走近这里，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浓郁的尸臭味后知后觉地钻进鼻孔。
“他们长得好可怕，我只敢看一眼。”小乖抬手捂着自己的双眼，跑到叶锦柏身后躲着，还傲娇的邀功“你们不是一直在找这些长得很可怕的人吗？我帮你们找到了，我厉害吧？”
“……挺厉害的！”
他该怎么跟这个小孩解释，他们并不是在找尸体，想找尸体殡仪馆多得是，他们只是在查案子。
叶老师思考了许久，觉得很难跟她解释清楚这么回事，于是决定不多废话，转身去找人把这两具尸体弄出去。
这时，叶锦柏突然发现他的脚好像动不了了。
叶锦柏拧紧眉头，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陷进沼泽里--他刚才被那两具尸体吸引注意力，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他努力尝试把自己的脚拔出来，却发现根本没办法用力。
“怎么了？”小乖发现他的异样，好奇追问。
叶锦柏再度尝试，最后叹了口气：“我出不去了。”
小乖这才留意到他的脚，震惊地捂住脸：“怎么办怎么办？我把你拔出来？”
说干就干，小乖当即要去抓叶锦柏的手，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将这位陷入困境的大人救出来。
不幸的是，她根本碰不到叶锦柏，只能一次又一次从他身上穿过。
“别忙活了，没用的，你不可能碰得到我。”叶锦柏有些无奈，开始寻找自己身上的设备“我找找看能不能联系得到人帮……”
“你在跟谁说话？”
一把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惊得叶锦柏松开了手机，手忙脚乱将手机捞回自己手里，确认它不会掉进沼泽地才松口气。
回头看过去，发现站在背后的人是翟知臣，叶锦柏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拍拍胸口道：“人吓人吓死人，这个道理三岁小孩都明白，翟组长你过分了。”
翟知臣：“……”他可没有故意吓唬谁。
翟知臣还是在意：“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我啊！我啊！”小乖跑到翟知臣面前跳跃着摆手“看到我了吗？你好呀，我叫小乖，虽然这个名字不怎么样，但是暂时用着还行。”
叶锦柏：“……”自己对这名字倒是适应得挺快。
“没谁，我在自言自语。”叶锦柏面不红心不跳得扯谎，顺便调侃一句“那边有两具尸体，恭喜，又多了两名死者。”
翟知臣当即皱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想上前查看，但是叶锦柏拉住了他。
“做什么？”
叶老师无奈，指了指自己的脚：“案子是很重要，但是在那之前，你先把我弄出去再说。”
要是等一下翟知臣也被困在这里了，那才是真的尴尬。
翟知臣这才留意到叶锦柏的不对劲，从刚才开始这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就没有彻底转过身来过。
“你这是……被卡住了？”
“差不多，腿抽不出来。”叶锦柏耸了耸肩“这里的草丛总让我很没安全感，所以翟组长，你还是赶紧把我救出去再说吧！”
翟知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笑，连被分手的阴霾在此刻似乎都被冲散了不少。
“……行，我帮你。”
叶锦柏感觉自己已经听到这个人想笑出声的的气音，内心哀叹自己的光辉形象要毁于一旦。
“你别这样抓我腿……”
“不抓怎么把你腿弄出来？求人帮忙不要这么多废话。”
“……我的鞋呢？”
“别啰嗦了，等等再找……”
“……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