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缪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还挺高深莫测。”
小陈一直眼巴巴地望着他们,期望他们能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然而等待许久,最终等来了一句翟某人一句:“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小陈&徐缪崖:“……”
真假?
现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休息?
然而顶着两人惊诧的目光,那两个人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点点留恋都没有。
徐缪崖转过头,正好跟小陈对上了目光,小陈朝徐缪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徐缪崖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后退两步,自从知道这个长得一脸憨厚的人是杀手之后,他总觉得哪里很别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也遭了殃,他可不想死。
小陈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主动退开,并朝他解释:“我虽然是杀手,但并不会滥杀无辜。”当然了,这个解释听起来或许并不那么可信。
徐缪崖眨了眨眼睛:“万一我也是你的目标呢?”那可就不算滥杀了吧?徐缪崖自认为自己平时树敌不少,难免会有人想要他的命,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俗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陈无话可说,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解释并不会让对方信任,他干脆便放弃跟他相处融洽这个想法,朝他点点头之后转身离开。
他的目的本就是叶锦柏两人,一开始接触徐缪崖也只是为了能够有机会靠近那两个人,现在既然已经被拆穿伪装,那他也不必再对徐缪崖如蚁附膻。
回到房间的翟知臣两人一同松了口气,跟这些并不了解个性的人相处周旋,属实挺累的。
“你不想跟陈先生合作?”
翟知臣正在关门,听到他的话动作微顿,他说:“他的话不可信。”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跟他合作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叶锦柏离翟知臣很近,他压低声音在翟知臣耳边说话,呼吸缓缓拂过对方的脖颈“你也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
“他给我的感觉并不可控。”后脖处微痒,翟知臣没有回头,即便他心里清楚身后那人看不见他的神情“跟他合作我们会陷入被动,你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万一他想假戏真做怎么办?人心永远是最可怕的。”
“这点我比你清楚。”叶锦柏颇为无奈地摇摇头“但你真的能这样一直等下去?”
等待未知的结局,还是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们的组员来救他们?
“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喜欢冒险的人。”
“你看起来也不像个不敢冒险的人。”
这话结束,两人都陷入沉默。
只能说,人跟自己表现在人前的形象总是会有差距,只是这样的差距容易让两人在做决定的时候产生分歧,有时候这种分歧很难以调和。
翟知臣倏然转身,叶锦柏离他太近了,一个没反应过来,两人的嘴唇就这么碰上。
翟知臣愣住,一时间没想到要退开。
叶锦柏有些没反应过来,几秒钟后他后撤了一步,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有的时候有些冒险是必要的。”
“我想我们还没到必须要冒险的地步。”翟知臣莫名地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这个速率不太正常,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假装自己什么异常都没有“再等等看吧,反正他一直在这儿,至少再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翟知臣心里还是想再等等自己的组员们,比起一个看不清善恶的杀手,他自然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组员,至少他能确认自己的组员们都在可控范围内。
“那擂台赛呢?”叶锦柏微微侧头“你打算怎么应对。”他们可是马上就要上台竞争的对手了。
“只要分出输赢就可以了不是吗?”翟知臣道“到时候我可以认输。”
“不怕守卫插手?”
至少他们先前看了那么多场比赛,还没有过认输的情况发生,不管再怎么害怕,他们始终都会动手。
翟组长沉思片刻,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便道:“那我们便象征性打打,让我输给你好了。”
叶锦柏:“……”
他有些无奈摇头,却也明白翟知臣心里已有决断,他不可能会听自己,这个人有时候实在是强横专制。
翟知臣轻声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我们一直被困在这。”
“我不担心。”叶锦柏转身,往洗漱间的方向走“随你吧。”
翟知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一瞬间有些恍惚,不知怎的,突然就回想起刚跟蔡晓婉在一起时的事情。
蔡晓婉是他的初恋,总共也就谈了这么一次恋爱,最初到底是为什么在一起的已经忘了,但有时候还能想起过去相处的点滴。
那时候在一起不算太久,她有时候会问一些很无厘头的问题,比如说:“喜欢和爱能具象化吗?”
翟知臣总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并且询问她自己是什么想法。
蔡晓婉笑着说:“爱是能够具象化的,所爱之人站在那里,便会觉得心安。”
这话文绉绉的,算是恋爱中比较粘腻的情话,当时的翟知臣并没有多想,只是现在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这句话。
只要他站在那里,便会心安……
翟知臣蓦地清醒过来,一拍自己的脑袋,不由得懊恼--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疯了吧?一定是这里的环境影响到了自己。
正想着,叶锦柏已经从洗漱间出来,正缓慢地朝床边走过去。
“你可以喊我帮你。”翟知臣快步走上来“没必要自己死撑。”
“用不着这么麻烦。”叶锦柏抬起手摆了摆,没让他扶“我自己也可以。”
“……”翟知臣无言片刻“别忘了你手上还有伤,万一不小心伤到了,那可太得不偿失了。”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一阵晃动,叶锦柏没能站稳,重心向后倒,下意识想抓住旁边的东西稳住身体,可他身边是空的,根本没有东西可抓。
又是一阵晃动,翟知臣动作比脑子快,在叶锦柏向后倒时接住了他,两人的心跳一度飙升。
直至此时,世界又一次恢复平静。
人却没能那么快平静,翟知臣将叶锦柏扶起来,先是查看他手腕上的伤有没有被二次伤害,确认没事才安下心,开始担忧当下的情况:“刚才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叶锦柏摇了摇头:“不是地震。”
“???”
他对这种震动可太熟悉了:“是炸弹。”
“什么?”翟知臣震惊。
叶锦柏扶着他的胳膊让自己站稳:“外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我去看一眼?”
“一起去吧。”
最初晃动过去之后,安静得有些可怕,原来猎场里嘈杂的声音都没了。
这样的环境容易让人心生不安,特别是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身边那人也不说话,这让叶锦柏更觉得不对劲。
叶锦柏伸手去拉他:“怎么了?”
“不知道,先去看看。”翟知臣伸出手让他扶着“这里没人。”
没人?
叶锦柏感觉自己有点听不懂他的话了,没人是什么意思?
“守卫不见了。”翟知臣不自觉地绷紧自己的肌肉“擂场这边也没人,可能是躲起来了。”
他们从回房间到出来前后不到一个小时,他不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人给转移走,只是守卫突然离开这一点很让人奇怪。
翟知臣想了想,决定去找某个“情敌”聊聊天,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
徐缪崖端坐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房门,那里面仿佛能跑出来个什么可怕的怪物,将他吞噬殆尽。
他希望这样的安静能够快点被打破,他还不能死在这里,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家,他绝对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突然,房门被敲响。
徐缪崖整个人都陷入应激状态,下意识做出了防御姿态……
好一会儿过去,并没有人破门而入,门口的敲门声却始终没有停下来过。
徐缪崖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心跳速率也慢慢降下来。
很快,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并且迎来一段相对离奇的交流。
“我猜他人不在里面。”
“那他能去哪?”
“我怎么知道。你对他那么关心干嘛?你们又不熟。”
“徐先生人挺好的,我不想看到他出事而已。”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出事。”
“不能这么说。”
“他可比你想象中的要恶劣得多,你不要被他骗,这种人我可见多了,表面上和善友好,实际上谁知道皮下藏了什么?”
徐缪崖:“……”这人就是在故意抹黑他的形象!简直不讲武德。
他快步上前,一把拉开门、一把将他们拽进门来、再一把将门关上,没好气地瞪了翟知臣一眼:“你们怎么还在乱跑?专门过来找我的?”
翟组长认为他的问题也挺搞笑:“我们只是好奇为什么人都不见了而已,你躲在这儿干嘛?”
徐缪崖歪了歪脑袋:“你们不知道?”
叶锦柏也很茫然:“我们应该知道什么?”
徐缪崖顿了顿,猛然想起自己的确没跟他们提起过这件事,他还以为会有人跟他们说的来着,看来这俩的人缘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差:“我听说之前也有一次,不知道是多久之前吧,也突然发生了一次这样的意外,地震了一会之后守卫失踪了,等守卫回来时他们把猎场里的所有人都给杀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猎场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在守卫消失之后他们全躲回自己的房间,躲起来至少还有一点活着的机会。
“怎么可能?”翟知臣听得直皱眉。
“为什么不可能?我说的是事实。”徐缪崖不满“你知道什么,你才来这里几天啊?”
翟知臣抱起胳膊,回敬他:“我是没来这儿几天,但我明白一件事,死人是没办法开口的。”
要是那些守卫把所有人都杀了,那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徐缪崖沉默片刻:“守卫又没死。”
“你是说守卫自己杀了人之后,还跟后面进来的人分享自己杀了人?”
“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可大了!”
叶锦柏抬起手拦在两人面前:“冷静,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等两人停下来,他接着道“这个世界有些事情传着传着就是会夸张化,或许曾经真的发生过什么,但是最大的问题--是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不管怎么怎么说,刚才的震动是真的,叶锦柏很清楚那绝对不会是地震,未来会发生什么还未可知,须得小心。
徐缪崖问:“你们在来的路上没有发现什么?”
结果自然是摇头,除了一个人都没看见之外,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们不会真的死在这里吧?”徐缪崖有些着急“我还不想死……”
翟知臣有些意外地瞄了他一眼:“没想到你竟然会怕死。”
“是人都怕死好吧。”之前不怕是因为没有人能让他死,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他的对手是那些手里有枪的守卫,他们这些人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就这么死掉。
他得活下去,而现在能活下去的办法……
“你们不是普通人对吧?”徐缪崖忽然抬头“从第一天进来时我就发现了,你们面对陌生环境不会害怕,也没有因为这个诡异的地方而焦躁,而且还那么强,你们能不能救救我?”
翟知臣歪了歪脑袋:“你……怎么?不想跟我抢人了?”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
徐缪崖垂下眼皮,没让对方窥见自己的情绪:“我只想活着。”
他坚持了这么久,只是想要活下去,必要是可以放弃一些不那么重要的。
翟知臣摸了摸下巴,正想说些什么,地面又是一阵晃动,这地动山摇的动静可比刚才还要严重许多。
一声巨响轰鸣,三人下意识抬手掩护自己的耳朵。
耳鸣了好一阵,翟知臣缓过来后查看另外两人的情况,确认他们没事,只是耳朵感觉还在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死寂被打破,尖叫声响起。
翟知臣想出去看看情况,徐缪崖冲上前去拦住他:“你要干嘛?你疯了?”
“你没听见外面的声音?”翟知臣抬了抬眉毛,看了他一眼。
徐缪崖语速极快:“出去了可能你也会死。”
“在外面求救的可能是你的人。”翟知臣面无表情地说“你平时不是一直致力于救人,让大家都能够好好活着吗?怎么现在反而退缩了?”
徐缪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确实不想看到有人死,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救不了他们,不管怎么样,他自己得先活着,无论如何都得活着,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
“害怕的话把自己藏好就行,我们并没有要求你做什么,你已经做了很多。”叶锦柏走上前拍了拍徐缪崖的肩膀“放心,我们会没事的,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锦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像是在教育自己的晚辈,徐缪崖咬着牙齿,有点难堪。
翟知臣却干脆将他推开,自己拉过叶锦柏走出去。
门很快就关上,徐缪崖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后,眼睛里带着悲伤:“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能死,真的不可以……”
他承认自己懦弱,也承认自己没有勇气去救人,之前那些所谓的友善不过是因为他确认自己不会受到牵连,确认自己不会有事,可是现在不一样。
他除了对不起,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