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榭笑吟吟的,神色不变:“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姓何,叫何里。家里呢,有点小钱。你们也知道嘛,有钱人都贪生怕死,我这人最大的想法就是修个仙,长命百岁,守住我的财。”他笑得有些傻,“实不相瞒,见你们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们实力绝对强!我肯定是没看错人。”
温榭谦虚道:“还好还好,搞定你这种一定绰绰有余罢了。”
听着这毫不客气的话,何里反而满脸激动,露出虎牙,笑得明媚又开朗:“那太好了!你们收徒吗?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萧煜临毫不留情地拒绝:“另寻高明吧,身份不便。”
何里却摆摆手:“没事,本也没指望你们爽快答应。不过我何里也算是凉城有名的才高八斗,接下来你们就等着,看我操作。”
出了包厢,萧煜临压低声音道:“我刚才注意了,那个何里的屋子一切正常,没有什么罗刹纱。”
“嗯,据我观察,他不过是个花天酒地又自负的富家公子,构不成什么威胁。”
“对了,那歌女有些蹊跷,照她那反应,该是个冤死的鬼魂才对,怎会入了魔?”
温榭想想也是疑惑,“难道鬼魂也能入魔吗?”
萧煜临闻言摇摇头:“不,不存在这种可能。”鬼就是鬼,魔就是魔,怎可混为一谈。
“回去吧,今晚它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守株待兔。”他道。
回到包厢,温榭望着桌上早已经冷下来、看起来分外油腻的菜肴,语气难掩嫌弃:“他们怎么没叫撤下去?放房间里都串味了。”
说着走上前,想要看看做的东西是什么,竟如此令人恶寒。
这一看,就坏了事,只见他脸色骤变,慌忙倒退两步。
萧煜临下意识抬手扶住他:“怎么了?”
温榭的脸色很难看,强忍住暴怒和作呕的冲动道:“桌上的那些,是成了精的畜牲!”
萧煜临听后也是一愣,召出魔息往桌前一掠,下一秒,震天的哭叫传来,充斥着令人发慌的尖叫和凄叫,听得他频频皱眉。
注意到温榭表情越来越难看,他扬手撤了魔气,“抱歉。”
温榭此刻脸上全无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笑意,沉声道:“什么鼠辈,见不得光的东西,竟做这等恶心事。”
萧煜临控制魔息招来了一丝孤魂,想到什么后,又顿了一下,抬手遮住了温榭的眼睛。
修长的手虚虚盖了上来,不知怎的,温榭下意识闭眼,却没想躲。
“何人动手,如此残害尔等。”
被单独拽出来的残魂呜呜咽咽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萧煜临只好把自己的魔气渡过去。
残魂吸收了魔息剧烈颤抖起来,好一会才缓过来,朝两人的方向隔空做了个跪辑的姿势,显然是已经认出了温榭。
“帝君给我们做主!这楼里有魔物坐镇,附近许多不知情的小妖都遭了它的迫害,有的被直接吞食,有的像我们这样被封在送给人族的酒肉里,为祸人间!”
它说这话时,语气仍是颤抖的,眼神还不住地往萧煜临身上落。
“魔物可有什么特征。”
良久,才听见温榭出声,声音又低又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它摇了摇头:“应该是成魔许久了,且实力极强,善突袭。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话还没说完,它便又开始打颤。
两人皆知已无力回天,萧煜临忽然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他微挡在温榭眼睛上方的手上,用力向下一按,结结实实地盖在那双早已闭紧了的眸上。
温榭的眼睛发烫,可覆上的那只手却是冰凉的,还有一层细密的薄汗。
只这么一个动作,萧煜临却瞬间了然他的意思,侧身隔开他与那残魂的距离,并撤了魔息。
“这一趟,真没白来啊。”
他听见温榭轻声开口,却包含了不可磨灭的怒意和杀机。
最后萧煜临叹了口气,道:“我明白。别急,我们一起查出真相,手刃真凶。”
温榭现在这状态真不能乱见人,萧煜临听着那敲门声,无奈地尽力安抚道:“你待会冷静点,不要太冲动。”
还好他尚能保持理智,沉默了一会后开口:“我装晕吧,你就暗示他们我吃了桌上的东西又被罗刹纱迷惑了心智。”
萧煜临松了口气,生怕他打草惊蛇,点点头。
看他十分厌恶地睥了一眼那榻上红得妖艳的东西,扬手一阵风将其掀开,迅速钻了进去后,才放心地开门。
又是那个掌柜的,此刻他满脸堆笑,眼神不住地往屋里瞟:“公子啊,待得可还习惯?同您一起来的那个公子呢?当真是不好意思,何少爷太强势,我们拗不过他啊,他没有为难你们吧?”
他问题抛得太密,全完没有给萧煜临一点反应时间,不过好在萧煜临也根本就没打算答。
“嗖”一声,沉晁出鞘,下一秒落在这人颈上。
声音戛然而止,掌柜的的神色变得惊恐:“公子你你你你这是何意?”
“我带来的朋友先是莫名其妙在正厅里晕过去,好不容易醒来,又说在你们这包厢里待得头昏脑涨,这回吃了你们送来的东西,更是直接不省人事了。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掌柜的不动声色地匿下眼中闪过的笑意,故作惊恐道:“公子可不敢乱说,小楼本分经营,已有十年之基,怎会无故害人!”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啊呀,不会是公子先前所说的,楼里有妖物作祟吧?”
萧煜临心里冷笑,表面却平静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请公子多多费心,早日将此秽物除去!即是助了小楼,为百姓造福,又是给您的朋友报仇啊。早日灭掉那作歹的孽障,小楼必以重礼相谢。”
萧煜临不言,只是静静地收回了沉晁,听着他这样夸、那样许地,直到出了门。
温榭撩帘而起,抱胸冷眼看着,良久后开口:“今晚动手吧,我没耐心再等了。”
萧煜临朝他的方向走来,道:“放心,今晚我们不动手,它也会按捺不住。”
此时温榭的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只是声音还略微有些沙哑:“你给我结阵吧,我找人超度了它们。”
说着正要起身,却被萧煜临有力的手摁了回去——他想起温榭刚刚看到那些残魂时的反应,沉声道:“我来吧。”
言罢也不等温榭拒绝,兀自转身,甚至还贴心地划了道屏障隔开了两人。
温榭没有多想,难耐地闭了闭眼,想驱散心中的阴郁。
萧煜临动作很快,不过一刻钟,方才还怨气缭绕的一片残魂此刻已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但他眉头紧蹙,看上去颇不太愉快。
“怎么了?”
“没什么,”听到温榭发问,他深深地回望了一眼,却不多言,“刚才超度太耗心神了吧。”
温榭察觉到了不对,猜到刚才应该发生了什么,并且同自己有关。
但他自问确实也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加之心情本就低沉,此时情绪难免有些不由己控,烦燥地开口:“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有误会?”
萧煜临略有些吃惊地抬眼,刚才在一界之隔的残魂那边,他的确是得知些不太中听的东西,不过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
他吃惊,既惊于温榭怎么还好意思冲自己发脾气,又惊于他这么个唯己意是从的人有朝一日还能开口要解决误会。
不过惊归惊,不说就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