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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安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本能在告诉他，西莫出事了。

他立刻从床头柜上拿起魔杖。“荧光闪烁。”

西莫的帘子敞开着，床上果然空无一人。不远处纳威还在打呼噜，哈利和罗恩似乎也在熟睡之中。迪安立刻披上衣服，先是去了卫生间。西莫并不在那里。如果他没有脑子坏掉跑去夜游的话，多半就在公共休息室了。

果不其然，当迪安走下寝室的楼梯时，发现西莫正坐在炉火边——他甚至没穿外套，本就小小的身体更显单薄了。听见迪安的脚步，西莫也没有回头，只是呆呆地盯着炉火轻声说道：“对不起，果然把你们吵醒了吧。”

迪安在他身边坐下，“我睡眠浅而已。你做噩梦了吗？”

“嗯。”西莫脸上往日那种贼兮兮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罕见的麻木。

迪安试探性地凑近，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梦都是假的，没有什么能吓倒斐尼甘先生。”

公共休息室里很安静，只有炉火的噼啪声。西莫摇了摇头，“我梦见了报丧女妖。”

迪安一时语塞，西莫继续道：“迪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虽然她很可怕，但我知道她的目标不是我……”西莫浅色的眼睛被炉火照成了棕色，“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有悲伤和压抑，就好像是突然想起多年前哪位亲人去世了一般。”

迪安瞪大了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卢娜说的夜骐——”

“是的，摄魂怪检查车厢的时候我也听见了报丧女妖的哭喊，妈妈给我讲过摄魂怪对人的影响，所以那时我清醒地知道我听见的不是真的……”西莫转身，他浅色的眼睛被炉火映得通红，“可是这三年来我一直都能看见夜骐，这说明我见过别人死去，但我怎么都想不起来这样的事情发生过！我的亲戚们都活得好好的！”

“会不会是你太小，记不清了？”

“以我们家的八卦程度，绝对会有人提起这件事的。”西莫用浓重的爱尔兰口音抱怨道。

迪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迫切地想帮西莫解决这个烦恼，可他对魔法世界，尤其是爱尔兰的神奇生物了解得更少。如果此时烦恼的是迪安，西莫会怎么做呢？想到去年他直接爬到了自己床上，迪安忽然有了主意。也不知道是因为公共休息室摇曳的火光还是壁炉催人的暖意，这回迪安成了行动派，主动靠在了小个子朋友的身上。

西莫发出了一声哼唧，但并没有拒绝，反而顺势倒在了迪安的胸口上，蓬乱的头发挠得迪安脖子痒。迪安的小腹猛然涌起一丝怪异的刺痛，肋骨里却升腾起一股暖流。他的脑子里有个遥远的声音在告诉他这很奇怪，他和西莫太过接近了，可他立刻反驳那个声音，他和西莫的关系没人能懂，没人有权力评判。

“你会打爆报丧女妖的。”迪安轻声说，突然一股倦意上涌，他打了个哈欠，气息把西莫又轻又短的头发吹了起来。

“和我回去吧，得睡饱了才有力气。”

***

周五是本学期第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卢平教授踩着上课铃进来。他的状态比那天迪安在火车上看到的好些了，但仅仅是从“快要死了”到“暂时不会死了”的地步。

“下午好，”教授说。“请把你们放下笔，拿起魔杖，今天我们要上实践课。”

同学们小声讨论起来，去年洛哈特的“实践”可没给他们太多美好回忆，但出于对老师的尊重，他们还是跟上他。走廊里空空荡荡，一行人拐了个弯，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漂在半空中倒立的皮皮鬼，他正在往最近的锁孔里塞口香糖。直到卢平教授离他只有两英尺远，皮皮鬼才抬起头。他扭了扭他那卷曲的鞋尖，露出了那个熟悉的邪恶笑容，高声唱道：“卢平卢平，疯疯癫癫！卢平卢平，呆头呆脑！”

迪安叹了口气，看来皮皮鬼要给新来的教师一个下马威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卢平依然面带微笑。

“我劝你把口香糖从锁孔里取出来，皮皮鬼，”他语气和蔼地说，“不然费尔奇先生可进不去拿他的扫帚。”

不出所料，皮皮鬼根本没把卢平放在眼里，反而吹起了尖利的口哨。十几双眼睛都注视着卢平，看他如何反应。这位新来的教授只是淡然地掏出了他的魔杖，回头对班上的学生说道：“这是个很实用的小咒语，请仔细看。”

“Waddiwasi！

瞬间，那团口香糖如子弹般从锁孔里射出，径直飞进了皮皮鬼的左鼻孔，皮皮鬼滑稽地翻了个身，骂骂咧咧地飞走了。

“那真是酷毙了！”迪安叫道。谢天谢地，他们总算有个称职的黑魔法防御教授了。

“谢谢，迪安，”卢平教授微笑着收起魔杖。忽然，他脸上的沧桑带上了一丝长者的稳重和温柔。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迪安冲身边的西莫低语道。

“恐怕是你的大衣上有名字吧。”

大衣。迪安这才想来自己在火车上把大衣给了卢平，可那时卢平应该是睡着了啊……难道他其实是在装睡？

全班再次出发，同学们都对新来的老师充满了敬意。卢平教授带他们来到教职工休息室前，当他打开门时，里面却只坐着迪安最不喜欢的人——魔药教授斯内普教授。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怀疑斯内普才是需要被消灭的黑魔法生物。

看见斯内普，格兰芬多都犹豫了起来，但看来斯内普也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们，他立刻起身冷笑道：“看看这是谁？也许没有人提醒你，卢平，这个班里有个叫纳威·隆巴顿的学生。我建议你别指望他做出半点东西，除非格兰杰小姐给她耳语些没用的指示。”

纳威的脸刷地变得通红，本就圆滚滚的身子此刻更加无地自容，但还不等学生们做出什么反抗，卢平教授就微微挑起了眉毛，“是吗？可我打算让他协助我示范呢。我相信他会做得非常出色。”

听见卢平的鼓励，纳威却更加窘迫了。斯内普甩给众人一个轻蔑的表情，终于转身离开。

卢平教授并没有在意斯内普的脸色，他示意全班走到房间尽头，那儿只有一个旧衣柜，但当他走到衣柜旁边时，衣柜突然摇晃起来，“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

全班被吓得一缩，纳威更是一副立刻就要上阵赴死了的脸色。见状卢平教授安慰道，“大家不用担心，里面有一个博格特。”

博格特？迪安不解地看向西莫，却发现他也吓得不轻，看来又是他这个麻瓜出身不了解的东西。还没等任何人开口询问，赫敏的手就发射到了空中。

“教授，我知道！博格特是一种变形怪，它能变成它认为最能吓到我们的东西。”

“没错，”卢平轻轻点头， “没人知道博格特单独时是什么样子，因为只要他一见人，就会立刻变成我们每个人最害怕的东西，这意味着，我们有巨大的优势。你觉得呢，哈利？”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哈利一惊， “呃——因为我们人很多，它不知道该变成什么样？”

“完全正确，”卢平冲哈利投去一个微笑。“也就是说，人越多，对付博格特越容易。同时，真正能打败博格特的是笑声。你们要做的是迫使它变成一个滑稽可笑的形态。我们先不拿魔杖练习一下对付它的咒语，跟着我一起……滑稽滑稽！”

“滑稽滑稽——”全班齐声喊道。

“很好，不过仅靠念出咒语是不够的。而接下来就要看你了，纳威。”

纳威面如土色，抖得比衣柜里的博格特还厉害。卢平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纳威，你觉得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吓人？”

纳威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声音。

“抱歉，没听清，纳威，”卢平教授愉快地说。

纳威环视了一圈，似乎在乞求别人帮忙，最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斯内普教授。”

虽然很对不起纳威，但迪安还是跟着大家一起笑出了声，就连纳威也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另外，纳威，我记得你是和你祖母一起住的？她平常穿什么样的衣服？”

卢平似乎很了解班上的同学，这让迪安更好奇了。他到底是什么人物？

纳威有些惊讶： “呃……她带着一顶很高的兀鹫帽子……穿着一条长裙……一般是绿色的……有时候还有一条狐狸围巾。”

“还有手提包？”卢平教授提醒道。

“一只大红色的手提包，”

“很好，你能非常清楚地想象出那套衣服吗？”

“能，”纳威捏着手说。

“当博格特从这个衣柜里蹦出来看到你时，它会变成斯内普教授，你需要做的就是像我们刚才那样念出咒语，然后努力想着你祖母的那套衣服。如果一切顺利，博格特版的斯内普教授就会穿上那顶秃鹫帽，那条绿色长裙，还有那只大红色的手提包。”

学生中瞬间炸开一阵笑声，迪安甚至笑得和西莫撞在了一起。衣柜摇晃得更加厉害了。

“如果纳威成功了，博格特可能会转向我们每个人，”卢平教授转向同学们，“现在请想一想你们最害怕的东西，以及如何让最恐怖的事物变成最好笑的模样。”

迪安咬了咬嘴唇。其实他也不太清楚自己最害怕什么，或许是恐怖片吧，但身边的西莫扭了扭。迪安立刻意识到他在想什么——那个还在折磨西莫的噩梦——报丧女妖。

“准备好了吗，纳威？我们现在退后一步，给纳威留点发挥空间。”卢平教授指挥道。全班全都退到了墙边，纳威还是瑟瑟发抖，但他已经挽起长袍的袖子，举起了魔杖。

“一，二，三——现在！”卢平教授数到三，将魔杖指向门把手，只见一束火光后，衣柜猛地打开了。面露凶光的“斯内普”走了出来，双眼怒视着纳威，吓得他连连后退，“斯内普”趁机向他逼近，手伸进了长袍里。

“滑……滑稽滑稽！”纳威尖叫道。

一切比迪安想的顺利，只听“啪”的一声，斯内普踉跄了一下，瞬间穿上了蕾丝裙子，头戴着破旧的秃鹫帽，还挥舞着一个巨大的猩红色手提包。

一阵爆笑声响彻整个房间。博格特顿时困惑地停了下来。卢平趁机大喊：“帕瓦蒂！上前！”

“斯内普”向她转过身去，又是一声“砰”，它变成了一具浑身血迹、裹着绷带的木乃伊，缓缓朝帕瓦蒂走来。

“滑稽滑稽！”帕瓦蒂喊道。

木乃伊脚下的绷带突然松开，缠绕在它自己脚上，它跌倒在地，脸朝下，头骨滚了出来。

卢平喊道，“迪安，你来！”

迪安迅速上前，眼球变成了一只断手，手像螃蟹一样翻转着，爬行着靠近地面。

迪安认出了这个东西，这是暑假里看的恐怖电影里的桥段。有那么一瞬间，他下意识想要后退，可余光里卢平的身影却让他想到了亚伦。

迪安的恐惧一扫而空。“滑稽滑稽！”

“啪”的一声，那只断手被捕鼠器夹住了。

“西莫！”卢平教授大声喊道。

木乃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她的头发漆黑垂地，脸色苍白如骨，泛着绿光她张开了嘴，发出一种非人的尖叫，那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迪安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但想到这就是在梦境里折磨西莫的东西，他一个箭步上前去站在西莫身边。矮个子的朋友转头，冲他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

“滑稽滑稽！”西莫大喊。

报丧女妖发出一声嘶哑的怪响，双手捂住喉咙，哭泣的声音消失了，她立刻缩小，变形成了一只老鼠绕着地面转了几圈，然后变成了一条响尾蛇，蛇身在地上蜿蜒扭动。又是一声，蛇又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血淋淋的眼球。

“太棒了！博格特快要不行了！”卢平不免也激动起来。

罗恩向前一跃。博格特猛地变幻成一只六英尺高、浑身长满毛的巨型蜘蛛，发出令人恐惧的钳子咔嚓声，可这并没有吓倒罗恩，他立刻用咒语让蜘蛛的腿全都消失了。

蜘蛛翻滚到了卢平身边，变成了一个银白色的圆盘。

迪安眨了眨眼睛。圆盘？有点像月亮？

还没等他猜出来这是什么，卢平就懒洋洋地说了句：“滑稽滑稽！”

博格特重新落地，变成了一只蟑螂，拉文德吓得跳到一边。卢平推了推纳威，斯内普又回来了，但这一次，纳威坚定地上前。

“滑稽滑稽！”他大喊。刹那间，随着纳威的一声大笑，博格特爆裂开来，化作了千万缕烟雾，消散不见。

教室里爆发出一片掌声，卢平鼓掌最为响亮，“干得漂亮，纳威！你为格兰芬多加十分！每个击败博格特的人可以为格兰芬多赢得五分——哈利和赫敏也各加五分！”

“‘可我什么都没做呀？” 哈利指着自己疑惑道。

“你和赫敏在课堂开始时回答了我的问题，” 卢平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大家的表现非常精彩，这节课的作业是阅读博格特那一章的内容，并为我写一篇总结……星期一交上来！”

同学们激动地鱼贯而出时，卢平的目光却转到了迪安身上。迪安立刻上前，只是一节课的时间，他就喜欢上了这位新教授，甚至对往后的黑魔法防御术课都期待了不少。

卢平取出了一个男士钱包，接着拉开了拉链，在迪安震惊的表情中，他的大衣被硬生生地拖了出来。卢平一挥魔杖，迪安的大衣自己整齐地叠好，飘到了他面前。迪安连忙伸手接过。

“谢谢你……教授！”

“谢谢你才对，托马斯先生。”卢平点点头。

“那个，这是第一堂课，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迪安脱口而出。

卢平却只是温柔地点点头。“记住学生的名字难道不是老师的本分吗？迪安，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恐怕我现在要离开了。”

迪安连忙点头，生怕耽误了卢平，他和西莫一起走出了房间，脸上都带着梦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