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这人。怎么,还想杀我灭口?是我的确多嘴了,被你拿坏人看。”老道长瞄到第五长清左手把剑往外推出了一点,很是惊讶,当即就把他呛回去了。
第五长清被当场揭穿了,也不恼,只是解释道:“老神仙见谅。是我多心了。以为您是那些虚有其名的,想借机讹银子呢。”他双手抱拳,道歉了又道:“先前有好几个道长,见到我就说天煞孤星,无亲眷相伴,晚年有牢狱之灾的。我尚未问他们破解之道,他们就说给银子就能破除。从一白两到五百两不止的。”
有些是真的道长,可有些就真的招摇撞骗的,看见他年纪小,又觉着他腰佩宝剑是唬人的,仗着自己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便想劫财害命的。那些想作恶的,无一不被他打得哭爹喊娘的。
所以,今日天色将晚,在这荒郊野外的再遇道长,在没确认是好是坏时,他有戒备之心,也实属正常。
老人家听了,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径直往观里走。
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跟着上前去。
安云桐才想要张口,就见老人家忽然回头,“那个特能耐的小子,他若是喜欢在外面过夜,就由他。其余的就与我一同进去吧。待会再晚些,做晚膳的人可就都要歇息了。”那就要饿肚子了。
也是因为此处偏僻,为了照顾一些借宿的行人,观里的厨子,与旁人歇息时辰不同。在酉时末,不管还有人来没人来,都会关好厨房的门,回去歇着了。
此时正好是酉时初,厨子们都在,正好有饭吃。
第五长清笑了笑,说:“我又不吸收日夜精华的,何须在外面过夜?老神仙实在是高看我了。”
老人家哼了一声,算是把这事翻过。
他左右看了看,待看到安云桐,又侧头看了看走到自己身边的第五长清,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与安云桐道:“小姑娘先苦后甜啊。以后选夫婿,可得睁大眼睛选。那些油嘴滑舌的,可要仔细甄别。”
安云桐忽然被提及,又说到婚姻之事,不由得红了脸。老人家的话,让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骆宾。他可不就是油嘴滑舌的么?她都要离开故土了,还想哄骗她,让她对他死心塌地的。
至于刚认识的第五长清,她是真的没想到哇。
“多谢老神仙指点。我定会谨记在心的。”
“记住就对了。那些嘴里说着疼爱女子的,所作所为皆是让女子更艰难的,都是混账东西。可是要不得的。”老人家叹息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嘴上不说,但是用心为你做事;你在危难之际,他挺身而出,让你免于灾厄困苦,方是大丈夫。”
大家都表示听进去了,但各自心中所想,却都是隐藏起来的。
过了一会,安云桐忽然问老人家,“老神仙,女子非嫁人不可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姐姐,你是因为害怕再遇到像骆宾那样的人吗?”安云谦当即就问了。
安云禾却是看了一眼安云谦,“姐姐才不是害怕,对不,姐姐。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打他一顿。一顿不行,两顿。”
镖局的人不知联想到什么,暗自偷笑。
安云桐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蛮丫头。你当是吃饭?还两顿?”
安云禾被戳额头了,也不生气,只是不服气,“姐姐你这样不对的。我支持你呢,你怎么反倒是嫌弃我弃暗投明?”
“叫你好好读书,你偏不,说是认得几个字就好。如今倒好,成语乱用。”
“怎么乱用?哪个乱用了?你给我说清楚!”
两个小的打闹起来,安云桐也不管,只是看着他们不过分即可。
老人家等她走上来了,才道:“不是非得嫁人。你若得遇良人,那便嫁。遇不到,不强求。”
凡是强求的,都是有因果的。
这话,他也不好说。
安云桐点点头,“谢谢老神仙指点。我记住了。”
第五长清见安云桐回答得那么爽利,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可是他又找不到话来驳回。
很快,一行人进入道观后院。用过即时做的晚膳后,便跟着一个年纪约莫十几岁的道长去安置。
次日,天尚未亮,观里的道长开始走早课。第五长清就在他所在的院子里练剑。随后用过早膳后,就开始读书温习。
安云桐三姐弟,是在第五长清读书的时候醒来的。他们的房间也只是隔了一道墙而已。所以第五长清的读书上传来时,才会惊醒。
“姐姐,我听到读书声了。爹爹以前也是这样读书的。”安云谦垂着小脑袋,整个小孩儿都是失落得很。
安云桐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们也是听到读书声才醒的?姐姐也是。往后我们到了扬州那边,早上也早起读书,可好?”
“好。”两个小的异口同声,“让爹爹与娘亲也听到。”他们可是很乖的呢,从不敢忘记读书。
他们简单地吃过早膳后,安云桐就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安云谦则是跑到前面大殿去,去听道长们说话了。
碰巧,老人家正与其中一个老人在闲聊,见着他来了,便招手叫他进来。
“孩子,你来做什么呢?”
安云谦本来是没事的。但是想到老人家昨天的话,说他们奇怪,他就顿时来了主意,“老神仙,我想问您,您说我们奇怪,我们奇怪在哪里呢?我们不该在这里,那应该在何处呢?您可以告诉小子吗?若是不能说,小子也不会生气的。”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说他有趣。
“小小一个人儿,竟然是比某些上了岁数的,还要明白事理。”知道自己的言行可能让对方为难,对方为难,他也不强求。
“师兄。竟然有缘遇见,便说与他听也无妨。左右是上苍让我们相见,总归是有好生之德。不会是随意叫你们相遇的。”
老神仙捋了一下胡子,看了看定睛瞧着自己的小孩儿,笑了,“无事。往后你好好待长辈与姐妹,好生做事,为天下谋福祉,那一切都好。可记住了?”
安云谦虽觉得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但是不妨碍他听劝,决定回去将老人家的话记下来,以后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那便忘不了了。
临走前,安云桐一行人去找了老人家辞行。
老人家原本不想见他们的。只是在听到龙凤胎的声音后,又改变了主意,叫了安云桐与第五长清进了殿内。
“你们都是彼此的贵人。以后,绝对不能做仇人。可记住了?”至于他们如何相处,看天意吧。
两人有些不懂。
“老人家可否给我们一些指点?”安云桐有些不安地问道,“只是不做仇人便好么?那其他的呢,亲戚还是普通朋友还是说,淡淡之交也行?”
而第五长清也是默默点头。这说话玄之又玄的,叫人心里好生没底。
但是老人家却是摇头,“多说无益。只要求你们和平相处,不做仇敌;不忘道德恩义,行事随心随缘,便得始终。”
两人对视一眼,感觉更难了。他好像说了,但好似把答案弄得更深奥了。
无奈,老人家也不愿意多讲,他们只好说,以后会给老人家写信。也被老人家拒绝了。
按照他的话,一切随缘。有缘再见。无缘,今天就是今生之别。
两人郑重拜别。
等他们走出观门了,老人家才笑道,“孤缘见凶煞,煞星遇良缘。果真是一线生机啊。若成姻缘,才能得圆满幸福。若是以朋友相待,唯有平安了。也不知他们会如何。”
他不点破,只是不想泄露太多天机,以防变幻,以至于平安二字都难求。
能得多少好,全靠他们自己了。
从观里出来,到了昨天的那个路口,回望山上隐约飘渺中的道观,安云桐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舍。
第五长清见此,有些着急了,“小桐妹妹,以后我们到了家,便可以给老人家写信。我可是知道一些老人家的,嘴上说不要小辈记挂,但心里是想得很。看他对我们也不讨厌,以后我们尽管写信来就好。”
安云桐想了想,只道:“老人家是修行之人。太多俗世纷扰,可能会惹了他清修。以后我们给他一封平安信便可。”
朝着道观再次摇摇一拜,众人才开始赶路。
又走了半个月,才到了金陵。
“先在我家里歇息一日。明日我送你们去扬州。”第五长清没有跟安云桐安推却的,直接定下了接下来的安排,像是担心安云桐会反对一样。其实,安云桐还真的是有打算自己带着弟弟妹妹还有贺寡妇与镖局的人去扬州的。毕竟现在已是四月末,第五长清还要温习功课,哪里能再浪费几天时间送他们呢?
只是第五长清都跑了,她也不好追着去让他改变主意,只是想着到时候找机会回绝了便是。
看着这一进的院子,安云桐对第五长清的身份又多了一分猜测。虽然一进的院子在繁华的金陵城中不显眼,但依旧是让许多人望而生畏的存在。独身一人,允文允武,少年秀才,正直聪敏的他,该是怎样的家族,才能培养出这样好的人呢?
或者是她印象中的表伯伯家才能培养得出来吧?
哎呀,糟糕,忘记给表伯伯送信了。先前一直在路上,一直担忧着行程安全,根本没有想到别的事情。而今进城里两个时辰了,还没想起,真的是该打了。
安云桐急急忙忙地写了信,托付镖局的人,派一个人去送信。
最后最为年轻的那个镖师被派过去了。原因是他曾经跟随总镖头去过扬州,也算是熟路,“我晓得巡盐御史的衙门在哪里。安大姑娘放心。”
“好。有劳林镖师了。”很是巧合,这人也是姓林呢。
待到晚上,第五长清叫人去酒楼请了两桌席面回来,“我们今晚好好吃一顿,庆贺我们安全到达金陵。”
安云桐拿着荷包过去,“第五大哥,这两桌席面的银子,我来付。”
看着执拗地看着自己的安云桐,第五长清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也心疼她,“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一场,也是好友了。我作为这院子的主人,请好友吃一顿饭那是应该的。你若是执意要如此,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也不当我是好友,更不愿意与我做朋友了?”
“我……”安云桐有些愧疚,她不敢看第五长清清澈真挚的眼神,只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想了想,笑了,“是我想差了。那我们就厚着脸皮吃大户了。”
“好。你要吃多久,我都乐意。”
他们不晓得,此时的扬州城里,也是风起云涌。
林如海今日上衙,竟是喝了一杯茶水后,便口吐鲜血,昏迷了过去。
林大管家满城的寻找名医,就是希望名医与府中的大夫一起合力,将他家老爷救回来。
与此同时,京城里,正在与姐妹们作诗的黛玉,忽然觉得心中绞痛不已。
被丫鬟们送回房里后,就特别地想念父亲,还想到了梦里的那姐弟三人。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给父亲写信询问姐妹弟弟的事,父亲竟是没有回复她。这是为何?
黛玉哪里知道,她的那封信,根本没有被送回扬州。
“紫鹃,紫鹃!我要回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