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他们不怎么相信第五燕齐的。所以觉着他是在污蔑他。
“我们宝玉年纪小,心思纯净,哪里会知道那些事情?”贾母与王夫人对视一眼,婉拒了第五燕齐给宝玉扎针的建议。
第五燕齐起身,“行。贫道此次前来,也是看在林兄与他女儿的面子是,才过来的。既然你们不信贫道,那贫道便回去了罢。”说罢了,很是随意地抱拳与贾赦、贾政道别后,便走出去。
见着黛玉了,就道:“你表兄他的病情需要太医医治,我们都帮不了什么。你与叔叔我一道回去给他抄写几回道德经,为他祈福吧。”
方才里面的争论,黛玉也听得并不十分清楚。但是那关于什么夫妻的,却是听见了的。又见贾母并不信任第五燕齐,心里也有些失望,便认为第五燕齐的话很是在理,便进去与贾母道别。
可是贾母哪里肯放黛玉走呢?待会宝玉又惦记黛玉了可如何是好?兴许黛玉在旁边呼唤他两声,就能把他的魂魄给叫回来了呢?
贾母轻声地说着她的念头,希望黛玉留下,“他可是与你一同长大的哥哥,你不为着别的,也为这份儿儿时的情谊,守一阵子,他知道你来了,就肯定能醒来。”
王夫人在一边低声哭泣着,始终不肯看黛玉一眼,却干瘪瘪地挤出两个字来:“是啊。”
贾政也硬邦邦地来了一句,“有劳外甥女。”
这一个两个的,黛玉是欠着贾宝玉了?求人做事,还是这副施舍又不情愿的模样,可真叫人膈应。
第五燕齐可真是见识什么叫寡廉鲜耻。
贾赦瘪瘪嘴,给贾母他们泼冷水,“要我说,要么让道长给他扎针,要么给他灌药,让外甥女回家去。”
“老大你住口!”贾母赶紧出声,生怕贾赦要黛玉送回去。
黛玉默默地过来,看着此时面色潮红的宝玉,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倒进了什么发臭的东西,堵得她要吐了。
这么想着,她还真的觉得恶心,快步退后两步,退到了门口。
贾母与王夫人夫妇见着,脸色也巨变,以为她嫌弃宝玉了。
不待谁开口,第五燕齐忽然过来,掏出了银针直接往他胸口扎了一针,“心正心明,魂魄归矣!”
“大胆!”
“你干什么!”
贾母与王夫人同时开口。
而贾政是后知后觉,等老娘与媳妇骂完了,他才大怒:“岂有此理!我要跟京兆尹说,京城来了个妖道,专门害人性命!我叫你……”
“老太太救命!老爷要报官抓我吗?”
可怜宝玉迷迷糊糊地从梦中美人怀里痛醒,就听见了老爷那可怕的声音,那是叫他恨不得永远在梦里不醒来。
贾政看着老太太抱着的宝玉,一时间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第五燕齐也不说话,只是笑看着宝玉,“小兄弟,你梦中的两个美人,可是拉着你不想让你回来?
“你怎么知道是两个?”
宝玉脱口而出,随之也看向了第五燕齐,随后第五燕齐旁边的黛玉,也进入的视野中去,登时又忘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痴痴地看着黛玉道:“林妹妹,我好想你。她们都没你好。”
这可真是天真烂漫。
贾母、王夫人与贾政的脸色又变得极其难看。
黛玉听了宝玉的话,更觉得恶心,便忍着不适,微微屈膝行礼,“老太太,大舅舅、二舅舅与二舅母,既然表兄无事,黛玉也可以放心回去给表兄抄写经文了。”
“表兄?林妹妹为何与我疏远至此?你可是一直唤我宝玉的!”激动之下,宝玉猛地咳嗽起来。
“难道不对?”第五燕齐很是好奇,拧眉反问的模样,让宝玉瞬间变成鹌鹑一般,“你问贫道如何知道你梦里有两个美人。那是因为贫道看见了。你当时是不是觉得胸口被人扎了一针,这才醒来回来的?”
宝玉顿时冷汗淋漓,对上家长长辈的目光,瞬间移开,呐呐不敢言语。“表兄”这个事算是轻轻揭过。
第五燕齐便趁机提出要带黛玉走,“好了。你便好生在家休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不然下次,贫道好心情就给你扎几针,心情不好,便懒得过来。老太太,您说是不是贫道可以带侄女回去抄写经文了,也算是为她表兄尽点心意。”
这是明晃晃地要挟!要是不放黛玉回去,下次宝玉有难,他不会救宝玉。
“好。玉儿先回去。等宝玉好了,再让你过来。免得过了病气。”贾母第一次忍气吞声,对方还是个无权无势的道士。
王夫人趁着拭眼泪的似乎,偷偷地剜了一眼黛玉,却是不巧被黛玉看见了。
黛玉愣住了,王夫人却是心虚了,复又低头,佯装哭得伤心。
贾赦与贾政只是点点头。
见此,黛玉又行了一礼,便带着雪雁出了门。
这次她回贾,没有带紫鹃,担心府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叫她难做。
出门时,正好遇到了一起过来的邢夫人、王熙凤与三春等人。
互相见礼后,得知黛玉仍旧回林府,大家都有点意想不到。
“可吃了早膳,索性等我们出来,一起用个早饭?”王熙凤昨日虽然在林府受气了,可回去后又与平儿说了一番话,从第五燕齐与黛玉的话里受益良多,心中郁气去了不少,故此,今日见着黛玉,也能好生说话了。
黛玉摇头,轻声地说着:“我们吃过了的。琏二嫂子与姐姐妹妹先进去吧。我们来日再聚。”
至此,王熙凤与三春也不好多说什么,等黛玉与第五燕齐离开后,才继续往前,瞧着邢夫人已进屋里了,才小声道:“你们这些小姐妹啊,待会进去了,可记得少说话。给老太太她们请安后,就找机会出来。”免得被不高兴的老太太与王夫人逮住了,可得平白受气。
三春点头应下。
第五燕齐自从看了一眼三春的面相后,对于贾府的人,已没了什么兴趣可言。
倒是回到林府后,已然把宝玉他们暂且放一边的黛玉急吼吼追问第五燕齐,“第五叔叔,您对贾府的姐妹们,可有什么人生建议?”
第五燕齐看向促狭的小姑娘,哼笑一声,“你问,我就得回答?”回到林府,第五燕齐也放下了架子,不再一口一个“贫道”了。
“黛玉不敢。先前您见着弟弟妹妹与姐姐,还有我爹爹,都是惊叹非常的,昨日见了琏二嫂子也是出口就道出她的命运。那是不是说,不好的,您会指点一番,好的,您就叫她们随缘了?不然不符合您的身份。”
“激将法在我这里不好使。”第五燕齐抬脚继续走路,“别的不说,勇敢坚强,这就能自救。这就是我想说的,就这样吧。”虽然说激将法没用,可还是给她一些教导。至于她能否影响到那三个小姑娘,那就看天意了。
说罢了,他就真的飞快走了,似乎还害怕她继续来个激将法吧。
黛玉与雪雁对视一眼,笑了。
随即黛玉就垂下了眉眼,贾府的人,是不是都是前半辈子享福,该享的、不该享的都造完了,就有了后面的坎坷?所以,第五道长说的,真正的积德行善,可否有用呢?
她回去问了安云桐。
安云桐想了想,就说:“真正的积德行善,可能首先得做到真善良。如果一边害很多人,一边为了消弭害人的罪孽而再去花点银子施舍粥饭,或者是修修路,恐怕并非真正的积德行善。”最后怕是还是自食恶果。
黛玉似乎有些明白了,觉得三春或者能有救的,于是心情也好了起来。
至于被安云桐提及的宝玉,她拧着眉头道,“左右是心思不清明,受到外邪入侵,这才有风寒入体罢了。等过几天自然就好。”她可不敢在安云桐跟前说宝玉在梦里的艳遇。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被扣在那里的。”要不是怕激化与贾府的矛盾,她这个做姐姐的或者是跟着去的,哪怕是林罗氏也跟着去才好。
“有第五叔叔在,他们可不好对我如何。毕竟宝玉能醒来,也全靠第五叔叔的银针呢。”
想到宝玉被扎,黛玉又觉得他活该。
左右宝玉现在人没事,姐妹俩说了一会子就将他撇开,惦念起她们的长辈了。黛玉就与安云桐商量着现在就给他写信,告知他自己回家了的好消息。
“对了,姐姐,妹妹与弟弟呢?”
“他们说饿了,就去厨房那边了。”
可是姐妹俩哪里知道,这两个胆子大的,竟是叫了两个小厮带着他们,领着两个小丫鬟从后门溜出去了。
等他们发觉不对时,他们已出府一个时辰。
此时姐妹俩不知不觉地聊到了第五长清。
“听管家婶婶说,第五叔叔的侄子,可是个少年俊才,英俊不说,还才高八斗,文武双全,又心怀侠义柔情,简直是顶顶好的儿郎呢。爹爹可是可着急要把他给姐姐定下了呢。”
安云桐俏脸微微红了,思索了一会道,“玉儿方才的形容,我竟然觉得它们都是对的。也是我幸运。”
随后她就提到当初她的思虑,“因为我不过是带着弟弟妹妹来投靠伯伯的,伯伯当时又是生病,又是被人陷害,还被天家不重视,我们那时候简直像是死局。我哪里好意思叫拉他进这个局里呢?毕竟他是眼见着有好前程的。”
“那后来如何就答应了呢?”黛玉更是好奇了。
后来?“后来,他不声不响地请了他的叔父来,伯伯完全被治好。而伯伯与我商量着,找到了一条不甚明显的出路,看到了希望,我才答应。”也是暂时的。只是这其中的考虑,不好与小女儿道明罢了。
哎,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但愿他一切顺利,日后平安考上举人,得偿所愿。至于那个前未婚夫,她现如今甚少想起来了。
第五长清与薛家,的确是有些“缘分”在的。
话说当初他救下的那甄姓一家子,给他们指了路让他们去投亲后,便以为与薛家、甄家不会有交集。
不料这日带着临时的书童林晓冬去街上走一走。
不料又正好碰到甄树明一家流落街头的一幕,正巧的是,他们正好被薛蟠的人追赶着,似乎是要把他们抓住了,要将他们变成薛家的奴仆。
“薛大公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第五长清做不到袖手旁观,上前挡在甄树明一家前面。
“是你! 你还敢出现在我跟前?我可是答应了家里的,若是你一直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找你。你倒好,可是嫌命长?”薛蟠很是嚣张,那是一点都不怕第五长清的。特别是他看到第五长清并没有带那把长剑出来呢。他害怕他什么?
甄树明一家虽然希望有人救他们,可他们也怕对方因此被薛家记恨上,到时候可就连累了对方了。
“公子,您快些离开。不用管我们。我们一家倒霉,万不能连累您的。您可是要读书的呀,到时候将这些狗官都砍了,也算是救了千千万万像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
本来甄树明已经心生绝望,心里早早打算了,要拉着妻儿逃走,逃不了,就跳江,生死富贵全看老天。
可谁料到又碰到了恩人第五长清。他不由得后悔自己跑到这里来了。若是自己乖乖就范,或者早点带着妻儿死了,就不会连累他了吧。
第五长清拉着他,不让他跪着,“不怕他。”因为如果薛家真的敢动手,早就在他刚回来金陵的那天就动手了。之所以不敢,必定是知晓他的叔父是谁。想不到,自己还真的是有啃叔父保命的一天。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将人带回家去。
“你家里豪富。想必是有很多人家的女儿乐意嫁给你的。你又何必去强迫旁人?做人留一线,日后说不定是你的一线生机。”第五长清见周围围观的人太多,便不得不劝说一句,免得以后有人说自己性格暴烈。
薛蟠可不领情,“多管闲事。我喜欢他家的女儿,是他家的福气。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一挥手,就是一群人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而后就是齐齐出手,想要趁乱抓人。
第五长清与林晓冬还真的一时间有些难抵挡。热别是有些狗腿子还拿着棍子。第五长清可是挨了好几棍了。
“岂有此理!”他忍痛杀开一条路,差点就要抓到薛蟠,却不料甄树明那边忽然起了哭声,“孩子他爹!你醒醒啊。你怎么就做傻事了呢!”
“爹爹!不要抛下我们……”
“薛蟠,要是出了人命,你等着瞧!”
第五长清飞奔过去,踢开了还想抓甄树明女儿的狗腿子,对林晓冬道:“快送他去医馆!”
“哎,想走?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那你待如何?”
“哥哥!”
第五长清咬牙切齿地问薛蟠时,一道温柔的的声音也传来。
第五长清看向迎面而来的带着帷帽的姑娘,很是不客气,“原来是薛家的人。既如此,管好薛蟠。否则,后果自负!”
他满眼的厌恶与憎恶,叫那姑娘一时间有些难受。
“请问公子贵姓,日后我家好上门赔礼道歉。”
“不必。”
说罢了,第五长清带着人离开,往医馆而去。
他是丝毫不知自己深深刺痛了某个姑娘的心。
更是不知道,薛蟠因为心情不好,欺辱上了另一家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