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昇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但几乎微弱地听不见，等到他睁开眼的时候，眼里面那些情感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精打细算的利益，“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站在背后姜昇背后的严霖听到这句话，眼中的满意之色下一秒就要溢出来。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姜肃交出了姜家主事人的位置。一旦位置空缺，那么背后可以操纵的可就多了。

紧接着严霖的思绪飘到了姜芷寒身上，既然目的达到，那么姜芷寒也就该死在牢狱中了。

【滴……发布任务：请宿主阻止姜肃放弃姜家主事人之位，并靠自己的努力重新返回姜家族谱。任务成功，奖励科技点10点。】

姜芷寒听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戳了戳头脑中的小一，“哎，到嘴的鸭子你不吃，非得让我自己再找一只。”

小一一点心虚都没有，【姜肃如果放弃姜家主事之位，你们的情况会比变得更加艰难。】

虽然小一的声音懒洋洋，然姜芷寒敏锐地感觉到了小一说的是真的。接下来小一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告诉了姜芷寒一些东西。

于是下一秒，姜芷寒从人群中走出去，坚定无畏地喊到，“我反对。”

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有这等变故产生，所有的人都往声音的发源地看来。

姜芷寒此时的形象算不上好，刚从牢狱中放出来，身上的衣服皱褶，头发也凌乱不堪，像是被打翻在桌子上一杯美酒，弃之可惜。但你要是看着她的眼睛，里面却熠熠生辉，年少的意气即使被打翻，味道还是飘香，令人沉醉。

看到是姜芷寒发出反对声音的那一瞬间，场上的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发生了变化，姜芷寒因站的高，默默地把这些变化都记在了心里。姜昇因为久居高位缘故，面容没有大的改变，只瞳孔有一瞬间收缩。严霖则是对她的出现充满了震惊，下一秒则又变成了一只吐信子蛇，阴冷地盯着姜芷寒。

姜肃则是第一个出声，他剑眉微立，“芷姐儿，这不是你玩闹的地方，不要胡闹！”

姜芷寒对着姜肃坚定地摇了摇头，“父亲，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为女儿，让女儿来解决吧。”

姜肃看着姜芷寒单薄的身子和因长时间赶路而缺水的发白的嘴唇，心疼又恨铁不成钢地说，“子不教父之过，你还是个孩子，你懂什么。这些事就交给我们大人来解决。”

姜芷寒也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看着姜肃，有的时候，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东西。

姜肃自知是劝不动姜芷寒了，叹了口气，做父亲的总是对女儿没有办法。罢了罢了，姜芷寒想做什么就让她做吧，总归他这个做父亲的还在，总能为她找一条后路的。

接下来的话姜芷寒对着姜昇说，“祖父，一人做事一人当。”

没想到姜昇听了之后仰头大笑了几声，“好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什么资本呢？姜芷寒，你入牢狱，败坏的不是姜家泥塑的名声吗？不过既然你自己对你父亲的好意都不领情，那么这件事也就带此为止。今后你姜芷寒和姜家泥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句话灌入姜芷寒的耳朵之后，姜芷寒的脸色并没有变化，对着姜昇伸出了一根手指，“祖父可不能这么说，说不定之后有人会请我回族谱也不一定。”

姜昇还没开口说话，站在姜昇背后的严霖听到姜芷寒说的这句话，开口嘲讽，“姜芷寒，你能清楚地认识一下自己吗？你能为姜家泥塑带来什么？”

说到这里严霖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袖子，眼神放在空气中飘飞的杨絮，开口说，“天元十八年，姜家大房代表姜家泥塑迎接和其他派别泥塑的比赛，惨败。其实是有机会赢的，为何输了，要问问你姜芷寒为何要替代当时本来可以赢的选手！”

“天元二十六年，姜家泥塑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要问为何，还是因为你姜芷寒！是你资质平庸却过分自傲，自己用过一种泥料之后，自以为它效果很好，吩咐你大房所管辖的人全部用这种泥料做泥塑，结果受了计，姜家泥塑以次代好的坏名声在整个金城传播开来。”

“种种类如此类情况的问题，姜家大房干了不少，每件背后都有你姜芷寒的背影！”

说到这里，严霖转了一圈，把众人的反应看了一遍，继续开口说，“我们跟着你们大房，没有享受过一天荣耀，反倒是受到了不少白眼。就是现在，你背负着牢狱之灾，你不是不知道先从姜家泥塑离开，才能不让姜家泥塑的名誉受损。”

严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瞥了一眼被人扶着还在跪着的姜肃，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又开口，“而你姜家大房是怎么做的？先是以主事权为威胁，要换你姜芷寒回族谱，此等大事，可等儿戏！”

“这也可以勉强说是爱女心切——虽然这爱女之心是建立在一条人命的基础上。作为姜家大房，你们不可能不知道沈家大小姐死在我们姜家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但是为了你们自己的私欲，你们还是开口了，这个暂且不论。紧接着你姜芷寒大放厥词，说你要凭借自己的本事让人请你回族谱。你怎么敢的。”

“你是想要让姜家泥塑直接被你们大房毁败吗？”

严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锋利的刀面割向姜芷寒，偏偏严霖的每句话说的都是真话。众人听了严霖的话，脸上也是神色莫测，如此说来，姜家大房损害的是大家的利益。小蚁难撼大树，旦时之久，不可知。

等严霖说完整段话之后，众人等着姜芷寒的回应。有很多人都是中立派，要是姜芷寒处理不好的话，看着许多人随着严霖的话点头的模样，这些人可就慢慢倾向姜家三房。

而且有眼尖的人能看得到坐在主位上的姜昇几乎没有幅度地轻微点了点头。毕竟这姜昇对姜家泥塑的繁荣也是有着深深的执念。

好狠的一招！招招不见血，句句要人命！

远处的风裹挟着树梢的清冷向姜芷寒吹去，树叶被吹的哗哗作响，沙尘想趁机跟着风逃向远方。压在姜芷寒背上的压力简直要实质化，站在姜芷寒旁边的人都有点喘息不上来，默默地向后退去。

沉默在人群中维持了数十秒，直到人群中有人开口，一下子引起了连锁反应，“姜芷寒，你不配留在姜家，滚。”

“对，你留在姜家干什么呢？继续祸害姜家吗？姜家泥塑不仅是你们姜家大房的，也是我们每一个姜家人的。”

“恬不知耻，现在还有脸回到姜家。大理寺的人都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把她放出来了？”

“姜大当家也好生不要脸，为了他的女儿，他愿意用姜家主事人换，可见是把姜家大房的其他人看作草芥。”

“我也这样觉得，你看……”

姜芷寒抬起眼，眸子里面的浓云深得化不开。她把说这些话的人都看了一遍，也不着急开口，就慢慢地听着他们每一个开口的人的每一句话。她倒是想听听这些人平时不敢说的真心话，这样才能更好地了解姜家泥塑如今是什么情况。

渐渐地，众人的声音小了下来，因为他们也发现姜芷寒没有任何反应。

姜芷寒等着最后一个人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看了一眼天，向着担心地看着她的姜肃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一步，扯了扯破旧的衣服，咳嗽了几声，等到在开口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一把扒开剑鞘重见天日的剑。

“我承认严大哥说的有的事情情况确实是那样，因为年少无知，我确实是犯了错误。”姜芷寒说这句话的时候向人群鞠了一躬。

刚刚用言语谩骂她的人耳后瞬间爬上一抹红色。不知是羞的，还是愤怒。

紧接着姜芷寒却是朗声道，“然我在做了错事之后也进行了改正。也有些事情，不是你们所见，背后或多或少都有隐情，既然大家都对这些事情感兴趣，那么我也一一奉陪。”

“天元十八年，严大哥说我因为嫉妒替换本应该赢得比赛的人。可严大哥只看到了最终是我上场，却不知道我也是被逼无奈。本来应该上场的人中计，当年对面之人是被誉为小天才的杨辰，无人敢上，因为注定是要输的。”

姜芷寒说到这里的时候，全场一片哗然，杨辰？

难怪无人敢上，杨家泥塑百年不遇的天才，三岁挖泥，六岁炼泥，七岁捏泥，人称小天才杨。

如果说你遇到别人还有一战之力，那么遇到杨辰，那你就只有认输一条路可以走。不开始认输，就在比赛中认输。

而当年的姜芷寒是什么情况呢？六岁半挖泥被判定为天姿极差，姜芷寒的童年几乎是在判定员的摇头下度过的。十岁才开始接触炼泥，到现在还没有拿到等级。两方地位如此悬殊的情况下，都不知道姜芷寒哪里有勇气站上去和杨辰对战。

“所以姜家泥塑派我上去了。”

姜芷寒这句话，听了这句话的人自然知道姜芷寒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解开一个必输的局呢？

那自然就是就是派上去一个最废物的人——让这场比赛变得戏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