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献看过姜芷寒之后,坐着轿子往崔家走去。走到府中门前的时候,崔献掀起帘子,看到府门前有一道身影,走近看时,一个龙钟老僧在那里。
崔献见了,也不甚在意,到了门口问他两句话,那老僧既聋且昏,齿落舌钝,所答非所问。
崔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老僧为何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母亲请的,但是很快崔献就把这个想法丢弃了。
要是是母亲请的,现在肯定是在崔家里面。
崔献摇了摇头,就往府里面走去。刚入府门,只见府中出来一人仰天大笑,:“缘分,缘分。”
崔献听到这声音,已经知道是谁了,于是抬起眼看。果不其然,是二叔。
在二叔的话语中,崔献也是明白了此人是二叔在京都旧识。
崔献看着二叔走到那老僧身边,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等了几刻钟,二叔伸手出来拍了拍老僧的肩,“你这秃驴,终于肯离开你那山上下来了。”
“今日我们一定要喝个尽兴!”
二叔揽着那老僧的肩膀要往前面走,谁料那老僧嘀咕几句,二叔却是把目光投向崔献的身上。
二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崔献,“你小子,最近招桃花。”
崔献还未答话,只听一声音从背后传开,说:“我家这献右是招桃花,可是确实折不下桃花呐!”
“哈哈哈哈哈,大嫂说笑了,您可是放宽了心,你这儿媳妇啊,马上就是有着落了。”二叔也是听出了背后人是谁,于是放声回答。
只见一群丫鬓围拥着一个人,这个人削肩细腰,身材高挑,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项下戴着金盘珞圈,谈笑间自是有一种别样的风流气概。
看见来人,崔献无奈笑道:“娘,这事算不得真的。”
“哎,你也别叫我娘,不听娘话,尽叫娘名。”听到崔献的话后,面前的女人面上的喜气也是在令人惊叹的速度消散了去。都老大不小的人了,现在都不娶妻,介绍这家小姐,也说还行,介绍那家小姐,也说还行,就是定不下来。
京中女子趋之若鹜,她家这好小子,尽是一个都没看上眼。偏偏又是个孝顺的,且争气,年纪轻轻就担任了大理寺少卿之位,只是这人啊,做娘的是越看他越冷清,一点人气都没了。
崔献也自知理亏,在女子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开口说一句话。
“行了,里面去,你爹有要事跟你商量。”看着崔献又一句话不说,苏凌心中又是憋了火,只得让这孩子远离了自己的视线。
“让二哥见笑了,我们也就进去了。”跟崔献说完话,转头苏凌对着崔志笑道。
话说这崔家,是京中大户人家,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崔志大哥,崔秀彬,乃是钦点的巡盐御史,到任方一月有馀。
祖上曾袭过列侯,今到崔秀彬已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崔秀彬之父又袭了一代,至崔秀彬便从科第出身。及崔献,他又登上了大理寺少卿之位,眼看着这崔家,富贵日子还在后头呢。1
虽说二房是个不上进的,但是如果他不闹出些什么幺蛾子,这背靠着大房,以后享福的日子可是在后面呢。
说起这崔家二房可是又有有意思的事情了。
崔志速来是个不爱管事的性子,不知怎的混了个皇商,经营生意全然不知,尽赖崔家旧日情分,户部挂了虚名,支领钱粮,其余事体自有崔家伙计老家人等经营。
而这二房这取得媳妇,也偏偏是个好性子的,虽说当时是京中有名的嫡家小姐,偏偏出去游玩了一圈,偶然碰见了崔志,一见钟情,非卿不嫁,当时崔志这丈母娘死活是不同意,但是最后还是拗不过女儿以死相逼,于是最终还是下嫁于崔志。
当时这件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哪一个人不感叹贾志好命?前面有亲大哥顶着崔家,他只要享福就行了,现在大哥的儿子又有出息,有一份崔家荣誉,就有一份崔志的荣誉。取的媳妇也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可心人啊。可见命这个东西,真当是不公啊。
且说那边崔秀彬叫崔献进去是为了柳公子,亦系金州人氏,本是书香继世之家。只是如今这柳公子幼年丧父,寡母又怜他,溺爱纵容导致老大无成。只不过这泼猴与崔家的有一层亲缘关系,小的时候还跟崔献一起玩耍,直到长大了,崔献入仕,才慢慢地渐行渐远了。2
这人性子虽然顽劣但是会看眼色,讨的崔家祖母对他喜爱万分,本性也不坏,在京中百姓遇难的时候也曾用家中之富施予援手。所以这么多年还是和崔家有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这柳公子学名柳树,这名字是因为他出生是体弱多病为了他能存活起的贱名后来也说是要改改,但是他自己却说是念的顺口了,改名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柳树也上过学,略识几个字儿,平日也做的事情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水而已。
但是你与他交流时,你却奇异地感觉如春风拂面,心中把京中评价他性情奢侈、言语傲慢的人暗暗地骂着,真是坏人家名声。
崔献一听,也是诧异了,按照柳树的这个性子,肯定是不会主动惹事的,那人的聪明崔献是看在眼里的。这次怎的卷进了命案中。
“柳树现在人在哪呢?”崔献看着父亲询问。
崔秀彬看着眼前的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听见了崔志的话,无奈地笑了笑,“那泼猴,去你外祖那哭诉了,你说他那性子,这么多年了还跟小孩似的。”
听到这里,崔献也摇了摇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先和他们过来商量,先去往外祖哭诉去了,真是小孩子性子。
过来一会进来一个人。看着瘦巧,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进来看到崔献就两眼放光。来的人看来就是那柳树了。
“大哥,你一定要救救小弟我啊,今天我这条命就交在你手里了。”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哀嚎。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看着柳树向他扑来,崔献往旁边走了一步。没让他挂在身上。
“其实这件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很难复杂。”面前的人看着崔献的举动,装作难过的眨了眨眼睛。
“你别再啰里啰嗦,说重点。”崔献听了半天没有听到重点,在柳树说完了第一句话之后,赶紧打断了柳树接下来的话。他知道柳树这个性子,讲起来能从陈家老幺讲到李家长孙。
“我前几日听李项说他家那边有一直上等的玄凤,所以昨日无事,我也就收拾收拾去李家台。那玄凤确实是可人,那尾巴,那身姿,真能看出来是一只好鸟。看着我眼馋,李项也就割爱把那只鸟送给我了。”
“谁料到这王八羔子,敢耍老子。我把这鸟带回家之后,就有人找上门,说这只鸟是他们家的祖传的鸟,我一听这不是胡编乱造吗?小爷我明明是在李项家得到的这只鸟,怎的就是抢了别人家的?于是我命人把他们打了出去。”
“你说这倒是奇了怪了,我把那群人打了出去之后,他们下午又上门来了,说辞还是同样的,我这也是被勾起了兴趣,莫非这其中真的还有别的事情?”
“这次我把那群人请了进来。没成想这次倒是让我做了一件错事。这人坐到大堂还没坐稳,等到小爷我提着那玄凤刚到那大堂,一个小厮就急急忙忙跑过来找我,我还呵斥那小厮,急急忙忙像个什么样子,丢了小爷的威风。没成想这小厮一开口就是进来的那人死了。”
“当时我一听,眼前一片发白,这人就死在我府上了?我赶快去了大堂内,果真是死了。人死在我府上,外面还有他们家的人在等着,这牢狱之灾看来我是逃不过了。
于是我自己从后门偷偷溜出来,先去报了案,然后再从前门出去,告诉那一行人,果不其然,那一行人听了就要找我去报官。幸好我先给官府报了我的身份,说我可以先查查这是怎么回事,三天之后要是查不到真相,小爷我真的要进牢子了。”
崔献听柳树去报官了却没被扣留,感觉到了不对,沉了沉眉头,然后开口说,“你报官了,却没扣留你?”
柳树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就稍微地提了提你的名头。”看着无话可说的崔献,柳树赶紧说,“崔表哥,你放心,要是最后没找出真相,我也会乖乖地接受制裁的。”
说到这里,柳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说这也是奇了怪了,要是说那群人是来碰瓷的,这也不必要拿命来碰瓷吧。”
崔献听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也是内心生出疑虑,确实就像柳树说的,而且那一行人也只是需要鸟,但是却是付出了一条人命,这怎么算怎么不划算啊。
沉吟了一会,崔献也在观察柳树,柳树眼神澄澈,神色坦荡,确实是不像是杀了人的样子,心中有了判断的崔献看向柳树,“这里面不是还有一个关键的人物吗?”
“关键人物?谁?”柳树疑惑道。
“李项。”崔献一锤定音。
“你去找过李项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崔献开口。
柳树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呦,你说说我这榆木脑袋,怎么就没想到这件事呢?你说这王八羔子,连小爷我也敢骗,等我见到他人,我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让小爷卷进这样一个命案中,气煞我也。”
柳树现在越激动,崔献越是能感受到柳树的心虚,崔献就知道他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说不定事情发生之后,已经慌了六神无主了。
“这个人死了之后,你发现那只鸟有什么变化吗?”崔献问柳树。
柳树仔细想了一下,居然还真让他想到了。
“刚开那只玄鸟眉间有一个红色朱砂痣!那人死了之后,这朱砂痣就没了。”
崔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那走吧,去会会这个李项。前面带路。”崔献开口。
柳树听到了崔献这句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就终于落地了。崔献这话的意思,就是他要插手这场案件了。
李家台。
“就是这了,我之前总是来这里买鸟和蛐蛐,表哥,我可给你说了,你以后要是给我娶了嫂子,一定要带她来这看看,这景色啊,可是比京中的好多了。而且前面那月牙泉,嫂子见了可是一辈子记着,后面即使你犯了什么错,这都是你的赦免令。”
到了李家台,柳树对这里熟悉,也就直接打开了话匣子,一点也不是大祸临头的样子。
崔献想到了姜芷寒,眉眼带笑,用扇子敲了一下柳树的头,“你小子,惯是会哄人。”
柳树一看,这肯定是有情况,咦,这是铁树开花了。于是跟着崔献后面追问,“表哥,你告诉我是谁?”
崔献只是笑而不语,摇了摇扇子,往前走去,“走,看看谁能让您大少爷吃亏。”